我一下子沒了主意，怎麼辦？是實話實說還是假裝糊弄過去？
    “小諾，告訴我，第三個預言，是什麼？”王的聲音在我聽來充滿蠱惑。
    我輕歎了一口氣，“第三個預言…我看見…血流成河…”我不知道該怎樣描述我預見到的景象，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狠狠地抽緊了。我感覺自己有些窒息，難道隻能無助地看著這些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麼？
    王猛地抱緊我，“小諾…這些，不會發生！”
    我沒有說話，王的擁抱讓我感覺很溫暖。可是，我的心似乎隔了什麼，覺得還是沒有勇氣，是因為身邊的人都一個個地離開了麼？
    “殿下！請您自重！”是維力的聲音，他正恨恨地看著我們，“王妃，是我王的妃子！”
    王輕輕放開我，走到維力的麵前，“你記住，小諾不會，也不可能成為費亞的妃子。我不想再聽到類似的話。”王的聲音在空蕩的牢房裏顯得那麼驚心，我能聽出他的怒意，他的手在隱隱發抖。
    “陛下！”我必須在王發怒之前，想辦法救出維力，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救他！
    我撲通跪倒在地，“陛下！我請求您放了維力！”
    王慢慢轉過身，望著我，沒有說話。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慌忙低下頭道，“陛下，費亞現在的處境，多少與我出逃有關。維力是他唯一的希望，讓維力回去吧。更何況維力在此並沒做出任何不利我國的事，罪不至死！”
    “諾王妃，維力知道您還是關心陛下的！維力死不足惜，隻求王妃回去同陛下在一起！”
    “維力！”不用命了麼！不知道自己什麼處境麼，還在說這種話，我忙打斷他，“你聽好！我現在救你，不是說明我在意費亞，我隻是內疚自己無意間造成了他現在的境況。如果你能安然回去，也請你告訴費亞，我和他從此沒有瓜葛！”我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心裏卻七上八下。不管怎麼說，當初我是自願去冽國作交換的，在他的子民麵前我也被逼默認了自己是他的妃子。我的出逃，算是一種出爾反爾的表現麼？我總覺得自己虧欠費亞。
    維力低下頭，“王妃…您不能放棄陛下，您才是他唯一的希望…”
    我使用法術，令維力噤聲。我看向王，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決定。
    王咬了咬嘴唇，輕輕地說“小諾，你受苦了…”，我沒有聽清，抬頭疑惑地看著他，可是他沒有看我，隨後又淡淡地說了句，“來人，連夜將此人送到冽國邊境。”
    我終於鬆了口氣，費亞，我和你...結束了。
    維力不能說話，隻能看著我，眼裏充滿了哀求。我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很抱歉，我什麼都做不了。也沒有立場去做。
    我看著維力被帶走，張嘴想對他說保重，可是心裏堵著什麼，還是沒有開口。
    牢房裏隻剩我和王了。我跪在地上沒有起來，心情還是沒有平靜下來，一切思緒都那麼亂。
    “小諾…你受苦了…”剛才，王好像也是說了這句話？
    我愣愣地看著他，“陛下…”
    王走過來，將我扶起，緊緊地抱住我，“你什麼也別說了。我相信你的一切。我隻恨自己什麼也不能為你做。用你來交換戰爭的平息，卻無法將你安全救回來。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是我沒能保護好你。我…憑什麼說愛你…”王的力氣很大，抱得我的身子很疼。
    “斯卡…”我脫口而出，“這些，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況且，我不曾怪過你半分！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我還想告訴他，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聽到我的喚他斯卡，王的身子頓了頓，“小諾…”
    我的手指撫上他的唇，讓他別再說話。“斯卡，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我知道你的心裏有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們心裏都知道，這樣一次次地放縱自己的感情是不對的，也知道這樣下去沒有結果，得不到卻還不肯放手。
    次日
    一切都恢複了麼？
    我看到繹國恢複一片繁榮景象。自從冽國新王—爾澈宣布停戰後，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街上熱鬧而有序，每個人都格外珍惜這不易的和平。
    今天布可也特別有興致，約我在茶樓敘舊。
    “小諾，自從戰事以來，我們很久沒這麼聊過了！”布可的心情特別好，也難怪，這位將軍也出了不少力呢。
    “嗯，我最愛的綠豆糕，還是這間茶樓的最好吃！”我看著他那麼高興，自己的心情也愉悅了些。
    “你還是那麼喜歡吃綠豆糕呀，真的很好吃麼？”
    我愣了愣，竟然在看到綠豆糕的時候，我想到了費亞。上次吃綠豆糕，是費亞給我吃的。那時的我，多麼強烈地思念著自己的國家和親人，短短幾個月，還是回到原點了。
    “小諾！”布可打斷了我的思緒，“想什麼呢！每次你都要走神，要是洛司在，一定會笑話你了！”
    一句話瞬間攪亂了一切，“洛司…”我喃喃著，你一個人，會寂寞麼？你有紫羽陪你了吧？我沉默了，布可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兩個人就這樣不說話，機械地吃著東西。
    “小二，給我來十份綠豆糕，帶走。”
    我無意識地看過去，好像是個普通百姓。買那麼多綠豆糕，我微微笑笑，對布可說，“看到了吧，喜歡吃綠豆糕的人很多呢！”我想緩和緩和剛剛感傷的氣氛，卻看見布可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人。
    “布可？”我伸手在他麵前晃晃，“看什麼呀？”
    布可回神衝我笑笑，“最近太累了吧，看錯了人了。”
    “哦。”我沒有再問下去，最近大家都很累了吧。
    “不好意思啊，綠豆糕賣完啦，請您明天再來吧！”小二的聲音傳來，他正在和那個人說話。
    順著聲音，我和布可又向他們望去。
    “不行！我一定要買到綠豆糕！”那人似乎很著急。
    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我忽略了，我看向布可，他似乎也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我突然…覺得…那人的聲音…！
    我忽地站起來，端起麵前的綠豆糕向那人走過去。那人背對著我，我想，這個背影，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我認得，盡管長發束起，盡管換了衣服，盡管他們都說，你已經永遠離開了。
    “這裏有一份綠豆糕，先給你吧。”我能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請你轉身，請你讓我看到是你！
    “謝謝！”那人轉身接過我的綠豆糕，感激地把錢給我。
    “洛司！”我聽到布可的聲音急急傳來，他跑來抓住那人的肩膀高興地要跳起來。
    我的眼淚早已從眼中滑落，我看到手中的錢掉落了一地，我看到那人微笑的嘴角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對不起，我想，兩位認錯人了”可是為什麼平靜的聲音，卻生生地不帶任何情愫。
    “洛司，你忘了麼？我是布可啊！小諾，這是小諾，你都忘了麼？”布可急了，不依不饒地抓住他的衣服。
    “兩位真的認錯了。”那人認真地解釋著，“我才到這裏沒幾天，之前一直跟著師父在山上隱居呢！”
    那人神情自然，一點都不像裝的。我走到那人麵前，看著他的眼睛，“告訴我，你認識我麼？”
    “這位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可是，恕在下直言，我們應該不認識。”
    我聽到什麼破碎的聲音。我知道，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很多，可是為什麼，偏偏要讓我遇到和你相像的人？這是何等的折磨。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到自己的桌前，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吧。
    布可還是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依舊問那人許多問題，想要證明那人就是洛司！
    那人不是洛司，隻是長相相似罷了。洛司，真的洛司，怎麼會不記得我，怎麼會在麵對我的時候，沒有任何表情。
    那人似乎不耐煩了，“你的綠豆糕我不要了，我要走了。師父還在等我呢！”
    布可急了，竟動起了手,推搡間那人不小心跌倒在地。布可愣住，想要伸手扶他，卻被推掉。他自己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你們真是不講理！”，說完，怒氣衝衝地拂袖而走。
    布可看向我，很傷心的樣子，“小諾，他真的不是洛司麼？”繼而他又低下頭，似乎是對自己說，“一定不是啊，洛司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被我推倒在地呢…”
    我苦笑，其實什麼都沒發生啊，其實一切早就結束了，其實一切已經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