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真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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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麵走來的人約摸二十七八,渾身透著一股沉穩的氣息。數年的鐵騎生涯鑄就了他一雙堅毅而又狠絕的眼神,而臨陣殺敵時耀眼的鋒芒如今卻被他稍稍地隱藏了起來,現在走過來的這個人看上去不過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兄長。
男子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絕美的少年,略顯蒼白的臉上是一年四季冰霜不化的表情,讓人覺得難以靠近。看見耶律穆雲,白音悄悄地走過去,靜靜地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白音的右手總是習慣性地搭在腰間的寶劍上,不管麵對的人是誰,都是如此。而站在耶律穆雲的身旁,他的長相也就不顯得那麼出挑了。
“五哥,你可回來了。”穆雲的眼裏不禁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耶律弋青與他同是皇後所出,兩人的兄弟情誼自是非比尋常。除了父皇母後,也隻有這個兄長是真心關心他愛護他的。而對於耶律弋青來說,十多栽的戎馬生涯,讓他過早就飽經了人生的悲歡離合。陣前殺敵無數,見慣了鮮血,使他的眼裏總有一股蕭然的肅殺,卻唯獨對他這個七弟頗為寵愛。
可惜他十歲的時候就奉命隨遼王出征,常年四處征戰,親兄弟的兩人竟是不得多見。而這幾年耶律弋青又手握大遼兵權,遠離上京鎮守燕雲十六州,兩人就更難得見上一麵了。
“難得看到你見了趙光義那個老狐狸還這麼高興的。”弋青的嘴角掛了一絲微笑,給他嚴肅的臉上平添了一份生氣。他長得也頗為英俊,眉宇間英姿勃發,但與耶律穆雲相比氣質完全不同。而且兩個人雖然說是最親的兄弟,長得卻一點也不像,大概是因為耶律穆雲長得甚似已故的皇後,而耶律弋青不管是長相還是作風,都繼承了他的父皇,遼王耶律賢。也許正因為如此,遼王似乎更疼愛小王子穆雲,而對弋青,更多的則是磨煉。“老七,你不是最厭惡他麼,怎麼這次還要親自去跑這一趟?”
穆雲瞪了身後的白音一眼,不用說,定是他多嘴了。“五哥最近繁忙,我自然要多為你分擔些的。”
“但願如此。”耶律弋青笑著搖搖頭。這次依父皇之命,第一次帶其來中原曆練,自己又何嚐不希望他早日能獨當一麵。可是……“最近風聲緊,以你的身份還是不要出現在晉王府為好。”
穆雲的眼裏閃過一絲神秘:“五哥,你說事成之後趙光義是不是真的會信守承諾?”
“哼。”弋青冷笑一聲,“既然稱他是老狐狸自然是不能全信了,不過並不是隻有他在利用我們,他又何嚐不是我們眼中的棋子……”
“依我看五哥早就知道,即使趙光義登上皇位,他也斷不會信守承諾,相助於我們。”穆雲微微一笑。
“噢?你有何見解說來聽聽?”弋青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五哥這次表麵上是答應出兵予趙光義與秦王抗衡,助其登上皇位。實則是擾亂大宋朝局,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甚至可能是兩敗俱傷,這便是我大遼天賜的良機。而且……”
“而且什麼?”耶律弋青的眼裏已經漸漸露出讚賞的神色。
“而且如若兩王最後真的兵戎相見,我們與趙光義結盟的大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入大宋,甚至可以直入到汴梁城下。等我們擊退秦王的軍隊,難道五哥真的會再退回草原麼?中原不是有句話叫作‘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五哥一定比我清楚。”
“說得好。”弋青不由撫掌道,“沒想到你已能有如此見解,我本想日後再告訴你這個計劃,怕你初出茅廬打草驚蛇,原來是我多慮了。”
穆雲的一雙鳳眼露著狡黠,自信滿滿地道:“所以其實五哥一點也不在意秦王知道趙光義與我們合作的事,最好秦王以此為借口彈劾他,這樣也能逼趙光義先下手為強。時局越亂,對我們就越有利。”
耶律弋青點點,過了會兒,又道:“不過你還是說漏了一件事。”
穆雲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爭奪皇位,必要有一個先決條件。否則我們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穆雲似乎明白了幾分:“五哥是指……”
“隻要現今的大宋皇帝一日在位,兩王就不能明爭,隻能暗鬥……”耶律弋青的眼裏寒光一閃,“要一個人死不難,但如果那個人是皇帝,就要多廢一些功夫。”
耶律穆雲會心一笑,繼而竟是又露出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微微眯起的鳳眼裏閃著奇異的光彩,卻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又黯淡了下去。“好了好了,既然五哥已經有了主意,我也不是個不知趣的人,相信時機成熟的時候五哥自然會告訴我的。我們也別盡談論這些,讓我帶五哥到處逛逛,去見識一下中原的風土人情。”
耶律弋青也不多解釋,淡然地看著在前帶路的穆雲。臉上不經意間流露著欣慰的神情,方才那雙鳳眼裏的野心,雖說被掩飾得很好,他又怎麼會看不見。“隻要是你要的……”他原地輕輕自語著,過了會才邁步跟著前麵的人走去……
在古代,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不能隨便出門的,對於這點,秦雨非常不以為然。但是不以為然歸不以為然,誰讓她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呢?她這個穿到古代的現代人,也隻能入鄉隨俗了。出門一次要先通報“上級”,她的“上級”就是錢惟演和秦王,得到兩人的首肯後,還要接受一堆侍衛跟屁蟲似的保護。雖然她覺得孟亦風一個人就夠了。錢惟演卻說,“沒有我跟著你出去,誰知道你會闖出什麼禍出來(某人:貌似有你在也……),所以自然要有人看著你才放心,不至於給我丟臉……”
出門一次的陣仗,讓秦雨直想跟布什一較高下,不知道自己的侍衛和他的保鏢哪一個人數比較多呢?一直從秦王府到嫣月住的瞻月閣,再從瞻月閣回到秦王府,秦雨還是沒有算出個究竟。
“小姐,那位嫣月姑娘真是彈了一手好琴呢!”回來的路上,香玉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臉上陶醉的神情到現在都隱約可見,“唱的歌也很好聽呢。”
“嗯!”秦雨用力地點點頭。回想今天嫣月的氣色不錯,臉上的笑容也比上次在萬花樓的時候要多得多。雖然秦雨覺得她那兒過於冷清了,不過嫣月似乎很滿意,她也就罷了。臨走的時候秦雨還留下了幾個侍衛,以防萬一。
“哼!”想起那些侍衛秦雨就不禁火大,那一個個的眼神像前輩子沒見過美女似的,自己就差沒拿個碗去接他們的口水了。最後提起要留幾個侍衛下來,那一個個是爭先恐後的呀。
不對,嫣月不單單是美,還有那股出塵脫俗的氣質,那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秦雨的臉上又漸漸露出向往的神色。
“小姐,怎麼了?”香玉對秦雨時不時地變臉還是不怎麼習慣。
“香玉,我決定了!”秦雨攢緊著拳頭,直勾勾地看著她。
“小、小姐,你、你決定什麼了呀?”香玉小心翼翼地問道,在她眼裏,秦雨決定的事情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從明天開始,不對,從今天開始,我!要做個、淑女!!”秦雨像是宣誓、又像是在喊口號,大聲地宣布了自己這個決定。
在這一刻,四周靜得可以聽到風聲。樹葉隨著微風上下顫抖,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咚——”樹下突然就掉下個人影,重重地一聲摔在了地上,看上去摔得不輕的樣子。來人也不爬起,也不喊疼,直接在地上滾來滾去。
“餘樺,你怎麼會在這?你在幹什麼呢?”秦雨皺著眉頭,走近了幾步,看清了眼前的狀況,頓時火冒三丈。
餘樺捂著肚子,在地上笑得滾來滾去。“哈、哈哈、哈哈哈哈,淑女,哈哈,笑、笑死我了!不、不行了,笑得停、停不下來了!!”說著,抱著一旁的樹,不輕不重地捶了幾下,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平靜下來似的。
秦雨正想發作,突然樹上又輕輕落下個身影。來人閃電般得來到她的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語氣懇切地道:“美人,答應我,別做傻事!”
“啊!是你?!”秦雨猛地抽出手,退後三步,像見了蟑螂似的一臉厭惡。
李錦兒也跟著上前了三步,用美得讓人窒息的臉正對著她,聲音頗是溫柔:“美人,剛才你是在開玩笑吧?”
完了,秦雨瞬間就被電到了,眼神巴巴地回望著他,一時忘了回答。
香玉拿著手絹輕輕抹著眼角,喃喃地道:“小姐,你終於聽我勸了……”
“師兄,我用我腦袋擔保你看到的都是幻覺。”餘樺終是緩過了氣,眼珠賊溜溜地轉,順便找好了逃生的出路,“就算母豬能修煉成君子好求的窈窕淑女,她也不會像個名門閨秀的師兄。”
李錦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而秦雨也從“美色”中回過神,正要教訓那說話人,卻見餘樺已經一溜煙地逃走了。幾天不見,這家夥的輕功倒是進步了不少。秦雨努力不看那李錦兒的臉,沒好氣地道:“你怎麼溜進紫竹苑的?”
“嘿嘿。”李錦兒笑著道,“美人不會覺得這些機關可以難倒我吧。那可太小看我了……”
“就是就是,隻有傻瓜才會上當呢!”樹上傳來餘樺得意的聲音。他現在可是樂了,以前總是被秦雨欺負,現在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她也拿他沒轍。
“哼。”秦雨四下看看,似乎在警惕著什麼,似乎又在尋覓著什麼。
“美人可是在找孟亦風那小子?”李錦兒一眼就看穿了秦雨,壞笑著道:“美人就不用再找了,我方才見他似乎是去找王爺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難得有機會能跟美人獨處,美人就不想跟我說說話嗎?”
秦雨小心翼翼地白了他一眼:“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找王爺,李公子,恕不奉陪。”說著就大步往門口走去。那大搖大擺的樣子完全不似她之前要做淑女的決定。
香玉輕輕歎了口氣,失望地搖搖頭,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小姐,小心機關。”眼尖的她,一下子就發現秦雨腳下的機關,忙大聲地提醒道。
可惜還是晚了半拍。
秦雨邁出的腳不偏不倚牽動了一根埋在草叢裏的細繩,由於繩子太細小,秦雨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這微小的阻力。隻是聽到香玉這麼一喊,莫名的回頭,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回頭則已,一回頭頓時嚇得大驚失色。隻見一個半人高的沙袋不知從何處破空而出,直向她飛來。
“哇塞!”秦雨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頭,隻見巨大的沙袋就從她的頭頂飛過,驚得她一身冷汗,後怕不已。而眼角不經意的一瞥,卻讓她發現了更吃驚的事,門口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轉出個人影,而越過她的沙袋直就向那個人影飛去。
“啊,是戰非!”在場的人異口同聲。
戰非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迅速地從腰間抽出寶劍,對著飛至他眼前的沙袋一躍而起。
“別!”眾人一致驚呼。
而已經躍至半空的戰非怎麼收得住手,他手握寶劍,一口氣就把沙袋劈成了兩半。
“唉……”眾人搖搖頭,不再去看他。
隻聽一聲麻布撕裂的聲音,隨後空氣中就彌漫了一股麵粉和辣椒粉的混合氣味。
而門口,則緩緩落下了一個握著寶劍的白麵人。
秦雨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望著不遠處的那個白麵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戰非大哥可是來找我的?”
四周再一次陷入寂靜,眾人大氣都不出地看著那個白麵人,可惜那白麵人的臉上堆滿了麵粉,連五官都分不清,自然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半晌,戰非終於將寶劍緩緩收入劍鞘中,冷冷地道:“李錦兒,王爺要見你。”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麵粉紛紛揚揚地落在了地上,空氣裏隻留下了嗆人的辣椒味。秦雨朝著那遠去的人影吐了吐舌頭,賊賊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