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還不行嗎？”香玉紅著臉四處望了望，還好，沒人。
    “沒呢，還差點兒就到底了。”
    “可你都疼得直冒汗了。”
    “不怕，忍的了。你再、再用點力。”秦雨咬咬牙。
    “那我可不管了啊。”
    “嗯，來吧。”
    香玉深吸一口氣：“嘿——”
    咯嗒——
    “啊——”淒厲的慘叫聲頓時回蕩在整個秦王府。
    屋外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可如今秦雨隻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幹巴巴地瞅著窗外。香玉怯怯地站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臉上寫滿了內疚。
    “香玉啊，你別往心裏去，是她自找的。”芊芊咧著嘴笑道，“你倒是一點都不消停，胳膊剛好又傷了腿。”
    這幸災樂禍的家夥，秦雨心裏嘀咕著。前陣子因為肩上的傷，不讓自己到處跑，又不能隨便動，還盡拿好吃的東西來誘惑她。等傷養好了人也肥了一圈。於是趁著天氣好就在院子裏鋪了張毯子，想著做會兒瑜珈。可不知道是不是長久沒練了的關係，幾個基本姿勢也做不好。以前的那個拿手活兒，就是把腳丫子貼著耳朵金雞獨立的那個，這腳剛抬了個九十度便受不了了，讓香玉幫忙壓個腿，這一壓就……
    “小姐，我……”香玉一臉委屈地瞅著她。
    “算了算了，就是下次慢慢點壓，別一口氣跟抗木頭似的。”秦雨苦笑笑。
    “我說秦雨，你還有下次呀。敢情拉傷了筋不是斷了骨頭，不知道疼是不是？”說著，還不知輕重地拍了拍她的腿。
    “噝——”秦雨馬上倒吸了口冷氣，白了她一眼道：“這種高深的藝術你怎麼會明白。想當年我什麼高難度動作做不了呀。”不過又想想這次是急於求成了點，好在隻是拉傷了韌帶，休息幾天就好了。
    方才這麼一聲叫，孟亦風就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似的降落在自己身邊了，緊皺著眉捧著她的腿看了老半天，看得一旁的香玉都傻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淡淡地責備了句，口氣軟軟的。秦雨想自己那時候的臉一定很紅，心也跳的飛快，而他也不再說什麼，默默地抱起她回了房，一直守到秦王帶著大夫過來才離開……
    腳上似乎還留著那手指冰涼的溫度。
    “怎麼，很疼嗎？臉都憋紅了。”芊芊以為自己打疼了她，急急問道，口氣也軟了。
    秦雨搖了搖頭，心裏還納悶著為什麼孟亦風就留在秦王府了。但是他和秦王似乎達成了什麼默契，表麵上倒是風平浪靜的，隻有戰非看著孟亦風的眼神變得冰冷冰冷。好在那個趙光義也不敢再在刺客的事上作文章，一切又變得跟以前一樣。秦雨也不想去問他們怎麼回事，因為她知道自己簡單的大腦裏裝不下那麼多複雜的事，就現在這樣，她也滿足了。
    “王爺——”香玉的聲音拉回了正神遊著的秦雨，看著來人，擠出了一絲硬梆梆的笑。
    “芊芊，你又胡鬧了。”秦王沒什麼氣勢地瞪了芊芊一眼，芊芊吐吐舌頭讓開了床頭的位子。“還疼嗎？”
    “不疼——才怪——”看到秦王溫柔的眼神，不由得撒起嬌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同樣的話，不同的語氣、不同的眼神、不同的表情，但卻一樣讓秦雨覺得溫暖，隻是現在的心似乎沒有跳得那麼快了。
    “就是。”餘樺不知什麼時候從屋外進來，笑著道，“我還以為你練什麼絕世武功呢！”
    “去你的，我躺在床上你就這麼高興是吧。”
    “你別說，我還真挺高興的。”餘樺一臉慶幸，“搞不準你哪天又有什麼花樣來整我。”
    秦雨真想上去抽他，但是轉念一想，又不能怪他這麼說，誰讓自己欠了他——
    三天前。
    看著花園裏正拱著身子像是在找著什麼的餘樺：“你在幹嘛呢？”
    “秦雨啊，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常勝將軍？”
    “什麼常勝將軍？”
    “就是隻公雞，前些日子花了十兩買來的，已經幫我贏了好多次了，下午我還要帶它去趕場子呢。看見沒？”餘樺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啊……你說那隻雞呀……”不好意思地擾擾頭，“對不住啊，我……讓香玉幫我給燒了吃了……”
    “你！！！”
    “好了好了，就憑那雞的個兒，上了戰場也鬥不過人家，還不如讓我先吃了。”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過我待它也不薄了，讓它死前還飽餐了頓，也順便養養肉……”
    “飽餐？”
    “我昨天去找你的時候看到桌上一特精致的錦盒，還以為你又從哪個大戶人家那裏搞來的寶貝，就打開一看，媽呀，跳出來一個黑色的蟲子，還沒看清楚是什麼你的常勝將軍就撲過去了……”
    “……我的天蓬元帥……”
    秦雨一想到餘樺那天的抽筋表情，心裏就覺得好笑：“你還真是記仇。對了，惟演呢？今天一大早就沒看到他。”
    “你昨晚吃飯的時候心在哪兒遊蕩呢？”芊芊不滿地嘟囔道，“那時候希聖哥哥不是說了，要回去籌備我父皇大壽的賀禮嗎？今天一早動的身。”
    “敢情我不是你。”秦雨朝她做了個鬼臉，心裏卻有了些漣漪。昨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櫻妃的眼神老是在秦王和自己之間徘徊，那眼裏的神情很複雜，複雜得她看不懂，隻覺得心裏發毛。哪裏還有心思聽別人說什麼。
    “初七就是父皇的五十大壽，雨兒這樣怕是不能去了。”秦王微微皺了眉。
    “去，怎麼不去？！”秦雨忙急得要坐起來，皇帝五十大壽，這麼熱鬧的事自己怎麼能不去，爬也要爬著去。
    “可是你的腿……”
    “不礙事，今天剛初一，到初七那天一定好的了。而且……”秦雨眨眨眼睛，一臉神秘：“我還準備了賀壽的節目，到時候一定讓你們大吃一驚。”
    “哦？真的？”秦王笑了，眸子裏折射著驚喜、好奇、期待、更多的是寵溺。
    “那當然了，我是誰呀！我……哎喲——”秦雨齜牙咧嘴有趣的模樣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屋外的蟲鳴聲嘎然而止，隨著門被輕輕地推開，熟悉的味道越來越清晰可聞。秦雨不用睜眼也知道來人是誰。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她卻能感受到他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淡定若水，卻又包含著她不明白的感情。
    他輕坐在床頭，看著她，又似乎穿過了她在看其它的什麼，若有所思。
    屋裏安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你到底是誰……”略略有些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半晌回過神來，本來想說是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什麼什麼的，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是誰？真是個怪問題，我就是我呀。不會他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了吧，不可能啊。
    抬著頭愣愣地看著他。
    他卻別過了臉，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眼神裏時而欣喜，時而憂傷。
    “你好像忘記答應過我的事了。”
    他應聲回過頭再次凝視著她，隻是轉過來的眼裏似是有一層薄薄的霧。
    “要笑啦！要笑！”秦雨嘟起了嘴，一臉不滿。
    看到他還是淡漠的表情，秦雨直起了身子，湊近了他的臉，“真笨啊，連笑都不會。這樣啦，這樣！跟我學！”說著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
    他遲疑了一會兒，嘴角不禁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唉，雖然還不及格，但是今天就勉強放過你了。”秦雨突然紅了臉，眼神移到了別處。原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而再去看的時候床邊的人卻不在了。
    看著他走到了門口，秦雨一張嘴，竟然就說出了心裏的話，“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門口的人頓了頓，隨之輕輕的掩門聲似乎是回答了她。
    秦雨躺下，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
    不久，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今天是怎麼回事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她皺著眉頭抬眼望去，卻驚訝地張大嘴巴，是她？
    似乎發現了秦雨注視著自己，櫻妃笑著道：“我還在想妹妹你會不會已經睡了呢。剛才一時興起做了些糕點，想起你喜歡吃，就帶點來看看你。”說著，她把錦盒放在了桌上，過來坐在了她身邊，又關切地道：“怎麼樣？腿還疼嗎？”
    “不疼了。”秦雨不好意思地別過頭，“還勞煩娘娘來看我。”
    “別說什麼娘娘，太見外了，以後我們就用你我相稱，你就叫我姐姐，我就稱你為妹妹如何？”
    “好啊，櫻姐姐。”最恨的就是古代繁瑣的禮節和稱謂，如今有人提出自然樂得簡化了。於是也不推辭，張口就叫開了。
    櫻妃倒是愣了愣，接著又回複了一臉溫和的笑容，但是笑裏卻又有幾分苦澀：“妹妹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子，怪不得王爺他……”
    心髒頓時猛地跳了幾下，她知道了嗎……
    櫻妃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看著秦雨的眼神沒有了交集。空氣裏漸漸彌漫著壓抑的氣氛。
    良久，她回過神來，臉上又隻剩下溫柔的笑：“聽聽芊芊說，皇上壽宴的那天你準備了賀壽的節目？”
    “是啊，到時候一定讓姐姐大吃一驚。”
    “嗯，我一定給妹妹捧場。現在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好。”秦雨輕輕地應了聲，看著她走了，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可腦海裏又浮現出櫻妃剛剛那黯然的眼神，又是另外一種她不懂的感情。心裏漸漸也堵的慌，為什麼每個人的眼睛裏都能寫這麼多東西呢。難道不是人的嘴才是用來說話的嗎？
    “不想了，睡覺！”就這簡單的腦子，能裝得下多少煩惱呢？
    “少主，你決定留在秦王府了嗎？”
    “嗯。”孟亦風站在屋頂上，俯視著對麵剛剛熄了燈的房間。
    “少主，經我們的人多日探查，這次皇帝的壽宴趙光義似乎沒有什麼行動。”
    “不可以小看這個老狐狸，繼續盯著。”
    “是，少主。可是屬下一直不明白，趙光義有意謀反，到時時局一定會大亂，我們為什麼不靜觀其變，坐收漁翁之利，而要和秦王聯手呢？”
    “陸影。”
    “屬下在。”黑衣人恭敬地低下頭。
    “如果有一天我說不複國了，也不報仇了，你們會怎樣？”孟亦風平靜地看著他。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堅定地開口道：“屬下定當遵從少主的決定。”
    漠漠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嗯，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是。”黑衣人轉過身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猶豫了會兒，道，“少主，你變了。”
    “是嗎……”
    “自從公主去世後，少主就……”
    “好了……”孟亦風打斷了他，“你……先走吧，不要被人發現。”
    聽著腳步聲漸漸消失，眼神又落在對麵的窗戶上，隻是一點點地迷離。
    “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