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澤睽 江湖水易流,紅塵情難絕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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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負著裴行儼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隻覺得渾身沉的連氣都透不過來:“蕭曉雲!”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你倒是送匹馬過來啊,累死你程大哥了。”
說話間,就見眼前巨大的影子一閃,一匹馬衝到他的眼前,程咬金還沒張口,就見那馬猛然嘶鳴,兩個前蹄騰空狠命的蹬了幾下,撲通一聲將馬背上的騎手甩到地上,在屁股上頂著一隻箭瞬間跑沒了蹤影。那個騎手顯然在摔之前沒有準備,腦袋撞倒地上,在頭上裂了個大口子,嘩啦啦直流鮮血。
程咬金有些失望,順手用馬槊在他腦袋上補了一下,也沒有費什麼勁,那人便癱倒在路旁,不知是打死的還是嚇死的。程咬金沒有力氣去查看,繼續拖著裴行儼向前走:還有50步……
“程咬金!”那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失卻了往日的清晰,在他耳邊嗡嗡作響,蕩起說不清的回聲:“別在哪裏磨蹭,趕快回來!”
蕭曉雲眉心得疙瘩越結越緊:裴行儼與程咬金現在算是獨自麵對張童兒近千騎兵,王君廓那裏鞭長莫及趕不過來搭救,自己這變又投鼠忌器不能動用箭陣,僅僅靠著他們六個人,即使箭術再超群,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她有些煩躁的轉了一下身子,跨下的玉照青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在地上前後左右的踏著步子:“程咬金!”蕭曉雲放開了嗓子:“你磨蹭什麼呢!”
對麵的人嘴張了張,卻沒有聲音傳來。蕭曉雲瞪著眼睛看著他快走了兩步,然後又回複了原來的速度。
“曉雲……”段誌亮探過頭來,“程將軍似乎有些不堪重負,或許幫他奪下一匹馬會好一些。”
蕭曉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搖了搖頭低低一笑:“當真是關心則亂,幸好有你提醒。”她眯著眼睛看了看局勢,兩支長箭帶著呼嘯飛了上去,中箭的戰馬受了驚,竄跳著打亂了隊形,緊隨其後的是一支三棱短杆透骨箭,順著那兩匹馬讓開的空隙悄無聲息的潛進了最裏層,帶著羽毛的輕柔貼上了一個士兵的後頸,那人仿佛喝醉了酒,在馬上晃了兩晃,輕輕一歪,倒了下去。他的馬小跑了兩三步才停下來,扭頭去看自己的主人,正好將韁繩送到程咬金的麵前。
好箭法!張童兒眼睜睜的看著蕭曉雲三箭齊出,兩支牽敵一支殺人。最難得的是後麵這箭力道柔中帶剛,直中帶曲,自己的下屬耳後中箭,卻沒有躲避的動作,說明根本沒有感受到那支箭飛起來時帶動的風聲。這一箭看似平常,實則詭異萬分。他勒住馬韁有些不安:平生作戰無數,除了自家少王爺宇文成都,他第一次對另一個人起了恐懼之心。
蕭曉雲並沒有注意張童兒的表情,她正全力注意著裴行儼那邊的動靜。程咬金對於突然停到眼前的馬先是吃了一驚,反應卻是很快,一伸手拉住韁繩,就將裴行儼扔了上馬去,沒了重壓的身體忽然就變得很輕鬆,於是輕輕鬆鬆一個鷂子翻身,也上了馬。
“幹的好!”程咬金本就是馬上的將軍,如今有了坐騎,便如猛虎添翼蛟龍入水,剛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掃而光,手裏的馬槊揮起來呼呼作響,被壓著的氣勢一瞬間爆發了出來:“曉雲啊,你就不用管了,看你程大哥的本事!”
蕭曉雲見他精神煥發,與剛才的狀態大是不同,也放鬆了一些,雖然仍然盯著對麵的情形,嘴裏卻對段誌亮誇道:“還是你細心,想的比我周到多了。”
段誌亮嘴裏隨隨便便應了聲,心道這次蕭曉雲可猜錯了,剛才情況緊急看的眾人驚心動魄,他也不過是看了程咬金嘴裏嘀咕的動作才明白要弄匹馬代步的。他覺得臉上有些僵硬:年少時,他總是不小心說錯話,挨打受罰總是免不了。後來日子久了,就學會遠遠的根據爹和夫人嘴唇的動作猜測他們說話的內容,漸漸的便有了讀唇語的能力,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在戰場上用到……
蕭曉雲並沒有扭頭,全然不覺身邊的段誌亮心思已經飄出了戰場,她聚精會神地計算著戰場上的局勢:王君廓已經趕上了張童兒的騎兵,成功的牽製了對方的攻擊;程咬金有了馬匹,看樣子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便能夠將裴行儼帶回來,問題……應該不大了:“準備一支小隊,等裴將軍一到就送回大營醫治!”
這話說了兩遍,身邊都沒有人答應。蕭曉雲這才扭頭,看到段誌亮墨黑的眼睛有些茫然的望著前方,細長的睫毛被風吹得微微顫動,卻是一眨不眨。她有些奇怪,伸手在段誌亮的眼前揮了揮:“怎麼了?”
“呃……沒……沒事。”段誌亮回過神來,呆了呆才問:“你剛才說……”
“派一支小隊,把裴將軍送回……”
晴天裏猛然一聲霹靂吼蓋住了她的話語,震得胯下那匹玉照青頓了兩個小步,聽的人肝膽俱裂,腦子仿佛被劈了一樣嗡嗡發懵。
是程咬金!蕭曉雲臉色一變,再一轉頭,看到程咬金整個身子伏在馬背上。仔細一打量,蕭曉雲也倒抽了一口氣:隻見程咬金的右腿已經離開了馬鐙,斜斜的向外伸開,在半空中抽搐不已。在他的小腿上,一支長矛洞穿而過,露出短短矛尖,原本蓬鬆的槍纓被血浸了個透,一綹一綹的混亂糾結著,纏繞在他的褲腿上,將靴子染紅了一片。
單看程咬金的樣子,已是痛到了極致,連腰都直不起來,不知道還能不能控馬回來。蕭曉雲心裏咚咚直打鼓
是打亂了隊形救人呢?
還是讓王君廓的騎兵後撤將他們帶回來?
又或者延續之前的戰略,先用弓箭壓住陣,等程咬金這陣痛過了自己回來?
如果打亂了隊形,會不會因為陣形不穩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如果王君廓後撤,那張童兒該如何處理?
如果在這裏幹等,程咬金能不能堅持到回來?
蕭曉雲腦袋裏一瞬間轉了幾個方案,正飛快的把優劣得失往天平上扔,對麵的程咬金已經轉動身子,一彎腰握住那隻長矛,猛地一用力,喀啪一聲,將木製的矛柄掰成兩半。然後頂著一張被疼痛折磨得扭曲了的臉拉緊了馬韁,竟然撥轉馬頭向敵軍撲了回去。
“程大哥!”蕭曉雲被他的動作唬得三魂去了兩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你做什麼!”
回答她的是程咬金在馬上晃動的身影,並未受傷的那隻右腿狠狠的磕在馬肚上,戰馬受了刺激躥出老遠,一陣風得越過了那個偷襲者。就在兩匹馬交錯的瞬間,程咬金舉起手裏斷了一半的矛柄,對準那人的脖子,狠狠的紮了進去。
整個戰場,都聽到了那支木柄刺過皮膚,戳壞頸椎,挑斷神經,穿透脖子的聲音。
馬上的身體驀然僵住,腦袋軟軟的向前搭拉,隻留下木質矛柄堅硬的擺在那裏,一麵光滑幹淨,一麵猙獰血紅。刺眼的紅色塗滿了參差切麵上,其上挑著幾縷管狀的東西,在風中飄乎搖擺,從中細細的流出點點液體,隨風彌漫出一片紅霧。
程咬金就立馬在那片血霧中揚聲大笑,白得發亮的牙齒在血色中發射出悚人的陽光,仿佛剛剛食人喝血而忘記了漱口。蕭曉雲隻覺得那管子裏的血一滴滴的流到了自己的眼中,把眼眶逼得酸痛不已,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安靜下來。
對方的士兵先被蕭曉雲的箭陣打壓了氣勢,又被程咬金的悍勇嚇破了膽,再無人敢靠近。雖然程咬金因傷驅馬慢慢返回,卻如入無人之境,前哨陣地上千士兵,連兵器都不敢舉,隻能用膽怯的眼神目送的他揚長而歸。
段誌亮一伸手拉住他的馬韁,早有準備的人上來將昏過去的裴行儼抬下來送往大營。蕭曉雲不動神色的在程咬金背後一扶,手臂用力穩住他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身子:“鳴金——收兵!”
蕭曉雲將中軍大帳裏的擺設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在帳內踱了幾個來回,低頭想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這麼大的隊伍,怎麼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段誌亮就跟在她身邊,聽了這話急忙回答:“這支隊伍的主力本就是我們裴家軍,平日都是少將軍統領軍務,如今他受了重傷害沒有醒;程將軍是主公派來的,倒也有主理軍務的權利,可是腿上的傷也很重,何況剛才一番衝殺,體力耗費巨大,現在也在帳裏休息不能管理軍務;再下來……”他壓低了聲音說:“張青特身為副將,照理說應該擔起這個責任,隻是單將軍官居左武侯,這裏也有他的隊伍,張將軍終是在官銜上低了一級,就怕將令難行……”
蕭曉雲扭頭看了看帳內的其他人,張青特和王君廓沒有什麼動作,但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聽到了這番話並且很是認同。蕭曉雲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說:“張、王二位將軍已經是品階最高,如果連他們兩人都不夠格,那麼我們這裏的人誰都無法管理軍務。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派人去請單將軍來主理事務?”
張青特和王君廓顯然吃了一驚,齊聲說:“不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蕭曉雲抬眼看著他們兩個:“統計軍隊情況,治理傷員,生灶做飯,安排巡視,這些事情都迫在眉睫,沒有個人主事怎麼可以?”
“這個……”王君廓很為難的說:“這些事情,我們自己也可以安排好。”
“我們自己?”蕭曉雲眉毛一挑:“那麼單將軍的隊伍呢?誰來安排,你去?”她轉向張青特說:“還是你去?”
“單將軍的隊伍……”張青特回到:“大概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人了。”他見蕭曉雲眼睛玩味的看著他,急忙低下頭去:“昨夜單將軍就隻有四千多人,今天他的隊伍又發生了嘩變,隻怕……隻怕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哦?”蕭曉雲從鼻子裏噴了口氣出來,語氣裏滿是說不出的嘲弄:“所以把他踢到一邊也無所謂?既然如此,張將軍就請主位上坐吧。”
張青特幹咳了一聲,樣子訕訕的,卻沒有動作。
亂世裏,槍杆子裏出政權。這次單雄信的隊伍全軍覆滅,即使高居武侯之位,也失去了說話的分量。這些道理,蕭曉雲不是不知道,隻是如今裴行儼與程咬金都受了重傷,王君廓與張青特又彼此不服,除了單雄信,再沒有其他人能擔起重任。她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眼睛一瞟看到段誌亮殺雞抹脖子的朝她遞眼色,想想自己的時間,隻得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我手下那五千弓箭手還是要安營紮寨的。請容許我先告退。”
她伸手抱拳行了個禮,轉身便要走,卻被王君廓攔了下來:“你走了,這麼多的事情誰來安排?”
“王大哥哦,”蕭曉雲歎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主簿,身份卑微。咱們幾個裏就我的官位最低,你總不至於把我推出來做這管事的人吧,你們個個都是將軍,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王君廓裂開嘴嘿嘿一笑:“你管得還少麼。在老貫莊的時候,我就已經把權力都交給你了,現在你想做甩手掌櫃自己休閑,我可不答應!”說著話,作勢就去掐她的脖子。
“也罷,也罷!”蕭曉雲擺出一副心驚膽戰的表情:“怎麼說王大哥都是救我脫困的恩人,您先去帳篷裏休息,咱們隊伍裏都是聰明人,一定不會勞您費心……!”
王君廓這才滿意的把手收了回去:“若是有問題,我拿你是問!”的6e2713a6efee97
蕭曉雲揉著自己可憐的脖子直點頭,另一旁的張青特呆不住了:“蕭主簿……”他與蕭曉雲的關係並不像王君廓那麼好,自然不能如此打鬧了事,可是裴行儼手下神風營的五千將士,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啊!
“張將軍!”蕭曉雲搖了搖頭,正了正臉色說,“並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是我能力不夠。王大哥手下的人我還熟悉一些,大家也能賣我三分薄麵。單大哥和您的下屬,我一個小小的主簿,隻怕是誰都指揮不動啊!”
“這……”張青特聽她說的在理,心裏有些為難。可是這安營紮寨分派任務的工作,蕭曉雲處理起來的確是穩妥周到,交到她手上比自己親自去做要放心的多。何況蕭曉雲剛入裴家軍時,帶著朱玉鳳孫白虎與神風營打了足有半個月,雖然雙方都受了重傷,卻打出了極好的交情,再加上蕭曉雲往日料理軍務的積威,今日陣前救人的奮勇,神風營現在想不服她都不行。張青特算來算去,從懷中將自己的軍符掏了出來:“張青特願聽憑蕭主簿調遣!”
遞上軍符時,張青特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驚得蕭曉雲蹭蹭蹭往後倒退了兩步:“張將軍,你這是做什麼?”
張青特低了頭,將兩手並攏恭恭敬敬的往上舉,墨綠色的玉製軍符在他的掌心靜靜的臥著,陰線細長延綿,安靜無聲。這樣一個精致的小東西,就是調動裴家軍五萬右軍的憑證。帳篷裏一時悄然無聲,眾人都屏息凝神看向蕭曉雲,而蕭曉雲,則是目不轉瞬的盯著那塊玉石。
“對不起!”許久之後,一口憋著的濁氣呼了出來,蕭曉雲緩緩地搖了搖頭:“張將軍請起吧,這樣的大禮,我受不起。”
周身響起了一片抽氣聲,張青特急火火的抬起了頭:“蕭……蕭主簿……”
蕭曉雲彎了彎腰輕輕伸手,微涼的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一用力,張青特的手指被一點一點地合攏,最後握成了一個拳頭,那枚軍符便完完全全的藏在他的手心。這是張青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蕭曉雲,一向英氣勃勃的臉有些纖細,為人所稱道的明眸並沒有遠觀時那麼閃亮,反而在下眼簾多出了淡淡的青黑色。她的五官在視野裏放的這麼大,失去了渾身上下那不可侵犯的清冷,隻餘下細長的睫毛在眼皮上微微顫動,透著不堪重負的脆弱。
“張將軍的的意思我明白,但有需要,蕭曉雲定然全力以赴,萬死不辭。”那冰冷的手指在他的拳頭上按了按,竟然比手心那塊寒玉還冷:“不過這軍符,我卻是收不起的。”蕭曉雲慢慢直起腰:“這裏的隊伍,是瓦崗主力的裴家軍,是名震天下的裴家軍,是各位將軍用鮮血和頭顱捍衛的裴家軍。能掌握這個軍符的,隻有少將軍和他授權的您!”
張青特身體驀然一震,臉上的神情又是震驚又是感動,隻覺得一股熱流在心裏直晃,幾乎要溢了出來。蕭曉雲對他微微點頭:“下官這就去整頓軍務,請張將軍靜候嘉音。”話音未落,人已出了大帳。
段誌亮跑了幾步才追上大步流星的蕭曉雲:“你怎麼了?那軍符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麼?”
蕭曉雲看了他一眼:“你怎知我想要那軍符?”
“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段誌亮一伸手從她腰帶裏拉出一條淡青色的絲絛,尾端係者一塊黃金小牌,雖然隻有半個手掌大小,卻是沉甸甸亮晃晃的在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王君廓的軍符已經到手,你難道還會放過張青特那一塊?”
蕭曉雲有些出神的看了看那塊牌子,突然咬牙將手腕一翻,柳葉刀快如閃電將那條絲絛一切兩段,腰帶上空餘了一半繩子,切口處編織的絲絛一點點地散開,最後變成極細的絲線在風中慢慢飄散開來。段誌亮手裏握著那個軍符低聲吼:“蕭曉雲,你這是做什麼!”
從戰場那邊傳來的風帶著淡淡的血腥,混雜著蕭曉雲低沉的聲音,在他心底一波一波的散開:“九指神算就是孫白虎,你們看不出來,難道裴大哥也看不出來麼?”
被人摩挲過無數次的軍符光彩照人的躺在他的手心,黃金的光芒眩的人腦袋直發暈,他從來沒有聽到蕭曉雲的聲音是如此的悲傷,夾雜著隱隱的絕望在耳邊回蕩:“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怎能再容我。既然緣盡於此,這些軍符,這些榮耀,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少將軍已經醒了,請蕭主簿過去一趟……”
陽光刺著眼睛,人影和光線在眼前交錯,讓人無法思考。段誌亮在忽明忽暗中模模糊糊的說“曉雲不要去!”他伸手要去拉人卻抓了個空,失去平衡的身體打了個踉蹌,跌倒在地時手被一塊硬硬的東西硌得發疼。伸手摸起來一看,卻是那塊王君廓的軍符,沾滿了地上的黃土,還有自己手上蹭破了而留下的血跡。
曉雲,曉雲……段誌亮跌坐在地上,黃金的軍符緊緊的貼在心口,胸口被上麵的花紋硌得隱隱作疼:你那麼聰明的人,為什麼偏偏選擇這樣一條不歸路?既然你什麼都明白,又為什麼要連夜趕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