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澤睽 鬱紆陟高岫 還驚九折魂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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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曉雲!”宇文承都踏入軍妓營帳時一聲大吼,聲音洪亮氣勢壓人,嚇得帳篷裏跳起來的人一堆,卻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
紅色的帳篷裏東一條西一件的掛著女人各色的紗衣,連打進來的陽光都變的朦朧,角落裏擺著一個小爐,滋滋的火焰上是紅泥小鍋,正努力的往外吐薑汁的辛辣味道,於是帳篷裏濃鬱的胭脂味中混雜著淡淡的薑味,讓人難以言喻的怪異。
帳篷裏的人跪了下去,露出他要找的人:雙目緊閉的平躺在床上,黑色的長發鬆鬆的挽在胸前,額頭上放著一塊粉色的帕子,臉紅的好像著火一般。宇文承都緊走兩步上前:“這是怎麼了?”
“她昨夜淋了雨,今天上午又看到帳篷著火,一著急就暈了過去。”齊武跪在地上回答。
“是風寒麼?”
“還不清楚,已經派人去鎮上請大夫了。”
“軍醫呢?放著軍醫不看,去鎮上請什麼庸醫?”
齊武張了張嘴,也沒有回答。宇文承都這才想起來自己下了嚴令要刁難他們,心裏微一懊惱讓跟著的下屬去請軍醫,隨即唬著臉出了門:他是不是做的過分了?
本應該昏迷中的人在腳步聲消失後突然睜開眼睛,齊武立刻揮手讓其他人退下,坐在床邊把她頭上的帕子在清水裏涮了涮,又重新放好:“軍醫一會就到。”
“我聽到了。”蕭曉雲捂著腦袋上的手帕強撐著往起坐:“他表情如何?”
“隻是不高興,也沒有什麼表情。”齊武把水杯遞了過去:“你又有什麼主意?”
“沒有……就是給自己偷點時間休息一下。”蕭曉雲一口氣喝幹了水又躺下:“白天應付他那些花樣,既要小心著不被人抓住把柄,又不能讓咱們的人覺得受了委屈,這就夠勞心的了。晚上還睡不好……”她癟了癟嘴:“我都幾天沒睡好覺了,當我是鐵人嗎?”
齊武見她燒紅了的臉上透出一絲委屈,急忙安撫說:“我也沒說你什麼,隻是問問罷了。”
蕭曉雲哼了一聲把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是覺得我奸詐狡猾拿著自己生病做幌子又算計人罷了。”說著話拿被子蓋了頭,轉身不再理他。
齊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認識蕭曉雲這麼久,是個小風她都能趁勢掀起浪來,要說在這周身是敵的關頭,蕭曉雲不借著生病惹出點事來,他還真覺得對方轉了性。可是被她這麼一點破,自己似乎又不太厚道。
齊武被她這麼一說,臉上訕訕的不知如何是好。卻又聽到她悶悶的在被子裏說:“其實你想的也沒有錯。我就是借著生病做勢。兩方對敵攻心為上,比不過宇文承都的六萬人,也比不過他勇猛果敢,除了借著生病示弱讓他放下戒心,我也沒有其他法子。怎麼說我都是個女孩子,他把我逼得病了,麵子上也不好看。”
齊武歎了一口氣從她頭上把被子拿下來,隻見一張小臉早已憋的紅彤彤的,細長的睫毛上也染了點點的水汽:“那你就裝暈嗎?剛才嚇死我了。”
“我是真暈了。”蕭曉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們總不能在軍妓的帳篷裏一直住下去吧。眼看二十個人沒吃沒喝沒地住,我又想不出辦法,一著急腦袋就暈了。”
“是是是。”齊武看她氣得丹鳳眼都圓了起來,隻好低聲道歉:“是我錯了。那你接下來想怎麼樣呢?宇文承都可不會因為你這點小病就放過你。”
蕭曉雲咬著嘴唇想了一會才說:“跟著來的,也不全是咱們的人。我記得有五個是主公派來的,拖後腿又喜歡打小報告的人我不喜歡,扔了算了。”
齊武聽了這話想都沒想就表示反對:“你這會倒是下得了主意,別最後又跟德雲一樣,把自己搭了進去。”
蕭曉雲臉色一黯,才低聲說:“第一次肯定不舒服,第二次就習慣了。出來之前我就沒指望能把他們都帶回去。就算我自私吧,先保住咱們的人要緊。”
外麵人通報軍醫前來診治,齊武就把勸說的話收了回去。
這隨軍大夫給診了脈,滿嘴都是思慮過多,肝氣鬱結,火毒攻心,仿佛蕭曉雲已入絕症一般,光調理的方子就開了三四個。隨後宇文承都就在自己帥帳一旁為蕭曉雲等人安排了住宿,前倨後恭的態度又讓人摸不清他心裏到底要做什麼。蕭曉雲琢磨了一宿也不明白宇文承都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能囑咐齊武小心行事。可是她的病也因此加重了幾分,第二日變成了真正的臥床不起。
於是能把天都說塌下來的軍醫又來了一次,同行的還有宇文承都。看病看到一半,忽然有下屬衝了進來:“不好了!蕭監軍,錢拓在外麵跟人打起來了!”
“什麼?”蕭曉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腦子發昏幾乎栽倒,急忙伸手抓住旁邊的人:“到底怎麼回事?”
“似乎是因為軍妓。”跪著的人小心翼翼的回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隊長已經帶人去查看了,特別命小的前來報告。”
“混蛋!”蕭曉雲掀被子就要往床下跳:“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嗎?”齊武急忙把鬥篷遞給她披上。匆匆忙忙往外走時蕭曉雲壓低了聲音問:“速度也太快了,怎麼不先告訴我?”
齊武轉眼看到宇文承都大踏步追了出來,急忙使了個眼色:“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這句話一出來蕭曉雲立刻停下腳步,趕上來的宇文承都一時沒收住腳,低頭看到撞在自己胸口的人眼睛瞪的大大的好似見鬼一般:“怎麼了?又不舒服嗎?”
蕭曉雲聽了他的聲音激淩淩打了個哆嗦,急忙搖頭否認,隨著動作腦袋裏又是一陣暈,心思轉了又轉竟然猜不透事情的關卡,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宇文承都看她急的額頭上全是汗,竟然有些不忍,止不住開口說:“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蕭曉雲這時神誌已經有點混亂,咬牙搖頭說:“無妨,還是先處理了事情再說。”
趕到軍妓所在的營帳,鬧事的錢拓已經被綁了起來。嘴裏卻不幹不淨的大聲嚷嚷:“老子出錢包了這裏,她就是我們的人。你們不拿錢還想脫褲子,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什麼拿錢脫褲子?”兩個太陽穴突突直跳,蕭曉雲隻覺得口幹舌燥腦仁生疼:“到底出了什麼事?”
早有人上來回稟:“我們之前包了這裏三天,因此錢拓帶了兄弟們在這裏喝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人硬闖進來,要拉紅姑去陪客,因此才起了爭執……”
“好哇!”蕭曉雲弄清原委氣的渾身發抖:“為個軍妓就能打起來,錢拓你還真是長勁了。紅姑不過是看我們燒了帳篷無處安身,因此收了幾個錢讓我們借住。你不知感恩反而會蹬鼻子上臉了。趁著我生病跑出來喝花酒……反了嗎?”
“我不過是……”
“不過什麼!”蕭曉雲怒極反笑,伸手從齊武腰間抽出寶劍扔在地上:“拿我的軍令當兒戲!念在初犯,留你一個全屍,自行了斷吧!”
錢拓急忙大叫:“你不能!你不能,我可是主公的人……”
“齊武!”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從身邊速度極快的躥出,手起劍落寒光一閃,隻聽“噗”的一聲血光如飛虹般濺了出去,在地上灑下長長的弧線。旁邊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啊了一聲紛紛往後退,躲避地上滾來滾去的球體。
蕭曉雲在自己屬下的臉上一一掃過,雖然喘著粗氣卻眼神卻比刀鋒還淩厲:“還有哪個敢違抗軍令?”
不光她帶來的人,連驍果的士兵都低下了頭,諾大的軍營鴉雀無聲。
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沾了血跡的下擺,蕭曉雲扯下鬥篷拋在屍首上:“曝屍三天,以正軍法!”
說罷不再看眾人臉色,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