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澤睽 鬱紆陟高岫 還驚九折魂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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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裴行儼看這跪在下麵的齊武生氣:“曉雲年紀小任性,你也跟著不懂事嗎?居然就把她一個人丟在外麵,往日你那些穩重都哪裏去了?現在是戰爭時期,她一個女孩子出了事讓我怎麼跟誌玄交待?”
“屬下知錯!”齊武在地上磕了頭說:“曉雲……監軍大人她堅持不肯讓我們呆在身邊,所以屬下才快馬加鞭的趕回來,請示少爺。畢竟……畢竟她在這裏,隻聽少爺一個人的!”
裴行儼扶著太陽穴歎了口氣:“平時挺明白事理的一個人,怎麼總在這些小事上鑽牛角尖!……算了,你去點齊一隊人馬,跟著我去帶她回來。”
“她的衛隊還沒有解散,我讓他們在外麵候著。現在就能出發。”
裴行儼讚許的點點頭,交待了齊文幾件事,轉身出了營帳,沿著洛水奔向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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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他沒有等到蕭曉雲來彙報作戰計劃,於是親自拜訪,結果看到蕭曉雲拿著一個冊子在燈下發呆。
“少將軍!”他從蕭曉雲手裏抽出冊子時對方臉上一片慌張:“對不起,我還沒有寫完……”
不要說冊子上的墨跡,就連硯台裏的墨都已經幹涸。他大概翻了翻蕭曉雲那個“沒有寫完”的冊子,上麵記錄著她對於雙方兵力、士氣、將官能力的分析對比,簡潔而且精辟。
“諸葛德雲?你準備派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跟宇文承都廝殺?”
“是!”蕭曉雲遲疑了一下才說:“在我看來,戰場上的主帥廝殺,主要目的不是比試武功,而是為了鼓舞士氣,讓士兵增加信心奮勇殺敵。倒不是我滅自己的威風,瓦崗眾多英雄中,能夠稱得上宇文承都對手的沒有幾個,明日若是以主將廝殺定勝負,我們毫無勝算。”
燭花爆了一聲,突然放大的亮光映入蕭曉雲的眼睛裏,漆黑的瞳孔底部隱約閃過七彩的漩渦。感覺到自己不自覺地被吸入其中,他急忙轉頭看向別處:“難為你看得這麼清楚,既然如此,你可有破敵良策?”
“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蕭曉雲手裏拿著毛筆把玩:“驍果是皇帝身邊的禦用軍隊,戰鬥力本來就比普通隊伍高出一大截,加上有宇文承都做主帥,之前連勝五場,現在的狀態說是戰無不勝、銳不可當也不為過。要想打贏這樣的隊伍,隻能製造混亂,在對方的心理上製造空檔,以治待亂,打壓對方的氣勢趁機進攻……這樣,或許能勉強打個平手。”
“想法是不錯。”他合了冊子在手裏輕輕的拍,“可你別忘了:驍果是精選全國武藝出眾的人組成的軍隊,即使朝廷大員,看到他們都難免心理打顫。你要想打壓他們的氣勢,難上加難啊!”
“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蕭曉雲眼波流轉,似乎投到很遠的地方:“小時候常聽人說一句話: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宇文承都仗著武藝高強,算是一個膽大的,那些能力不夠的人,是些膽小的,自然贏不了他。可是遇上不要命的人,他的難免會有一絲退縮,隻要抓住這瞬時的機會,應該有一兩成的勝算。”
“不要命的?”他心裏詫異,又仔細看了看那個名字:“諸葛德雲?隊伍裏拚命的人也挺多,為什麼單單選中了他?”
蕭曉雲的眼簾垂了下去:“不僅僅要打壓對方,還要鼓起我們的士氣。他使的是長槍,槍為兵器之王,真要舞起來,氣勢雄壯驚人。他學的又是羅士信那套不要命的槍法,讓人看的熱血沸騰,極適合鼓舞士氣……何況……”細碎的牙齒在下唇上咬來咬去,她躊躇了一會才說:“他在隊伍裏本來就極有人緣,若是……若是……大家一定會努力為他報仇。別的不說,他大哥諸葛德威……一定……一定……”
剩下的話不用再說,裴行儼也明白。他隻是不明白一向爽朗的蕭曉雲為什麼會吞吞吐吐,分明是很好的一個計策,卻把自己的嘴唇咬得要流血一般:“這個計策不錯!有多大把握?”
“三、四成……”
“我看倒可以增加至六成!”他本來想摸摸那個低垂的腦袋,猶豫了一下改成拍她的肩膀,沒想到對方突然抬頭,急切地說:“我覺得不好,少將軍你一定有更好的計策,教給我吧!”
裴行儼一愣,馬上明白她的意思。收斂了笑容說:“你覺的不好,是因為良心不安?”
蕭曉雲點點頭,又搖搖頭,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裴行儼歎了一口氣:“身為主帥,必要的犧牲是應該的。每次考慮戰略雖然也要考慮傷亡,但不能被這些同情心束縛住手腳。婦人之仁之會導致戰爭的失敗,你明白嗎?”
“是!”蕭曉雲身體顫了顫,低頭輕輕跪倒:“請少將軍明日在營中等待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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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似乎明白了,其實還是沒有明白阿。裴行儼在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在心裏歎氣:她本來是個聰明人,卻總在一些簡單的問題上鬧別扭。現在又是如此:天黑成這樣還不肯歸營,大概是一個人躲在什麼地方跟自己較勁。一想到她皺著眉頭把食指上的板指在左右手間倒騰,裴行儼就想覺得她還是個孩子:誌玄不過才18歲,蕭曉雲大概也隻有17歲吧。雖說英雄出少年,可是他們畢竟還年輕,很多事情想不透阿!
丁丁當當的金屬撞擊聲從水邊傳來,水霧中隱隱傳來一聲極熟悉的清叱,裴行儼急勒馬韁,再扭頭發現齊武臉色已變,二人對視一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白色的綢帶在緩緩流動的洛水中飄搖,被水打濕的長褲貼在腿上,勾出修長的輪廓,底邊浸入水中,象蘭花一樣隨水綻開,白皙的小腳在水中掙紮了兩下,碰到水邊大塊的卵石時在上麵慢慢停住。上半身被壓在河灘上的人從艱難的呼吸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擠:“宇文承都!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裴行儼趕到時看到對方主帥半蹲在地上,膝蓋微曲壓住身下人的胸口,一隻手鉗住蕭曉雲的雙手,另一隻手鉗住她的脖子,笑的得意又殘忍:“蕭曉雲,你今日落在我的手中,就別想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