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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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末年,各地早已亂的一塌胡塗。起義軍所到之處遇到的抵抗力量微乎其微,有時候收拾沿途的山賊反而比攻打一個城池的傷亡更多。於是我開始利用加入唐軍前的經驗跟山賊談判,以減少手下兵丁的傷亡。成功了兩三次以後,李世民叫我去問了幾句話,隨後身上的任務就重了起來,開始隻是去勸降阻攔隊伍前進的山賊,後來隻要聽說哪裏有義軍就會被派出去。帶著一個千人的小隊,有時是段誌玄,有時是李玄道,我幾乎跑遍了黃河與渭河之間所有的地區。
當十一月的雪花終於飄落時,段誌玄的武器從短柄大刀變成了七尺長的三尖刀,李玄道如願以償的升任了玄字軍的第三位副都督,唐軍也終於攻下了隋朝的首都——長安。
“金戈十萬下長安,真是好氣派。”我往手上哈了一口氣,“如鉤的彎月配上遮天的旌旗,這脂粉氣的長安倒也被襯托得氣勢非常。大都督果然是風雅之人,這麼美的景色都能找的到。”
這個觀賞風景的地方其實很好找,但是卻沒有多少人敢上去。因為這裏是全城最高點,皇宮內園最東邊的摘星樓的樓頂。隻是風景雖然很好,大半夜的在雪地裏呆了快半個時辰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帶來的酒早已喝光,我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回到新宅子裏烤一烤暖洋洋的爐火。隻是邀我前來的李世民任憑我如何暗示,都無動於衷。
我仔細權衡了一下擅自離開和橫屍樓頂的利弊,向他行了個禮:“大都督,天寒地凍,還是回去吧。”對方一片沉默。我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辭了。”
從梯子上翻下來以後,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早知道半夜是跑到這裏來挨凍,就應該把那件醜的要命的棉衣穿上。背後傳來有人翻下來的聲音,我假裝沒有聽見,拔腿就走。
“小嵐!”李世民在背後叫住我,聲音有點異樣,“我有話要問你。”
我急忙轉頭行禮:“大都督請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歎了一口氣,沒有再開口。一柱香以後,我蹲的腿都麻了,李世民卻始終沒有開口。
“大都督,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談吧。”我也顧不上什麼禮貌,站起來轉身就走。老天,若是再不回去,隻怕我就會凍死街頭了。
走了沒幾步,李世民追了上來,搭住我的肩膀:“小嵐,你等一下。”
我歎了一口氣:“大都督,不如找個地方暖和一下再說吧。”
他沒有任何意見,於是兩人一前一後拍開路邊一家酒館。烤著熱烘烘的爐火,喝一杯燙好的黃酒,我滿意的歎了一口氣。旁邊的李世民沒有任何動靜,渾黃的燈光打在他深刻的輪廓上,像極了博物館的雕像。
“小嵐,”他突然歎了一口氣:“你忠於什麼呢?”
“忠於您啊!”我眨眨眼睛,讓自己盡量顯得天真一點:“我可是出生入死啊。”
“真的嗎?你沒有其它的想法?”他的聲音像是情人的低語一樣,慢慢的在渾黃的燈光裏散發。
“蒼天可鑒。”我伸出兩個手指。“要是有人誣告我,大都督你可千萬要為我做主啊!”
“啪”的一聲,他手裏的酒杯頓時變得粉碎:“你忠於我?你什麼時候主動為我出謀劃策?什麼時候主動分憂解難?”他把“主動”這兩個咬得很用力。
我愣了愣,看到他英俊的臉因為憤怒而有了生氣,“我也知道自己做事偷懶,但是……”但是你也沒有必要氣成這樣吧。心理雖然這麼想,可是不敢說出來。
“小嵐”他平複了一下怒氣“我沒有怪你,但我想知道原因。我想要你能夠誠心以待。”
誠心以待?真若如此,我該老老實實的交代我本是女兒身?還是超越你的想象說我是未來世界的一縷遊魂?實話實說之後,我的下場又如何?作為不守婦道的典範為眾人所不齒?還是當作妖怪貼滿畫符被燒死?
我低頭不語:之前派下的任務,我都完成得很好,李世民此次發火應該不是因為公事。如今他突然這麼問,必是我平日的行事作風讓他起了疑心。沉吟良久,我才開始斟字酌句:“我行事莽撞,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大都督。不過我喜歡公私分明,也許在個人行事上任性妄為了一些,但若是論忠心,大都督盡可以放心,目前為止,我自問還沒有在公事上有過偏頗。”
李世民低頭掏了一塊白絹的手帕,認真地擦幹淨手上的酒水。再抬頭時已經麵色如常:“小嵐,我一直都相信你和誌玄,所以今後無論如何,莫要忘了你今日之言!”
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我疑惑的盯著他,等著下一步的解釋。李世民卻站起來結了帳徑自出門,我急忙追了上去。兩人一路無話,走到我住的新宅子門前,他停住了腳步:“夜色已深,不用再送我了。”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段伯父已從太原出發,三日即到。”
段伯父?我微微一愣:段誌玄駐守太原的父親要來長安了嗎?
李世民突然伸手幫我拉緊衣領:“冬天寒冷,衣服還是要多穿點。”說罷,轉身離去,不知怎的,在呼嘯而過的寒風中,我隱隱聽到一聲低低的歎息。
帶著疑惑回到屋子。房間裏一片昏暗,段誌玄沉重的呼吸從芙蓉帳裏隱約傳了出來,想必已經睡熟。我借著火爐裏的微光搬了把椅子放在旁邊,順便回憶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什麼讓李世民今日的態度如此反常?他提到段伯父是為了攏落人心還是別有他意?的250cf8b51c773f3f8dc8b4be
溫暖的爐火放鬆了我凍僵的神經,事情還沒有想清楚,我就已經開始昏昏欲睡。半睡半醒之間,床上的段誌玄突然大喊一聲,驚得我腦袋一下撞到旁邊的櫃子上,重心不穩栽倒在地。
揉著腦袋爬起來,我一邊點燈一邊抱怨:“作噩夢了嗎?一定是夢到被人追殺,不然怎麼喊的這麼大聲!”
段誌玄在帳子裏嗯了一聲,聲音悶悶的還有些沙啞。我倒了杯水掀開簾子:“好幾天不打仗了,怎麼會突然夢到這些?——屋裏幹燥,喝口水吧!”
不知怎的,段誌玄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隻露了兩個眼睛出來,黑色的眼睛在我身上一轉,啞著嗓子說:“我不想喝。”
“那我先放在床頭了,想喝的時候再拿。”我放下杯子開始解外套,剛才差一點就在椅子上窩一個晚上,被他這麼一鬧,那種懶洋洋的感覺沒了,還是脫了衣服到床上睡覺比較舒服。
見我脫了外衣,段誌玄突然把頭伸了出來:“你,你……幹什麼?”
好奇怪的問題!我停了動作,扭頭仔細看他:發紅的臉上布滿著細碎的汗珠,有幾滴正慢慢的滑了下去,在他粉色的耳垂下留了淡淡的水印。在燭光下蕩漾著七彩的光芒的眼睛,墨黑的發絲貼在臉頰旁,有一縷延伸到微微半張著的嘴唇上……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慵懶嫵媚的氣息。
嫵媚!!!
我突然回憶起他剛才的叫聲,比被驚醒時更加的清晰:那個讓我以為是害怕,但參雜著一點渴望、一縷柔情、一份釋放的叫聲,或者說,那更像是一種呻吟!
“小……小嵐。”段誌玄垂下眼睛,帶點羞澀的說:“今天晚上我想一個人睡。”
我勉強點了點頭,用最快的速度逃向隔壁書房,撲到躺椅上才出了一口氣。想起剛才的情景,心裏怪怪的不是滋味。
“應該是第一次吧。”我在躺椅上翻了個身“他從此以後就算成人了,我是不是該考慮分房而睡了。頭疼阿,找什麼理由比較好呢?”
輾轉反側了一會,身上開始覺得有點冷。糟糕,外套還在那個房間呢,這麼冷的晚上,我怎麼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