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飯。”沈端方走上前，是用陳述的語氣說的。
    “我和室友一起……”宋曉楠指指自己的室友，訕笑著回答，臉色窘迫，恨不得找個地洞埋了自己，然後再把土蓋回去。
    “那大家都一起吃好了。”沈端方邊說，邊領著大家往裏走，（事實是沈端方自己往前走，其他人不自覺地在後頭跟著。）
    “曉楠！”曉楠的手臂一痛。
    “曉楠！”曉楠的另一隻手臂一痛。
    “老實交代！”曉楠的頭一痛。
    整個身子都被人圈著，走路的姿勢異常怪異痛苦。
    “你們……”沈端方站在隊伍的後麵，回頭想問那幾個人吃什麼，然後怔了怔，隨即坦然的笑道，“吃什麼？”
    “嗬嗬。”三人慌忙放下自己箍著宋曉楠的手，尷尬的笑道。
    “隨便。”宋曉楠回答。
    “我們自己買，自己買。”其他三人連連微笑，連連退後。
    “不要緊，我請客好了，你們都是曉楠的室友，以後曉楠還要多虧你們照顧呢。”沈端方笑顏如花的說出這些話，那一刻，身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宋曉楠在眾目睽睽之下，真的想挖洞了，把土蓋上，再往上種棵樹。
    “我一碗皮蛋粥，謝謝端方……同學！”周葉也想埋了自己。
    “我，豆漿油條，再加一個水煮蛋。”劉文清幾乎沒被人請客吃飯，從來都是她請人，所以她也很不好意思。
    “我，一杯牛奶，一個水煮蛋，一個燒賣。”蔣靜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你呢？曉楠。”瞧瞧，多厚的臉皮，曉楠二字，已經叫的如火純青，運用自如。
    “我……豆腐腦和豆腐煎包。”
    “那你們去找位子坐吧，我排隊。”沈端方說著，就回頭站在那裏，明明是軍綠色的隊服，在場所有人都是這身衣服，卻偏偏隻他讓人覺得渾身冒光，挪不開視線。
    這一頓早餐吃的及其詭異，沈端方笑眯眯的坐著吃著自己的早餐，而其他四人卻心裏波濤洶湧，麵上神色如常。
    但是，周葉連著數次粥喝嗆著；
    劉文清的水煮蛋的皮被剝的坑坑窪窪；
    蔣靜的燒賣皮被咬的千瘡百孔。
    這一切，都在說明，幾人的內心是多麼的不平靜。
    這一整天，宋曉楠都在雲裏霧裏，直到晚上的時候，被全體室友壓在地上要求老實交代。
    宿舍並沒有空調，眾所周知，上海的夏天有多麼的難熬，四人便將地擦幹淨，然後將席子鋪在地上，開著窗戶，開著風扇，睡在地上，這陣仗，鬧起來，以宋曉楠那瘦小的身子，隻有被欺壓的份，所以，她很快就全招了。
    “我就知道他叫沈端方，貌似還是我的一遠房堂哥，其他真的不知道啊！”宋曉楠冤啊，她認識沈端方事實上來說，隻比大家早一天而已啊！
    “沒了？”
    “沒了！”
    “說！你哥的皮膚為什麼這麼好！”這是劉文清最關心的，她的臉是花費大價錢從高中開始保養才能保持現在的水潤光滑，可是，為什麼那個沈端方皮膚比她還白？
    “可能，打小喝牛奶？”曉楠回答。
    “你去死！”文清拿著枕頭捂著曉楠狂笑。
    “你怎麼會有一個哥哥在這裏，你怎麼那麼幸福！”周葉搶過文清的位子將曉楠撲在地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
    隻有蔣靜一人，靜靜的坐在台燈下，翻著書，默不作聲，沒有理會她們的笑鬧。
    第二天早上醒來，一陣《白色羽毛》的歌聲裏，吵著人不安生，曉楠拿起手機發現才五點半。
    “小葉子，你的手機，鬧鍾關了。”僅僅這一句話，曉楠在肚子裏徘徊了幾十次，排演了幾百次才說出口，心裏是淡淡的自卑。
    小葉沒有任何反應。
    “小葉，關鬧鍾……”蔣靜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
    翻身繼續睡，沒有任何人說話，周葉睡的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麼。
    “白色的羽毛飄動，塵封的過去解凍，不再去重溫舊夢，是我的一貫作風，白色的羽毛被風吹動，靜靜的飄落人群之中，我目送你的珍重，表情裏沒有笑容……”
    宋曉楠不得不睜開迷蒙的雙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到了席子外去，而明明睡在她斜對角的周葉，竟然睡在了她的枕頭上，身上蓋得是蔣靜的毯子。
    曉楠與蔣靜相視苦笑。
    “這人的睡相……”
    那時候，所有的一切才是剛剛開始，曉楠以為她會與蔣靜成為最好的朋友，會與周葉是平淡之交，劉文清的優渥家世是她靠近不了的，所以，她沒有任何想法，而沈端方，她從未奢望，會與他有個——“以後”。
    那首《白色羽毛》，在很多年以後，是最後沉靜在記憶裏的一首歌，當所有的往事都被塵封，隻有這麼一首傷感的歌，還會讓人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