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弎、橫生枝節 第十四章 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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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搖晃、惡心、反胃……唐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夢,隻覺得暈的難受。嘔,終於忍不住躬身吐了起來。可惜肚子本來就空空的,嘔了半天也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奇怪了,她不是好好的在床上睡著麼,怎麼一醒來就到了……這個是馬車吧,對,就到了馬車上了,莫非事情有變,三公子來不及叫醒她,直接丟她上車趕路了?若是如此……唐暖看著眼前那雙黑色的靴子,心下一陣發涼,她這一抬頭,還不被三公子那半是鄙視、半是嘲諷、半是厭惡的眼神給看出兩個洞來。隻是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唐暖咬咬牙,裝出可憐的神情,順著靴子朝上看去,卻對上一雙灰色的眸子,沒有鄙視,沒有嘲諷,也沒有厭惡,隻有一絲絲的詫異。
相視許久,灰眸的主人才緩緩閉了眼,朝車外喚道:“停車。”
馬車應聲而停,唐暖就這麼看著他提起衣擺,小心的繞過車上的穢物下得車去。一會兒,車簾又被掀起,還是之前那人。
“唐姑娘,下車吹吹風會好受些。”他朝唐暖伸出一隻手。
“啊?”唐暖本能地發出一個單音節詞,木訥訥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小心別踩到。”灰眸人微皺眉頭,細心提醒,示意唐暖注意裙擺。唐暖點頭,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借力下了車。
到了車外才發現,原來這裏熱鬧得很,除了幾個丫鬟模樣的,還有上十個將士打扮的壯漢,隻是他們的衣著與自己平時見慣了的都不盡相同。
“唐姑娘,仆乃大鄠國師趙惠黎。”那人作揖道。
“啊。”回應他的又是一個單音節詞。
趙惠黎有些憋悶,這不是被迷藥給迷傻了吧。“唐姑娘,”他試探著叫了聲,見唐暖也在看他,遂道,“借一步說話。”說著便在前麵引路,直到別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為止。
唐暖倒不是故意裝傻,隻是剛睡醒時,腦子多少會有點懵,再加上目前狀況不明,她也就更加疑惑了。好在現在折騰一陣,腦子清明不少,終於發現事態的嚴重性。
“你們是誰?三公子和四爺呢?我怎麼會在這裏?”
趙惠黎明顯鬆了口氣,看來還不傻。於是恭敬作揖道:“仆乃大鄠國師趙惠黎,那些俱是保護吾等上路的良將。”
“要去哪裏?”唐暖急問。
“當然是大鄠,”趙惠黎背手走了兩步,“數月前,仆夜觀星象……”
“等等,”唐暖打斷他,這台詞還真耳熟,“你夜觀星象,發現東方出現一顆明亮的赤星,是大鄠吉兆,於是你掐指一算,算了幾個月,終於發現我就是那顆福星,所以現在要把我接到鄠國好吃好喝供起來是不是?”
趙惠黎並沒想到唐暖會這麼說,當即愣了下,嘴邊閃過一絲笑意:“唐姑娘不愧為吾大鄠天命福星,既然姑娘都清楚了,那惠黎也不再贅述了。馬車應該收拾幹淨了,請姑娘上車好早些趕路。”
眼看趙惠黎就要朝馬車走去,唐暖再次喊停:“等等,三公子和四爺知道嗎?”他們若是知道,怎麼可能讓她被人迷暈了帶走。唐暖知道自己問也是白問,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趙惠黎聞言,忽然輕蔑一笑,一個轉身挨近唐暖,逼得她急急的倒退幾步:“唐姑娘貴為吾大鄠福星,吾國自當奉為上賓,吾皇更是有意認姑娘為義女。唐姑娘卻心心念念記著戚國叛寇做主子,吾皇勢必不會高興啊。”
看吧,原形畢露了吧。唐暖腹誹,這個趙惠黎嘴上說帶她去鄠國享福,誰知道他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再說,鄠國找著福星那是好事啊,何必鬼鬼祟祟的到這裏來說話,分明是方便他要挾。還戚國叛寇呢,有本事別綁她這個叛寇回去當福星啊!話說回來,踏月朱樓裏住的高手也不少,怎麼就沒一個發現她被劫走的,到底是高級客棧隔音效果太好,還是說別人根本懶得管?如今三公子和四爺都不在身邊,想要裝傻充愣依賴人是不行的了,什麼都得靠自己。
想到這裏,唐暖擺出一張真誠的臉看向趙惠黎:“我就隨便問問,怎麼說他們都救過我。”
趙惠黎略一點頭,撤開身子:“姑娘要與戚國叛寇劃好界限才是啊。”
唐暖苦笑,看著那些彪悍的將士,知道想逃是不可能的,隻好亦步亦趨的跟著趙惠黎上了馬車。
馬車漸行漸急,唐暖被顛的難受,心裏越發煩躁起來:“能不能走慢點,我暈車。”反正能拖多久算多久,要是三公子他們發現自己的蹤跡追上來那就最好了。
趙惠黎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開口道:“也好,反正已到吾大鄠境內,不用趕那麼急。”
這都大鄠境內了?唐暖心中那細微的希望隨之破滅。
“我睡了多久?”
見到唐暖失望,趙惠黎臉上不經意漾起笑意:“駕吾大鄠良駒四日三夜,這才剛換上馬車,姑娘就醒了。”
“什麼?”唐暖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四天沒吃飯?”
饒是趙惠黎也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句,自己剛才的威脅她怎麼也該聽出點意思,居然還有心思關心吃飯的問題,莫非是個沒神經的?他有些尷尬,表麵上還是盡量不動聲色:“流食還是喂了些的,唐姑娘如若肚子餓,旁邊的食盒裏還有些點心。”
唐暖朝身邊一看,果然有個精致的食盒。打開蓋子,香氣撲鼻,頓時食指大動。一番風卷雲殘,滿滿一盒子的點心已經見了底。她有些意猶未盡,不由轉頭眼巴巴看著趙惠黎。
趙惠黎本來還震驚於她的吃相,突然被她如此哀怨的看了一眼,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唐姑娘還沒吃飽?”
唐暖擺擺手:“也不是,就是太甜了,吃得我惡心。有肉嗎?”
“……”惡心還能吃那麼多,“路上匆忙,隻有些幹糧和點心。姑娘若想吃肉,恐怕得忍耐一下,待到了糾鹿城進了宮,要什麼山珍海味隻管開口。”
“糾鹿?”唐暖聽著覺得耳熟,確實從清棠和暮月那裏聽到過,似乎是鄠國的京城,“皇宮很大吧?”
“那是自然。”趙惠黎揚了揚下巴,似有些驕傲,“不過唐姑娘放心,進了宮,自會有人日夜照料保護姑娘,想必是不會迷路的。”
什麼日夜照料保護,不就是想告訴她要逃走是不可能的麼,他不說她也知道。這人是有多討厭啊,不停的提醒有意思麼?唐暖不再理會,向後靠著車壁準備閉目養神。
後腦勺剛碰到車壁,就覺得後麵有東西硌著難受,伸手摸去,心噗通重重跳了一下。簪子,三公子送的七葉花銀簪——
『數日前,永擎鏢局鏢師的屍體在月棲被發現,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眾多分布在各地的江湖人士都朝邊城湧來。
就是這麼高度緊張的時期,唐暖還在悠哉的采花。自從上次一碗蓮子雪耳湯,唐暖終於證明了自己不是沒用的丫鬟,於是隔三差五的,她就會做些甜湯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在做什麼?”三公子的聲音突兀的在身後響起,嚇了她一跳。
唐暖回頭,兩手還拎著裙擺,上麵放滿了剛采下來的梔子花:“在采梔子花,據說把梔子花與蓮子雪耳一起煮,別有一番風味。”
“花也能吃?”顧隨玉有些感興趣。
唐暖有些奇怪:“花都能泡茶,為什麼不能吃?”
“以花入茶?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顧隨玉點頭,“回頭告訴大哥,若是成了,茗香樓的盈利該要翻番了,阿靜肯定高興。”
這個時代還沒有花茶的麼?唐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花茶的鼻祖。
“三公子,這裏風大,你身體沒好先回房吧。我煮好了就給你端過來。”說著就要繞過他去廚房,說起來那天朝三公子發火,到現在見到他還有些尷尬。
“慢著。”顧隨玉攔住她,往她腦後探出手去。這一探,兩人的距離拉近不少,氣氛瞬間曖昧了。唐暖臉皮本來就薄,此時紅暈已經燒到了耳後根。
隨著一聲輕笑,唐暖一頭長發散了下來。顧隨玉拎起一條藍色小碎花布條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就用這個綁頭發?”
唐暖忿恨,那不是簪子摔斷了麼!給綁個馬尾已經很顧慮市容了,這布條還是從包袱上扯下來的呢。
“轉過去。”顧隨玉道。
“啊?”唐暖不解,愣著沒動,直到顧隨玉親手抓著她的肩膀轉了個身。隻覺脖子一涼,頭發被撩了起來,隨後被一樣東西挽住牢牢固定在了腦後。
顧隨玉把唐暖轉回來端詳一番道:“簪子。當我賠給你的,比布條好。”
於是,唐暖石化了。三公子送她簪子……送她簪子……簪子……』
回想到這裏,唐暖忍不住竊笑起來,笑著笑著幹脆倒在馬車的座椅上,捂著臉一頓猛樂。兀自花癡了一陣,猛然間想起來馬車上還有一個趙惠黎,唐暖僵住,心虛的直起身子,朝趙惠黎看去。果然對方也在看她,隻是這個表情麼——用吃了蒼蠅來形容就再貼切不過了。
“嗬嗬,”唐暖擠出個傻笑,“剛才想到個笑話,一時沒忍住。要不要說給你聽?”
趙惠黎未置可否。
唐暖自顧說起來:“從前有隻小羊,有天它出去玩,結果碰上了大灰狼。大灰狼說‘我要吃了你’,你猜,後來怎麼樣了?”
唐暖看趙惠黎看得極其殷切,直到他沒辦法,敷衍著問了句:“怎麼樣了?”
“結果大灰狼就把小羊給吃了,嗬嗬。”
趙惠黎終於默了,平靜的轉過頭去。他是傻了才會去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