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紅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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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的頂頭上司——太後的“姨媽”身份,棠淵直到今年初和芙瑞訂婚時才得知。
    芙瑞的父母早在她出生之前就來到了這裏,入了華籍。六年前,芙瑞的母親死於醫療事故,芙瑞的父親事後與當時作為院方代表的淩女士組合了現在的家庭。
    ——自那以後,芙瑞的母親一係無法原諒她父親的“背叛”,與之斷絕來往。
    這些情況棠淵早已了解,連今年初太後肯以女方家長代表的身份出現,是芙瑞父親多次登門贖罪換來的成果,他都一清二楚。
    太後曾是與芙瑞母親最親近的姐姐、最疼愛芙瑞的姨媽,修複姨甥關係並不困難,但,無論太後如何認可芙瑞、認可棠淵,從情感上對於淩家的厭惡,還是無法克製。
    棠淵能體諒這一點,所以,盡量不當太後的麵提及“淩家”二字,像淩驍高中三年都住在自己這裏的事,他絕口不提。
    至於小舅舅……
    棠淵頭痛。
    置辦婚房時,棠淵尊重未婚妻的意見,在三環外的遠離塵囂之地買了現下正裝修的小套別墅。他原本那套17樓的居所,公司曾以貼補住房公積金的形式,承擔了近一半的房款。在獲得福利的同時,他也跟公司簽定過一份合同,內容上有一條:若此房產轉讓、出售、租賃,公司有權根據住房公積金的累計支付金額多少,協商優先考慮本公司職員。換句話說:“好處你先占了,以後你要賣這房子、出租這房子,必須通過公司,便宜給公司其他在職員工”。
    身為正直青年,經濟不算寬裕的棠淵在購買新居的同時,向公司提交了舊居轉讓報備。回頭跟父母說起此事,被母親罵了個狗血淋頭:“心眼都長哪兒去了啊?你小舅舅三十出頭了,還住在雙人間的老職工宿舍,去年好不容易相上個對象,這不,帶人家姑娘歇腳的地兒都沒有……說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如此這般一連串珠發,要表達的意思相當明確:那房子要賣,隻能賣給你小舅舅!
    無奈之下,大孝子棠淵頂著一腦門包,支支吾吾的找芙瑞商量走後門;太後態度出人意料的爽快,二話不說就把後門給開了……至此後,棠淵總感覺氣勢上又矮了半截。
    新郎官上任前會被對方長輩訓話,甚至不可避免的深入“敏感區”,棠淵對此早有覺悟,也早有應對方案:沉默是金。
    還記得訂婚當晚,微醺的棠家老爺子憂心忡忡的在自家門口拽著棠淵的胳膊不放:好好裝腦子裏去,老一代人搭上大半輩子總結出來的血與淚的經驗——管他誰說什麼,千萬別一時昏頭,做出讓步或承諾……
    這會兒思及此,棠淵不禁莞爾。
    見棠淵不置可否一副低眉順目的伏小狀,太後隻道是他聽進了自己的話,心情大為舒暢,適時的轉換了話題:“上周我已經收到了你的婚假安排。你手頭上那幾項企劃也差不多結束了,假期應該能過的平靜愜意。”
    棠淵抬眼:“您的意思是,這兩個月我可以混混度日?”
    太後起身,伸手萬般親切的拍拍棠淵的肩:“如果你放棄薪水的話,我可以考慮把你暫時替換到餐廳或茶水間。”
    “……”
    與“意氣風發”完全相左的棠淵,在走廊裏經曆了各種猜忌的目光洗禮,最終人模人樣的推開了廣告企劃科大門。
    “棠經理,”甜美的眼鏡助理輕盈小步的跑近,“客戶足足等您二十二分鍾了。還有,剛剛太後禦旨,讓您帶領科室全體員工,務必在五天內將這位客戶的廣告颶風般推出——彙報完畢。”
    “……颶風般……”
    棠淵慣性蹙眉,“財務科那群家夥,是不是已經預收了全額?”
    “沒有,隻留下一張空白支票。”有人自後側插話。
    “難怪!”棠淵抿了抿唇,“支票占位子。”
    “棠先生高見。”插話的那人爽朗笑笑,“下次,我一定提現金上門。”
    棠淵一震,略略轉過頭,笑道:“景先生總是那麼出其不意啊。”
    “姐夫說他今晚加班。”
    “嗯,我一會兒也有事要出去,”尚牧清對著漱洗台的鏡子再次整理衣領,“在我的房子裏,你應該懂得自己的位置——看家這種工作,對於鍛煉你那反應遲鈍的感官和喪失靈敏的身手,會有所幫助。”
    呃,這是什麼鳥語?當我是狗嗎?!
    背在背後的手,暗地比劃了一下中指,淩驍瞥了眼鏡子裏和昨天以及上午完全不同的容光煥發的尚牧清,謹慎道:“看老師現在的心情,似乎,不不,絕對是紅杏出牆啊。”
    尚牧清麵上一滯,“紅杏出牆?”
    “嗯嗯,”跟數學老師運用如此生動的比喻——淩驍以為尚牧清沒理解自己的意思,頗有點自得的解釋:“就是一種比方,意思就是老師的春天來了,所以心情像爬牆一樣熱切。”
    “……”
    尚牧清僵硬的轉過身,隨即笑眯眯的揉了揉淩驍的刺毛頭,“不錯,老師的春天來了,但在這樣明媚的春天裏,老師對於學生連小學語文都過不了關,深表痛心。”
    沒有尾巴可以夾,淩驍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當然,如果隻是不記得以前的功課,也是可以諒解的。”
    淩驍可憐巴巴的狂點頭。
    “好吧,一字之師也是師,”尚牧清寬宏大量的縮回手,“在我爬牆回來前,把紅杏出牆的原意抄寫一百遍,貼在衛生間裏。”
    從窗簾的縫隙,遠遠目送簡直可稱作閃亮的尚牧清出了小區,淩驍長舒了一口氣。然,鬆懈不到幾秒,又重重歎氣,哀悼狀自言自語:“不知道姐夫明天能不能趕得及回來替我收屍……”
    辦公室內,勞碌命的棠淵猛地連打兩個噴嚏,已經上色的畫稿紙上立馬星星點點一片。
    “可惡!”一巴掌拍桌麵上,棠淵衝掛衣架處、耷拉著腦袋和四肢的布偶咬牙:“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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