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進入臘月的白雲莊因前來參加年會的各方管事們而顯得異常熱鬧。
    辰時末，用過早餐的各位管事、掌櫃等人便三三兩兩地往前廳而去，一時間寒暄聲、議論聲聲聲不絕。也難怪這些人表現激動，畢竟，白雲莊此前並無“年會”這種事，每逢年末，各家掌櫃或管事之人將一年的賬本交給莊內負責收取賬冊的人，再由莊內管事核對賬本，交由莊主定奪，除非莊主突然決定巡查，否則，他們並沒有什麼機會見到莊主，更別提入住白雲莊了。
    而這令眾人感覺新鮮的“年會”，今年，也不過才是第三年。
    不過，這注定是不同以往的一次，甚至不同於他們第一次收到莊主下令參加“年會”。
    因為，這一次的年會，他們的主子，白雲莊莊主，尚閉關未出。
    眾人寒暄畢，下一句話便定是問出，“不知此次年會由誰主持？”
    “那必是瑾少無疑。”一中年管事湊到身邊議論不停的人群中，不假思索便道，“若非瑾少提議，這年會可沒人知道是什麼東西，這兩年雖說是莊主主持，可哪次少了瑾少的。”
    聽得這話，有人頓時一陣點頭應和。
    “那倒是，以主上對瑾少的看重，這年會可不就是給瑾少鋪路來著。”那人自以為真相了，悠哉地在眾人側目中不慌不忙地開口，“這幾年來，莊內外的經營，大多都經過了瑾少之手合並或者改組，瑾少行事越發老練，這是有目共睹的。早先主上都能信任並委以重任了，何況這年會本就是瑾少的主意。”
    “哼！”步入前廳的老者恰好聽到這句，頓時一聲冷哼，涼涼道，“這年會可非小孩家家的兒戲，諸位有著功夫閑扯，還不如好好看看賬本，保不齊這‘行事老練’的瑾少，可就看出些什麼了。”
    “黃老這話，倒像在指桑罵槐，我等為莊辦事，盡心盡力，從來不曾生出什麼心思！”黃懷德資格老，其他人中不乏資曆深厚的，見得此人陰陽怪氣，毫不猶豫地拉下臉。
    黃懷德往位上一坐，眼皮都沒抬，直道，“這瑾少可沒來呢，現在表忠心，早了點！”
    “你！”對麵的老者一怒，頓時拍案而起，“黃懷德，別以為別人敬你資格老了，你就能蹬鼻子上眼了，搞清楚自己姓什麼！”
    前廳發生的這一幕，很快便被傳到竹林深處。
    蘇瑾年正在用餐，倒不是他非要擺架子壓軸登場，反正該敬畏的不會因為他遲來就造反，而那些剌兒頭——都剌兒頭了，不管怎樣都是會找茬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妨自在一點……
    好吧，剌兒頭神馬的，剃平了過年其實真挺不錯的……
    蘇瑾年吞了一口熱乎乎的湯圓，眯起眼睛賊乎乎地笑了。
    “瑾年，”司空步瞧見這笑，不禁樂了，“你倒是輕鬆的很。”
    雖然早有所料就司空步一人，但蘇瑾年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爹就是不肯出來了是吧！”
    司空一聽這話，不由抽了抽嘴角，一掌拍他腦袋上，“好好說話。”
    頂著中途改拍為撫的爪子，蘇瑾年麵色自如的很，摸了摸下巴，惦記爹的孩子幽怨地道，“我得告訴我爹，如果他今年除夕還想著一個人呆在靜室，我就撂擔子離家出走！哼哼！”
    “是啊，就是不知道當年是誰對主上說，沒關係，不就是區區經營之道嘛，小事，某某人完全不成問題！”封明雙臂交叉在胸前，倚在闌幹上冷嘲。
    “咦，這大話是誰說的，我怎麼不曉得？”少年眨巴著無辜的眼，一臉讓人想要爆揍他的純真。
    啪——
    司空步一爪子終於拍下去了，在封明暗聲叫好中，溫雅的男子毫不客氣地令人取走青瓷碗，斷了蘇小人的食糧，“差不多時辰了，走吧。”
    蘇瑾年撇撇嘴，起身運氣，纖細的身形一眨眼便到了十步開外。
    “輕功倒是學的不錯。”
    司空步和封明相視一眼，驀然聽得後者這麼一句評價，險些笑岔出聲。搖了搖頭，司空步看到那自稚童蛻變為少年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竹林間，忙轉身緊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