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輕狂共當時 第2章 波折神馬的是必然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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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飛雪,紛紛揚揚,天地銀裝素裹。
這樣的天氣,往日裏常見的小攤小販也不出生意了,平素熱鬧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行人,臨街的店鋪初時還開了門讓夥計打掃門前積雪,然這紛紛揚揚的雪下了停停了下,幾乎不給人喘息之氣。持續數日之後,城外的積雪最深處已近一尺,野外莫說行人,就連鳥雀都鮮少出現了。
然而此刻,白雲莊莊門外,卻突兀地出現了三人三騎。
那三人行色匆匆,身上的蓑衣草帽無不積了一層雪,臨到莊門之前,當先那人躍馬而下,行動間不免露出幾分僵硬,想來是在雪中良久,凍得不輕。那人匆匆上前叩門,緊跟他身後的二人動手解下蓑衣草帽,露出的臉無不凍得蒼白,而蓑衣下厚實的披風,也浸出了幾分濕意。
不多時,白雲莊莊仆便打開門,見到三人,先是一驚,後似是認出了來人,忙迎了三人進莊招呼,繼而便著人速去稟告司空步。
司空步前來稟告墨青書攜兩位師弟有要事求見時,蘇瑾年正例行練字順便陪爹辦公。湖州狼毫懸在半空好一會兒,蘇瑾年才從記憶中翻出了對應的人物。
墨青書,歐默笙的首席大弟子兼禦用跑腿,給他送過雙匕的那個長相溫文青衣男。
蘇瑾年盯著宣紙上染開的墨跡,心情一下子不爽了。如果隻是送劍的話,墨青書一個也就夠了,帶著倆同門,還有要事求見……蘇瑾年不用想也明白了,他的劍一準是出幺蛾子了。
漂亮的鳳眼眯了眯,蘇瑾年擱下狼毫,轉頭看向蘇離寒。有他爹坐鎮白雲莊,居然還膽敢對他的東西出手,那貨是想給他爹祭劍吧絕對是吧!
蘇離寒瞥了眼表情微微扭曲的某隻,轉頭對司空步吩咐道,“讓封明過來見我。”說罷起身便朝外走去。蘇瑾年癟了癟嘴,跳下凳子,迅速地撈起擱在一旁的狐裘披風裹上,匆匆跟上他的步伐。
再說緊鄰竹苑的合風居,墨青書三人好容易從薑茶暖爐中緩過氣來,就見門廳處那棉布簾子被人撩起,一道襲著冷雪氣息的身影緩步走進內室。
墨青書三人連忙起身,拱手致意,“蘇莊主。”
蘇離寒淡淡掃視三人,冷若冰霜的臉上看不出其他表情,隻微微一頷首道,“坐。”
三人也不矯情,欣然從命。數日冒雪趕路,即便是有內力傍身,三人也差不多撐到強弩之末了。
墨青書看了眼坐在蘇離寒身側,裹得一身毛絨絨,看上去甚是可愛討喜的蘇瑾年,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抱拳一拱手,墨青書正色道,“蘇莊主,日前收到貴莊來信,家師本欲親自前來,奈何近日天氣愈加惡劣,家師不得不改變初衷,囑青書代他而來。”說到此處,墨青書一向溫文的臉上不由流露出幾分愧色,“家師手信讓青書代為轉交莊主,還請莊主先過目。”說罷,墨青書從懷中取出信件遞與司空步轉呈。
蘇離寒當麵展開信件,隻一眼,那一身冷肅的氣勢變得極是凜冽,令人心寒徹骨。
蘇瑾年眼珠骨碌碌一轉,小身子一扭一竄,竟是十分靈活地蹭向蘇離寒那邊,隔著茶幾一目十行地瞄過男人手中的信。信上不過區區數十字,倒是正中蘇瑾年的猜測,唯一招人注目的,倒是對方下手盜劍的方法了——歐默笙的兩名弟子異口同聲地發誓他們真的到過白雲莊,親手交予司空步。
這可就奇了怪了,別說他最近五個月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問世事不知有客到訪,就說司空步吧,以這廝對自己的縱容……會貪汙屬於他的東西那可真是豬油悶了心了!蘇瑾年摸著下巴,一雙眼滴溜溜地在墨青書三人和司空步之間轉啊轉,那表情要多不懷好意有多不懷好意。
躺著也中槍的司空步抽了抽嘴角,輕咳一聲,轉頭看向墨青書下首二人,“兩位坦言到過山莊,請怒我直言,這段時間來,莊主閉關,我一直負責處理莊中事宜,並不曾見過外客,這一點我莊上下皆知。”
那二人對視一眼,遲疑不決,半晌方道,“那日師傅收到貴莊來信便將我二人叫去問話,坦白說,我二人本不該存有疑慮,但……這件事,實在蹊蹺的很……”
見自家師弟們一臉為難,墨青書作為知情知底且理虧的一方,著實憋屈的很。不說失約與人,單單是師傅為那把劍傾注的心血,身為弟子,也決計不該任由賊人肆意竊取的,隻可惜,查來查去毫無眉目,生生將一樁好事化為憾事。
“蘇莊主,我這兩位師弟的功夫在眾人中算得上頂尖,家師便是看中這一點才讓他二人同行。十月初家師鑄劍成功,便囑他二人速速送來,一往一返,兩人於十月十二日回師門複命,家師問及,他二人當時便言,貴莊莊主閉關,乃是司空閣下代為收下。家師當時還惋惜那把劍尚未命名。”墨青書語速不快,語氣亦是不偏不倚,“日前收到莊主去信,家師震怒,急召回二人,一番盤問卻是枉然,不得已,家師便命我及兩位師弟同來,一為查清事實,二為當麵請罪,此事還望蘇莊主定奪!”
待墨青書說完,朱言清和方子遠同時愧疚地抱拳苦笑,齊齊道,“此事本不該麻煩蘇莊主,但我二人實在不知自己何時中了賊人的道,劍若是追不回來,我二人可真是對不住蘇小公子,更是無臉回去師門了。”
蘇離寒不置可否,冷漠的臉上無一絲多餘的表情,讓人不禁心神紛亂,良久,蘇離寒方才將歐默笙手書放下,過分冷情的眸子微微抬起,“你二人何時到莊?”
兩人聽聞此言,互視一眼,年長幾歲的朱言清遲疑回道,“十月七日。”說罷,方子遠補充道,“那日大約未時時分,我和師兄到達山莊,因天色頗早,我們隻稍作逗留便先行離開了。”不管蘇離寒提及此問是為何,師兄弟二人很明智地同時避過了司空步不談。
蘇離寒轉頭看向墨青書,“歐老怎麼說?”
墨青書歎了口氣,“家師以為他二人中了攝魂之術,對方顯然手段極為高明,他們對自己的記憶深信不疑,就連旁人聽著,也幾無瑕疵。”
聞言,顯然已知這一結論的朱言清和方子遠一臉黯然,司空步卻是眸色一動,不免為之一驚。所謂攝魂之術,江湖一直對此傳說神秘,卻從未真正有人見過。細想來,似乎也隻能是這傳說之術再現江湖,方可解釋此番蹊蹺。
再看主位上那對父子,大的本就難辨情緒,小的那個,眉目不驚,仿佛早就心有猜測。
對上司空步憂慮的眼神,蘇瑾年俏皮地眨巴了下眼,在這樣肅穆凝滯的氛圍中不禁讓人無奈一笑,心神稍稍放鬆。
簾子再次被掀起,冷風旋著雪花竄進房內,很快洇出一灘水漬。
封明一眼掃過內室,對墨青書三人抱拳一見禮,便匆匆走近司空步,後者三兩句簡單述說了經過,不偏不倚的言語令人身在局中的朱、方二人頓時心生好感。頷首表示知情,封明不發一言地等著蘇離寒吩咐。
淡漠孤高的眼對上一雙晶亮得過分的眼,蘇離寒微一遲疑,便收回目光,沉聲道,“一路苦寒,你三人先行休息,此事明日再議。”
墨青書三人相視,眉眼間盡是掩不去的疲憊,蘇離寒如此安排再合適不過,三人便不再推脫,起身相送。
隻見蘇離寒大步當先,司空步、封明二人一左一右緊隨其後,而最貼近蘇離寒的小人兒卻一步一巴望,最後竟撇下其父巴巴地蹭了回來。晶亮亮骨碌碌的眼緊盯著三人,也不說話,讓人好笑之餘,不免生出了幾分愧歎——那劍本是為他而鑄,誰曾料竟橫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