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溫情何脈脈 第14章 喂!不帶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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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學武這事重在天賦,而學劍重在領悟,天賦咱這身體有,領悟——爹,你老實坦白,你那隻眼睛看不出來咱這是在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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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珞很興奮很激動,從他懂事以來,父親天下聞名的劍法便是他的憧憬。而昨天,管家蘇老竟親自前來,他說父親明日將親自見他,行“問劍”儀式。蘇青珞當時心中極為緊張,他很清楚父親對人對己皆是要求嚴格,他怕自己達不到父親的要求,然而,蘇老在看過他練劍後,對他稱讚有加,有他的保證,蘇青珞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讓父親滿意,親自授他劍法!
翌日,蘇青珞早早起床,便在小院中自發地練起劍來,劍招是負責教導他武功的師傅所授,簡單易學,適合初學者,蘇青珞已練習有月餘,一招一式,端得是一絲不苟拿捏分準。
蘇離寒步入小院時,看到的便是滿頭大汗卻仍堅持揮劍的長子,一瞬間,蘇離寒不由想起另一個同樣滿頭汗的小小身影,不過那孩子卻從來都是因為貪睡賴床趕不上早飯所致。以他的根骨天賦,若是有青珞一半的勤奮……
想到此,蘇離寒不由蹙了蹙眉。
蘇青珞一回身,便看到了不遠處神情似是不悅的父親,不由心神一顫,以為自己哪一招式錯了。
“孩兒見過爹爹。”見父親沒有指責,蘇青珞連忙收起劍,垂首上前,規規矩矩地站在占據石桌石凳的父親身前。
“恩。”蘇離寒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緊張卻難言興奮的兒子,卻一言不發。
與期待中完全不同的長時間沉默令蘇青珞的興奮漸漸冷卻,轉而變為不安,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慢慢爬上幾分蒼白,蘇青珞不由向站在蘇離寒身側的管家蘇牧青投去求助的眼神。
蘇牧青見蘇青珞已然不安,忙低聲喚道,“莊主?是否可以開始儀式?”
“不急。”蘇離寒似不經意地掃過院門,稍顯冰冷的目光落在蘇青珞身上。他這兒子,勤奮有餘,天賦亦算不錯,隻是,從剛剛的招式看來,顯然刻意於招式。如今他尚年幼,初識劍法,一招一式一成不變倒也正常。但,若將來他還如此,那麼這一生,也就不用寄望於他來繼承蘇家劍法了。
這般想著,蘇離寒緩緩開口,冰冷的聲音中是不容欺騙和輕忽的威懾,“青珞,在你心中,劍是什麼?”
聽到這一問題,蘇牧青不由蹙起眉,這一問題看似簡單,然,對一個剛接觸劍術的孩童來說,不吝於周歲抓周——七歲的孩子,能對劍道有何體悟!可莊主既然問出了口,身為管家,他根本沒有立場反駁。
再看蘇青珞,表情已有些呆愣。麵對父親這突然拋出的頗有深意的問題,蘇青珞一早想好的說辭一時全無用武之地。蘇青珞雖然隻有七歲,卻明白此刻的父親絕不會願意聽到背答案似的回答。抬頭看向蘇牧青,見他一臉的嚴肅,蘇青珞更加不敢隨意開口。並不算大的小院,一時安靜得隻餘風聲。
探頭掃了眼院內,蘇離寒此刻所坐的石桌石凳位於一樹綠蔭之下,恰好斜對著這並不奢華的小小院門。想要從這門進去而不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不可能的!
看著這布置簡陋的院落,我不由歎了口氣,看來隻能蹲在院門外偷聽了。所幸院子不大,我爹的聲音依稀可辨。
作為一個現代人,一個看著金庸古龍長大的現代人,聽到我爹的問題,我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我爹這問題可真夠老套的。”毫無創意,而且,還欺負小孩。
月落正思考著主上的問題,驀然聽到這句帶著點不屑意味的審判詞,頓時火大,深了一口氣,月落神情不善地盯著我,“哦,那你倒是說說,劍是什麼?”
聽那口氣,我若是無話可對,她非得以下犯上掐死我不可!
揉了揉鼻翼,看在她堅決擁護我爹的份上,我決定好好刺激她一下。
“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掃了眼一臉迷糊的人,我毫不留情地指責,“我就跟你說要多看書吧你不聽,這是一段佛經上的,說的是參禪的三種境界,由此類推,劍也是有境界的。其一,劍即是劍;其二,劍亦非劍;其三,劍還是劍!”
得意的轉頭,卻見原本一臉的不善的月落正一臉複雜地盯著我,看到她的表情,我不由後退一步抵在牆上。說是複雜是好聽了,以我曆經大考小考的豐富經驗,居然完全找不到一個不含貶義的詞來形容!
“有話你就直說……”這欲言又止的表情放你身上何止是浪費啊簡直是吞便!
雖然我很明顯地表露出“我被你惡心到了”的狀態,然而,月落卻很難得的保持了沉默和無視,好半晌,那家夥偏過頭,極小聲地罵了一句我的口頭禪。
擦——
我頓時感覺心中慪著一口氣出不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拳揮在棉花上,然後棉花擠了你一臉的章魚墨汁。黑著臉,我沒好氣地瞪著故作沉靜的人,“有屁就放,別整的別人好像多委屈你似的!”
“你嘴裏向來是吐不出象牙的。”
月落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忍無可忍地伸出了短腿,踢不到人的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所以,我踩!
“爺是人,整不出那麼跨物種的東西,你要是有膽跟我爹說去啊!”
醒悟錯誤的人乖乖任我磨著鞋底,看她不痛不癢的表情,我沉痛地認識到體重和殺傷力的正比關係,不甘不願地收回小短腿。
看了眼鞋上一圈新鮮的泥灰,月落微微抽了抽嘴角,“既然知道自己本身就夠滲人的了,就別在主上的書房亂看書!從你嘴裏吐出佛法,你知道別人有多毛骨悚然嗎!”雖然她完全想象不出主上的書房裏竟會夾雜有佛經,但作為一隻令重霄看上的小妖,你去讀佛經這不是明擺著讓人無法接受麼……
我錯了,那團棉花擠出的不是一團墨汁,而是進化版的高壓水槍!自認口才尚佳的我居然無言以對了!這是何等突飛猛進的攻擊性!
正深情款款地與月落對視著打算以眼神反勝,冷不防一聲冰玉相擊的呼喚令我寒毛直豎。
我爹說,蘇瑾年,你給我過來!
我猛地縮了縮脖子,拔腿就跑。明明我們聲音都壓到不能再輕了,為嘛還是逃不過我爹的順風耳啊!然而剛跑不到三步,我那雖奉我為主子卻仍以我爹的命令為最高行為指南的貼身侍女兼護衛毫不猶豫地叛變了,反手提了我就甩進院門!
賊月落!我發誓我恨你!
院子裏那三個姓蘇的,年紀最小的震驚地瞪著我,年紀最大的恨恨地盯著我,長相最好的麵無表情地瞥過我,我往回蹭的腳步立馬改變方向……
開玩笑!雖然我有膽聽到我爹的聲音跑路,但是我沒膽在他的目光掃視下仍違令而行啊!
在我爹更加不耐之前,我終於蹭到了他的身邊,一臂距離的石凳旁。
“爹早,大哥早,蘇管家早。”嘴甜的娃兒有人疼,討好完,我便眼觀鼻鼻觀心地倚著比我矮一點的石凳數起螞蟻。
蘇牧青本以為院外的聲音是侍女弄出,待蘇離寒開口才知道竟是這來曆不明的四少攪擾所致,心中不悅一時難以平息,再見得這人看似乖巧實則敷衍的行為,蘇牧青臉色一沉,搶口斥道,“蘇瑾年,你可知問劍儀式的重要性!你這種行為眼裏還有莊主,還有蘇家長子的存在嗎?”
切,要不是蘇離寒開口,要不是月落扔我,你以為我會進來麼!撇了撇嘴,我低垂的眼中不由露出絲絲不屑。以為別人聽不出來啊,這因循守舊的老古董,他的話中不提父子、亦非兄弟,不就是不承認我的身份嗎!也不照照鏡子看清自己的身份,自作多情感覺良好得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管家……”蘇離寒疊了疊眉,蘇牧青對血緣關係的看重他很清楚,但既然他已認瑾年為子,蘇牧青身為一莊總管,自當謹守身份。再者,以蘇瑾年如今幼童之身,蘇牧青的針對未免顯得無半分容量,自失身份至極。
蘇牧青的目光不由轉向這看著長大的少主子,他怎會聽不出蘇離寒的不悅,然,就是這份不悅讓他隱隱驚心。守在莊中幾十年,護著蘇家這唯一的血脈長大成人、名震武林,蘇離寒對他的敬重人盡皆知,像如今這般近似斥責的不悅何曾有過!
若論了解,蘇牧青不愧是看著蘇離寒長大的老人。他深知以蘇離寒品性之傲,是碰不得來曆不明的女人的,即便真的有了什麼瓜葛,他是必然不能容許自己的血肉流離在外的。既然蘇瑾年隻是收養,那便決不可能是蘇家血脈,然,蘇離寒何以對這幼童一再縱容,甚而允許他出現在問劍儀式上!
蘇牧青不得不重新審視蘇瑾年的特殊性。這孩子很聰明,不論是那日抓周,還是在蘇離寒出關之日的表現,聰明得近乎詭異,難保不是因為這樣才引來重霄那等邪魔歪道。思及此,蘇牧青更加不待見眼前這小孩,巴不得那日重霄就劫走了這人。
蘇離寒沒有這麼多顧慮,見蘇牧青沉默了,蘇離寒看向垂頭不知腹誹到哪裏的小人,稍顯薄情的唇緩緩開合,竟是將剛剛的問題原封不動地問了出來!
感受著身後蘇家現任大少目光如炬炯炯如燒的瞪視,我終於明白,我爹是不打算讓咱們家能兄友弟恭和睦友愛了——換做是我,出頭之日被人硬生生奪了豬腳之位,心底的嫉恨不定何時爆發出鬼畜的報複!
但是,我爹在等我的答案。
他的眼神沒施舍我一眼,但是,他的氣勢告訴我,我甭想對待月落一樣蒙混過關!
我前所未有地後悔自己湊熱鬧的破興趣了。大腦高負荷地運轉,我想到某大片裏的人劍合一、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想到三少爺的劍,想到獨孤求敗和他的獨孤九劍,想到葉孤城的天外飛仙,想到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劍在於誠的對話……然後,我終於醒悟,其實一直以來,咱看上的是劍的三尺青鋒寒,是用劍之人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風骨,是武俠小說上那看上去既高深又有文化的玄之又玄的劍道描述。
就武器本身來說,咱其實更喜歡教主大人那既於居家適用又便於旅行攜帶偶爾還能兼職醫用工具的小巧武器……
爹啊,我發誓如果知道你會盯著我回答這個問題,咱第一本小說一定不看金大俠,實在是令狐衝那倒黴孩子太敗形象,才害得你兒子情感上傾向於暗器了……
抬頭偷瞄了一眼我爹,那安靜的身姿,那威嚴的氣勢,我不由內流滿麵,美人爹啊,你為什麼不姓唐呢?
“想好了?”蘇離寒微微移過視線,看向沮喪著小臉往後蹭的人,素來冰冷的眼神難得一沉,他說,“再退一步,我就殺了你。”
鎖著我的眼神沒有殺意,可我卻很清楚,蘇離寒,他是不會開玩笑的。我立馬挺直了腰背。
爹啊,你看你親身兒子多好啊,那認真向學的堅持,那一往無前的堅韌,那矢誌不渝的堅定……爹啊,強人所難什麼的實在不是大丈夫該為啊,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強拔的苗從來隻助死啊!
聽說一把劍的重量怎麼著也在五斤以上,我不要跟個傻子似的每天舉重鍛煉腹肌啊!爹,兒子絕對沒有冒犯你!你要對你的身材有信心!所以,別降溫了,我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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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是凶器。”
“哦?”蘇離寒捏在手中的杯子緩緩放下,瓷器與桌麵輕微的碰擦聲在寂靜的小院中顯得異常突兀,而他看向我的眼神更是令我腿肚子打顫。
“既是凶器,何以用之?”
我看到我的未來,在這八個字的威脅中被毀了個徹底,更加悲催的是,我還不得不主動配合/(ㄒo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蘇離寒冰冷的眸中劃過一抹厲色,忽而那單薄的唇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既如此,那便隨本座學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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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第一人稱寫的爺實在蛋疼,所以,從下一卷開始,任性而囂張地轉為第三人稱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