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到不了的千山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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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剛響起,我就癱在了桌子上,有人摸我的頭,不看也知道是誰,考得怎麼樣?
看我的樣子不就知道了,哎,我隻把會做的做了,不會做的也做了。
沈君博拉我站起來,幸好給你輔導了一個月,要不然我真怕你交了份白卷,去吃飯吧,還有明天的考試呢。
我跟在他後麵,無力地垂著頭,不管我學習再怎麼差,這次考得不好,心裏也比以往難過許多。
畢竟是最後的機會了。
沈君博,你考得好不好?
你說呢,你老公我什麼時候考得不好了。
我趕緊看看四周,幸好沒人,踢了他一腳,滾一邊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調戲良家婦男,找死啊,小心我滅了你。
滅了我,你可是要守寡的,可想清楚再下手。
大搖大擺地從我麵前過去,我對著屁股就是一腳,踢得那叫一個爽,我說,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的放過你了,爆你菊花。
他捂著屁股道,士可殺,不可爆菊花。
夕陽也漸漸地消失在天的盡頭,晚自習的時候,班裏的同學有的像是死了半截,有的大概是覺得考得不錯,生龍活虎的,李穆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四個字,小人得誌。
一晚上李穆從前麵晃到後麵,從左邊晃到右邊,踢踢這個,撓撓那個,片刻不得安生,康遠大概是被他鬧得沒有辦法,幹脆就跑到後操場上,借著月光刻苦讀書,我也被他煩得要死,他十分鍾就來說一句話,蘇蘇呀,我覺得我這次考上的希望很大。
考上什麼,無非就是大專,還覺得多了不起,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這話要是以前我肯定脫口而出,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有些話還是等到過後再說吧。
不帶這麼打擊人的。
我說,那敢情好,等你以後飛黃騰達了,還能你巴結巴結你,我以後的人生就全仰仗大人您了。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他不客氣地大笑道。
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李穆這個人其實很好,不開心的事情,轉臉就忘,即便這個人曾經將他的真心踐踏,比如我。
我低著頭一直看著課本,其實一個字也沒看見去,我想沈君博,想立刻就見到他,想對他說許多話,我知道這個時候不合適,可是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合適的時候了。
這樣想,腳便不由自主地向著門外走去,李穆從後麵拉住我,他顯然知道我去幹什麼,對我說,別去。
不能不去啊,再不去就晚了。
他的手垂放在身體的兩側,身形也晃了晃,我不是視而不見,我是假裝看不見。
我站在一班的窗外,沈君博坐在離我最遠的邊邊上,正和一個女生說著什麼,很是開心,那是別人眼中的沈君博,謙謙君子,在我眼中也是如此,隻是我和他的距離永遠差了一步。
而那一步是天與地的距離,男與男的距離,我和他這輩子不可能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心安理得接收著別人的祝福,我們明明那麼相愛,就是沒有辦法幸福明朗的生活。
他敢嗎?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敢,我不敢不是因為怕別人怎樣看我,而是怕別人怎樣看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已經因為我不幸了這麼多,我又怎麼能再讓他們痛苦,還有沈君博,那麼優秀的沈君,若是和我的關係公開,他還有前程嗎?
我最怕看到別人在背後說,就是他啊,沈君博,是個該死的同性戀,也不知道有沒有病?
我們沒病,我們很幹淨,我們做著愛人之間做的事,是他們不懂。
沈君博,我的心情,你的心情,是不是一樣?
我在窗外看了他很久,身子躲在暗處,不想讓他發現,我想將他的身影細細地刻在腦海裏,就算日後分開再久,也不會忘記。
有人靠近,我抬起頭,模樣有些熟悉,但卻沒想起來,他先開口說,來找沈君博?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本來是想找他的,現在不想了。
許是我的我反應,或是回答有些奇怪,他咯咯地笑了,這個男孩笑起來很可愛,就像是正午的陽光,一笑春風,我突然想起他的名字,張梓樹。
想起來了?
你是沈君博的同班同學,我路上見過他和你打招呼,他還說,你這個人學習特別好。
他也會這樣說,得到年級第一的誇獎,我真是榮幸之至,他笑起來左邊臉頰有個小小的酒窩,皮膚也白白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一下。
沈君博說,張梓樹這個人十分的聰明,跟他交流很暢快,有些事情,不說就知道。
他真這樣說?
是啊,不像我,有些事情,他說千八百遍我還是不懂。
可是我想,就算說上上萬遍他也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吧。
我機警地看著他,那是因為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關係好的緣故。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辯解道,有些事情可不能亂說,後果不是我們所能負責地起的。
我有沒有亂說,大家心裏明白,我隻想告訴你一句話,如果你不要他,讓給我吧,我對他的愛絲毫不比你少。
當時我的表情,一定傻呆了,過了很久才理解他的話,你-喜-歡-沈-君-博?
不是喜歡,是愛,我愛他。
啊?
我心裏說,不可能,哪那麼多男人喜歡男人?
嗬嗬,他輕笑一聲,你果然夠笨的,怪不得沈君博那麼寶貝你,生怕你受到一點委屈,隻是徐蘇蘇,沈君博不可能永遠保護你。
不用你說,我知道,我自己的事情該怎麼做,心裏有數。
我知道你會放棄他。
我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說完就後悔了,我是這樣想的,可是放棄得了嗎,我又真的不知道。
你的眼神總在閃躲,腳步也總在徘徊,心裏一定很掙紮吧,我不想他傷心,可是你要是不能給他以後,別再猶豫,放手。
我不想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放手,殺他又殺我,不放手,被殺死的就是一堆人。
他——知道嗎?
你覺得呢?
沈君博是知道的,他那麼聰明的人,從眼神裏也能猜出對方的想法,隻是他經常猜不出我的想法,我想他是不敢吧,因為我的想法也許並不是他想要的。
張梓樹既然說得這麼明白,我也不必遮遮掩掩,那你就是我情敵了?
承認了?總算他有些眼光,其實你說情敵,也是抬舉我了,我和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可是你比我勇敢,所以這條路究竟誰走到最後,還是個未知數,起碼,我前途渺茫。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真的那麼別人的眼光嗎?換做是我,若是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死的心都有了,哪裏還顧得了別人的眼光?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些事不是本人永遠不會明白,就像我,可能為了愛情拋棄父母嗎?就算不是拋棄,我會為了愛情讓他們受苦嗎,遭受別人一樣的眼光?
可能嗎?
不可能,所以,我才說,我和他的未來永遠隻是夢。
張梓樹搖搖歎氣道,我愛他,他愛你,你也愛他,卻不能在一起,我投懷送抱,他又不要,都是何苦?
張梓樹終於也走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在暗處盯著沈君博,他抬著頭,眉頭皺著,應該是被某個難題困住了吧,他也有不能解決的問題嗎?
一晃神,竟被人帶進了懷裏,沈君博,你怎麼出來了?
你看我那麼久,我再不出來,你就成望夫石了。
你才是望夫石,你們全家都是望夫石,放開手,被人家看見就不好了。
他鬆開手,笑嘻嘻地看著我,你和張梓樹說了什麼,那麼長時間?
沒聽見一句話嗎,情敵見麵,分外眼紅,我和他約了個時間想打架來著?你向那邊?
他的笑容頓了一下,他對你說了?我自然是向著你的,這不明擺著嘛。
哼哼,現在說得好聽,等到三五年之後,膩歪了,這個舵怕就開始駛向別處了。
徐蘇蘇,我可以將你的話理解成吃醋麼?
不可以,我不吃醋,隻喝醬油。
他拉著我往樓下走,走到一處樹叢後麵,吻住了我的唇,我推不開他,由著他吻完,過了幾分鍾才鬆口,我瞪著他,這算是什麼?
別說是三五年,就是三五百年,三五千年,隻要我們在一起,我就不會膩歪,這話說著肉麻,但確實是真心話,看著他深情款款的摸樣,我的臉刷的就紅了,我承認,這樣的沈君博讓我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我勾住他的脖子,傻瓜。
他親親我的頭發,不管誰愛上我,我隻愛你,也不管誰愛上你,我隻要你愛我。
不平等條約,我要是移情別戀也不許啊?
不許,就算在一起痛苦,也不要你離開。
我想說我怎麼會離開呢,舍不得啊?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我說,考完試,我們去泰山吧,我想去泰山。
好,不許反悔。
反悔是小狗。
我們,終究沒有去成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