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狐璃幽 之 古代篇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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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我吐出一口鮮血,身子癱倒在一邊,胸口疼痛依舊,撕心裂肺。為什麼?為什麼這次壓製不了那份疼痛,我……快要死去了嗎?怎麼辦?百裏蘇,對,去找百裏蘇,他會有辦法的。
我已經沒能力施展法術,隻能跌跌撞撞朝那酒館走去,眼前越來越暗,在我倒地之前,有人接住了人,隨即飛身而去。是百裏蘇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人扶我坐下,在我後麵,助我運功調息,壓製住那心痛。
“慕遠?”我迷迷糊糊地叫。
“不是。”
“百裏蘇?”我又叫。
“也不是。”
我緩緩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人,“歸弛……”
“不錯,還認得是我。……寧願痛成這樣,也不食人心?”
“謝謝你。你……能不能送我回晉王府?”
“等你好了,我自然會送你回去。……阿呆,你不忍挖人心,我去幫你挖,你隻要答應我乖乖吃下去,以後都不會心痛了。”
“不……”
“你……真是又笨又呆又傻又蠢……吃幾顆人心又會怎樣?凡人生老病死不過短短數十載,可我們妖不同,你千年修行容易嗎?”
“千年修行?”我苦笑道:“千年修行為哪般?不過是為了做人,既做了人,又為何要去吃人心?我們自己都把自己當妖孽,又如何奢望凡人能當我們是人?”
歸弛,他可能萬萬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隔了好半天才道:“阿呆,真想不到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千年修行為哪般?不過是為了做人,既做了人,又為何要去吃人心?也許我以前的想法真的錯了……”
嗬嗬……歸弛這隻狼妖,不會為了我這幾句話就從此改邪歸正了吧?若真是如此,那我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回到晉王府,紫煙已經不在了,多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的名字叫方璃幽。
我看到北野慕遠一臉擔心地對我虛寒問暖,很好,起碼,他還是那麼在乎我,他也知道那一日我心痛發作,九死一生,他也知道我對他與那女子的關係很在意,可是他還是告訴我,他會娶她為側妃,他會愛她。他說,璃幽不要怕,就算有了她,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愛你,我對你還是不變的。
我問他,那她呢?
我也會很愛她,你與她,都一樣,都是我最愛最愛的人。璃幽,你明白我嗎?
嗬嗬……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凡間男子向來都是三妻四妾,你貴為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要娶一個側妃,誰敢說不?
隻是……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不過是去狩獵一次,你就帶回一個女子,若是多去幾次,是不是會帶回更多的女子做你的側妃?
他說,璃幽,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隻有這一次,隻有一個她,再不會有別人了。
那麼?為什麼她的名字叫璃幽?
因為……她的名字本來就叫璃幽。
那麼?為什麼你要叫我璃幽?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叫你璃幽。
我不懂,真的不懂。
你不懂沒關係,你隻要知道,一切都跟從前一樣,什麼也不會變。
怎麼會一樣?怎麼會沒變?他所有的愛全都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我,另一份給了她。而雪狐阿呆,竟然就這樣,一邊快樂著,一邊悲傷著渡過了三年時光。有多愛?就有多痛。
自從紫煙不在後,我便沒有再要別的奴婢。紫煙她是無辜的,卻因我而丟了性命。她其實沒有做錯什麼?她隻是錯在做了我的奴婢,錯在當日告訴我王爺在別院。
“阿呆,你若過得不快樂,就離開吧。”歸弛無數次地對我說,而我隻能搖搖頭,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若是早知道有今日,我當初也不會愛得那麼深。
聽說蠻族擾亂邊鏡,又要打戰了,出戰的將軍正是陌晗。百裏蘇此刻怕是正在為他擔心吧?
當我得知大將軍陌晗戰死沙場的時候,心都涼了。我趕到酒館之時,果然,百裏蘇已經不在了。我知道,百裏蘇,他又一次失去了他深愛的人?人的生老病死皆於冥界地府的生死簿上記得清清楚,狐妖縱然法力高強,卻也無力更改。能怎樣呢?難道還要繼續尋找他的下一世,繼續與他相愛,然後再看著他死去,再又去尋找……如此周而複始,死去的那個,每喝一次孟婆湯就忘記上一世的種種,可活著的那一個,卻要不斷地經曆著從擁有的幸福到失去的痛疼,世間之上,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嗎?
再次見到百裏蘇已經在很久之後了。
“阿呆,你與他還是趁早散了吧。”這是百裏蘇對我講的話,“現在散了,也省得將來你看著他死去時痛苦。”
隻是,誰能想到,後來不是我看著他死去,而是他看著我死去,雖然我因體內的幾縷仙氣保了性命,但那與死去又有何不同,阿呆死了,璃幽也就死了,隻剩下一隻小狐狸。
我知道百裏蘇心中痛苦,所以我大部份時間都陪著他,甚至勸他回雪鏡。我和歸弛常常都是分別陪著他,可是,還是出事了。
“阿呆,百裏蘇闖冥界去了。”那時,我正在和北野慕遠吃飯,闖冥界?他莫不是想將那人的魂魄帶回人間?這可是逆天大罪。心中焦急,我起身就走。
“璃幽,出什麼事了?”北野慕遠的動作也快,一把就拉住了我。歸弛的話,隻有我聽得到,他聽不到。
“慕遠,我哥哥出事了,我必須馬上去。”然後一個轉身消失,我知道這樣他會不高興,可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妖類擅闖冥界地府,罪名可大可小,好在我們趕到之時,地府還不算亂,那麼就是說百裏蘇還沒有鬧出什麼大事。我同撐管地府一切的判官苦苦哀求,最後,竟然在輪回池旁看到了百裏蘇。
“百裏蘇,你要做什麼?”我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你莫不是,想要隨那人一起輪回轉世?
他轉過頭來,仍是淡淡的笑,仿佛多年前在雪鏡之顛那般,“阿呆,你真不懂事,冥界地府也敢闖進來?”
“你呢?你不是也闖進來了嗎?百裏蘇,你要想清楚,不要做傻事。你忘了還有我嗎?你不是說……我們是有著血脈之親的兄弟嗎?”
“我……我累了,與其一直承受這份痛苦,還不如全忘了來得好。來世為人,起碼能和相愛之人相伴到老,再一起死去,也好過現在這般……”
“百裏蘇,不要……我跟你一起回雪鏡,好不好?”
他搖搖頭,“阿呆,我要走了,你回去吧。人和妖在一起,終是沒有好結局,你若是明白,就自己回雪鏡去吧,若是不明白,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然後,他縱身一跳,雲淡風輕,卻又是那麼絕決,“百裏蘇……”我伸手去拉,卻隻拉到他衣袖的一角。我突然間想起狐王殿下曾經說過的話,他說:“百裏蘇,他比我更傻。”
是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百裏蘇走了,這一次是真的走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回到冥界入口,看到了歸弛。
“阿呆,百裏蘇呢?”
“他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
“他入了輪回,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百裏蘇這個人了。”
歸弛第一次摟住我,很緊很緊,他說:“沒有了百裏蘇,還有我。”
歸弛的百年天劫到了,我勸他回深山躲避。天劫的厲害,是妖都知道,輕則受重傷,修為盡毀,重則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歸弛他之前殺人挖心,很難說能渡過天劫。他不知從何時起,變得聽我的話了,也不再輕害人命,這一次也是很輕意地就聽了我的勸,回了終南山躲天劫。
“慕遠,百裏蘇不在了,他的酒館,我想幫他看著。”其實,我也想給自己一個離開晉王府的理由。
“你想離開我?”也許他是看出了我去意已決,落漠地問,“你還是在意有個她嗎?”
是的,我在意,我非常在意,我在意得狠不得她死去,但我不能害她,我不想犯下殺孽。
“璃幽,你知道的,這幾年來,我對你從來都沒變過。你為什麼還想要走?”
是的,我知道,你對我沒有變過,你還是一樣對我好,可是,晉王府現在有兩個璃幽,你不管對哪一個璃幽都那麼好,而我,其實隻有一個。也許是我太過強求了吧?
“璃幽,你能不能不走。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逼我?”
然後,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很簡單,北野慕遠在還是皇子的時候,便與那名叫方璃幽的女孩青梅竹馬,相親相愛。一直到後來,皇子之間開始為了皇位而展開爭鬥,而方璃幽便成了這場宮廷爭鬥的犧牲品。他擁護四皇子,他一奶同胞的親弟弟,也就是現今的皇帝,為了贏得這場皇位爭奪戰,他不得以娶了宰相的女兒,也是現在的晉王妃,爭取了宰相的支持,後來,四皇子果真坐上了皇位,封他為晉王爺,而方璃幽便是晉王妃一手安排,背著他將她送出京城,其後便下落不明。那時皇上初登大寶,國家根基尚不穩定,他與皇上都無法去追究這件事。直到這些年來,他與皇上漸漸奪了宰相的權,念在他當年有功,準他告老回鄉,給他一個善終。而晉王妃,從此有名無實。
如今,他找回了方璃幽,對她不僅有愛,更有著無限的歉疚,無論從哪一方便,他都不能拋棄她。
原來,北野慕遠也算個癡情之人,那麼他當初遇到我,為我取名璃幽,想來也是一種寄托,也許他那時根本就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找回方璃幽,所以他對我的好,給我的愛,我相信都是真的。更何況,我對他的愛,一點也不比他少。
“不歸酒館是百裏蘇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我一定要幫他看著。我就住在那裏,你若是想我,就來那裏找我吧。你與方璃幽的事,我從今以後都不會再過問。”
“好,璃幽,隻要你不離開我,怎樣都好。”
我想,我會看著你慢慢變老,然後死去,或許到了那一日,我便可以不再愛你,便可以輕輕鬆鬆地離開。
不歸酒館仍然夜夜歌舞升平,縱情聲色,依然酒香人美,賓客滿座。隻是,再沒有百裏蘇,再沒有珠窗後琴台上撫琴的身影。
北野慕遠果然常常微服來此,每一次來,必會過一夜才走。我不由得有些佩服那方璃幽,她是王妃,而我什麼都不是,她竟也能如此大度,毫不在意,她若不是愛到了極端,那就是一點也不愛。
他來了,竟自拉了我回房,“璃幽,我今日真的很開心,你陪我喝酒吧。”
我也很開心,因為這幾年來,北野慕遠在和我說話時,從來也沒有自稱過王爺,這讓我相信,他是真的愛我。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開心,往口中倒了一口酒,便拉過我吻住,將口中的美酒渡給我喝。然後糾纏一番,每每這個時候,我都能忘記種種,沉溺於深深的情欲之中,與他盡情歡愛。那怕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我也願意。
慕遠、慕遠……若是沒有那個方璃幽,該有多好?
可是,那個方璃幽不僅存在著,還懷了他的孩子,也難怪他會那麼開心。我是在幾日後才知道的,晉王府添了小世子,雖然還沒出世,但送賀禮的人卻是絡繹不決,如此大事,我想不知道都難。
方璃幽,她能為他生孩子,而我呢?
我靜靜地躺在那張大床之上,呼吸之間,滿滿的盡是他的味道,自去了酒館後,我還是第一次回到這裏,當初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甜蜜的幸福的。
門開了又關上,我知道是他來了。以前我和他同住這裏的時候,屋裏便不再要人伺候寬衣,沒想到現在,他仍保留了這個習慣。他脫掉外袍,坐在床邊脫鞋襪,我輕輕地從後麵抱住他。
他隻愣了一下,隨即便轉過頭來,帶著些驚喜:“璃幽……”,我堵住了他的嘴巴,蠻狠地與他糾纏。
他翻身上床,壓住我問道:“你今天怎麼啦?這麼主動?”
我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紅,但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想他,情動了,有了欲望,“沒有,我隻是……隻是想你了。”
“嗬嗬……我不介意你天天都這麼想我……”熟練地解了我的衣袍,盡情地挑逗。
“其實……”其實我是有天天在想你,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慕遠、慕遠……你還愛我嗎?你若是不愛我了也好,“慕遠,我想走了。”我渾身無力,軟軟地任他抱在懷中。
“不累嗎?還是明日我送你回去吧。”
累嗎?當然累,就是因為太累,所以才想要走。
“睡吧,也不急在這一時,你若是還想走,那我便再做一次,做到你走不了為止。”他輕笑著威脅到。
我說:“那……就再做一次吧,我明日再走。”
我被困在了自己的執念中,一方麵恨他不能專一對我,卻又用愛困住我,一方麵也恨自己用愛困住了自己。其實,我始終是舍不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