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倚在陽台上看著校園裏的景色。有樹，綠的樹，秋天會開花，會落葉。有人，很多人，會笑會鬧，縱然哭笑喧囂太過，也讓人覺得有生氣，是活的。真好。
    一
    蘇歡，莫尋第一次聽到這名字的時候，笑得一臉明媚，像是六月的晴空，讓人覺得幹淨好看。
    蘇歡說你真好看，我們在一起吧。
    莫尋笑眯著眼睛，心下卻想著，他是小姨的外甥，一家人手掌上的寶貝疙瘩。這樣一想，莫名的就笑得更高興，眯起的眼睛像是壞笑的貓，真好，他在心裏悄悄說。
    蘇歡，蘇歡，真好聽的名字。
    很早的時候他曾聽過這個名字，連帶一些話都入了耳朵，有時候，偶爾會想想，真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什麼事都敢去嚐試，什麼時候都有勇氣，從來都不會出現害怕這個情緒，真好。
    二
    他還是喜歡一個人呆著，哪怕是多了一個人。不，不是哪裏多了一個人，分明還和以前一樣，心裏，身邊，除了接二連三的短信和電話。他還是一個人。
    蘇歡是個很討喜的孩子，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拒絕這個詞，從一到二再三再四，他隻在一個人身上體會過。以前的那些人，連一個眼神都不肯輕忽了他。可是他們不是莫尋，哪怕以前他也曾喜歡過他們。
    莫尋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到幹淨，連眼神都透徹的像天空一般。他有多喜歡這個人哪。被捧上天的孩子巴巴的學習著討好人，一日三奉都要嫌時間太少。
    喜歡是一種讓人變傻的動力，蘇歡惶惶然地想。
    三
    有時候，莫尋淺淺笑著問蘇歡，你會喜歡我多久。他摸著細小的手指關節漠不經心的想，這可真是個傻問題。
    永遠。蘇歡堅定的像是董存瑞手拿炸彈一般，黑亮的眼睛小心的注意著莫尋的表情。
    傻孩子，你都不知道永遠有多久。莫尋露出個明亮的笑容，歡喜卻像藤蔓一般纏繞上心間。
    夏至將至。
    高中的課業很緊，蘇歡跟家裏打了招呼，跟前跟後在莫尋身邊，覺得滿心歡喜，滿足得像個饜足的小獸。
    莫尋偶爾回頭望望他，小狗似的蘇歡就眨巴著眼睛心滿意足了。
    四
    女孩子羞怯的低著頭把手裏的信舉到莫尋麵前，聲音低低的說過幾個字，就飛快的跑走了，像隻落跑的兔子，單純而美好。
    莫尋笑意淺淺的兩指夾著信，粉紅的信封還帶著女孩子的香氣，暖暖香香的，很是好聞。
    哪裏來的。蘇歡臉色臭臭的從操場上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問，滿頭的汗水，青春的氣息濃鬱而熱烈。
    喏，給別人帶的。
    秀氣的字寫在信封上，莫尋兩個字讓蘇歡的眼睛一下子縮緊。
    你有很多女孩子喜歡？
    小孩氣乎乎的樣子，很是討喜，圓潤的眼睛受傷的望著，抿緊的嘴忍著控訴。
    嗯。
    我也有很多人喜歡！
    莫尋看著小孩氣急離開的背影，默默地笑，還是個孩子呀。
    五
    高三快結束的時候，蘇歡問莫尋你要去哪裏。
    莫尋回他一句，你去哪，我就去哪。小孩高興壞了，巴巴湊上來親了一口，然後一臉小心的捂著嘴，眉開眼笑的回去寫誌願。
    家長不知道從哪裏知道蘇歡的事，綁了人回家關了起來，莫尋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十天開外。
    小孩可憐巴巴的坐在凳子上，滿身的落魄，再也不見以前的神采飛揚。
    我們一起跟他們說好不好。莫尋拿捏著語氣哄著他。
    親戚間的事，從來都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莫尋之所以知道，一是親戚多嘴，二是親戚拿來訓戒他的。
    蘇歡以前的太多了，小孩子哪裏守得住嘴，家長不過一刻就知道了始末。
    莫尋慢慢哄著，蘇歡的眼神都沒有動一下，灰撲撲的盯著腳下。
    莫尋摸摸他的頭，嘴角始終含笑，走的時候輕輕的歎了口氣，眉目間神色輕淡的對他說，既然這樣，以後就不要惹他們生氣，乖乖聽話，好不好。語氣輕緩如故。
    六
    拿到錄取名單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兩兩相錯，地球是圓的，可是，方向不一樣，始終是漸行漸遠。
    大學畢業後，莫尋在親戚家的婚宴上看到過蘇歡，他依然淡定如昔，如同兩個從不曾交接過的人一般，相談甚好。
    後來從別人那聽說，那個人事業有成，家有嬌妻幼子。那個人終於長大了，真好，他想。風太大，沙子從很遠的樓下飛奔而來，迷了眼睛。
    有時候，他也會做夢，偶爾夢回年少，那個小小的孩子說，喜歡你，永遠。他就在後麵大聲的回，我愛你，永遠。怕他聽不到，有時候會把自己從夢中吵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