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柔情多紛擾 第十二章 淪為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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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公子,暫時就先委屈您住這。等過段時候大少爺氣消了,您。。。。。。。。”齊忠在一旁不停地安慰著,可是被安慰的封琉卻一臉淡定從容之色。好似方才那因踉蹌而站立不穩渾身冰冷到發抖的人並不是他一般,他隻是站在原地,靜靜聽著齊忠的囑托。
待齊忠喘口氣歇歇的功夫,總算聽到封琉輕輕‘嗯’了一聲。
“齊叔,您也不用公子公子的稱呼封琉了。齊叔本就是長輩,而封琉現在也不過是小廝的身份。您如此稱呼,實在是折煞封琉。”
齊忠木然望著那過於疏離的孩子,心下一片悵然。
究竟是經曆過什麼,使得這個孩子步步為營處處謹慎?
自從這孩子再次醒來後,說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斟酌再三,雕琢過的痕跡太過明顯。令人在苦惱之餘,又忍不住去擔心。
本來還期望總有一天大少爺會可憐著孩子放他離開,可是方才那一個命令,便是將這孩子的後路堵得死死的。而且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大少爺對著孩子似頗有成見。真不知道這孩子日後該怎樣過活?早知如此。。。。。。早知。。。。。。就不該就他的命!也好過,現在這般受苦!
封琉言畢依然默默地佇立在原地,埋下頭,幾縷長發掃過眼瞼。而他卻未管,任憑青絲滑落。本就單薄瘦弱的身體,再如此一來,更顯憔悴。
“孩子啊,你。。。。”齊忠一句話梗在喉間,因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來勸慰這個苦命的孩子。
若說苦命,這孩子的命當真不是一般的苦。
還記得當日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孩子時,那觸目驚心的鞭痕,烙傷,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那瘦弱的身骨。若不是探得鼻間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自己恐怕真的要以為這個孩子已經一命歸西了!
而當時同在的大少爺隻是薄唇微動,便決定了這個孩子未來的‘路’。
服從主子的命,是齊忠唯一能做的。不論這個命令的內容如何,自己也隻有一個選擇——遵從。
當費盡千辛萬苦,針灸湯藥兼用後,這個孩子終於睜開了眼。
而就在他睜眼的那一刻,齊忠平生第一次懂得‘後悔’兩字如何寫。想他齊忠活了六十餘載,還從未體會過這種心酸之感。
隻因為他看到了那雙睜開的雙眼——毫無焦距。
憑著豐富的閱曆和精湛的醫術,齊忠可以肯定這孩子並非眼盲。甚至可以說,那對眸子本應很美。隻是不知道曆經了什麼,足以使眸子的主人心灰意冷。導致它,暗淡無光。
那一刻,齊忠感到似乎有甚麼鈍物重重地敲擊著心房。
可,他毫無選擇。
他所做的,能做的,隻是盡快醫好這個孩子。然後,不斷地反複地,試藥。
而這個孩子自醒後一直緘默不語,若不是二少爺有天抱著這孩子飛上屋頂,這孩子驚叫起來。自己幾乎要以為,這孩子是個啞巴。
自那之後,這孩子便跟二少爺很親近。有時,甚至會展開笑顏。
見到這孩子如此開懷,齊忠感到心中的愧疚似乎也清了幾分。
而恰恰是因為這孩子與二少爺走得太近,導致莊內流言四起。有說這孩子‘本就癡傻’,還有說這孩子‘心機重,想借機討好大少爺’如此雲雲,不絕於耳。聽到這些流言時,齊忠第一想到的並不是氣憤。而是擔心這孩子會因此想不開,起輕生的念頭。
那個時候,自己曾詢問過大少爺的意思。
得到的答案,對這個孩子來說,很殘忍。
為了盡快解決‘問題’,齊忠被迫加大對這孩子的藥的分量。而過多的藥,則會加速這個孩子生命的衰竭。因為藥草本身就有毒,更何況是分量如此之多的藥?
齊忠當時曾不負責任的想,幹脆一次加大劑量,了解了這孩子得性命好了!
可是看到這孩子的麵色日益紅潤,笑容漸漸增多,自己始終下不了手。
齊忠本以為自己會永遠處在這‘煎熬’裏,直到那日劉瑤瑤來訪,這孩子也‘不明明白的墜樓’,便以為一切都會結束。
誰知,大少爺竟再次下令救活這孩子。
而自己,又再一次的遵從了命令。
在用遍幾乎所有的辦法之後,自己向大少爺請罪,說‘無力回天’,說‘藥石無醫’。可是大少爺在盯了自己半響後隻是淡然的吐出兩個字,而自己,別無選擇。
最終,是用了那個方法。
那個名門正派不齒隻有魔教才會用來醫人的方法——招魂。
而自己作為四十年前被魔教逐出的叛徒,自然是會這種‘旁門左道’。
‘招魂’屬巫術的一種,本是有違天理。可,為了遵從大少爺,自己不得不用這種辦法。擺好陣法,焚了符咒,將灰燼活著水喂進那孩子腹中。從頭到尾,一絲不苟,不敢懈怠半分。
除卻一點,也隻有這一點,自己隱瞞了大少爺。
慶幸的是,並未被大少爺發現。
最終是於心不忍,自己事先在符咒上塗抹了‘忘憂草’的汁液。‘忘憂草’,顧名思義——能使人忘卻一切煩惱,甚至,忘卻自我。
簡而言之,就是將過去完全抹殺。
街坊言傳陰間的‘孟婆湯’能令人忘卻前塵,好投胎重新做人。自己便也想幫幫這個孩子,忘記吧,忘卻過往,願你再次醒來時,能活的輕鬆些。
可,世事難料。
這個孩子確實醒了,也確實忘卻了過往。唯一令齊忠疑惑的是,這孩子竟記起了他的名字。罷了罷了,記起名字也好。至少有了稱謂,本以為這孩子的路會好走些。
但,事與願違。
最終,這孩子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一個莊內最低下最沒地位的小廝,一個隻能住在一間簡陋不堪的小屋而且要日日看守地牢的小廝!
大少爺怎麼忍心?!怎麼忍心這般對待一個孩子?!
就因為這孩子受二少爺喜歡,二少爺吵著‘娶他’?!
還是因為大少爺越來越記掛這孩子,為了摒除雜念所以借此想除掉他?!
不論是何種理由,這個曆經苦難的孩子都不應該忍受這般刁難啊?!
難道大少爺在打飛藥粥時,心裏沒有一絲絲的不忍?
要知道,這可是唯一一碗沒有摻‘那些藥’隻是混有些許補藥的藥粥!昨日將這孩子的情況告知少爺後,自己才獲得許可以後每日早起可熬些這樣的粥。自己還滿心歡喜的以為大少爺總算心軟,總算想‘補償’這個孩子。可是就在方才,大少爺親手將藥碗拋出打碎。這代表了什麼,自己又怎會不知?!
這表示以後不能再調理這孩子的身體,甚至於一碗藥粥都不可!
狠絕,這是活生生的要將這孩子逼上絕路!
封琉還隻是個孩子,更何況之前試藥令這孩子元氣大傷,陽氣也虧損的太多。如今不僅斷了藥甚至還讓他去看守那陰氣濕氣極重的地牢,這孩子的身子又怎麼吃得消?!
許是齊忠那眼中飽含了太多,又許是齊忠滿臉的褶皺越來越深。沉默地封琉,終是開了口:“齊叔,封琉不是從今天起就要看守地牢了嗎?您不早些領封琉去認認路?”
驀然回神的齊忠才發現自己竟恍了神,聽完封琉的話,澀然道:“封琉啊,至少,用些早飯再去吧!齊叔這就去再熬些粥。。。。。。”
大少爺摔碎了藥粥,可沒說不讓這孩子用粥不是?自己去熬些米粥拿來給這孩子總是可以的吧?!
聞言,封琉眸光一閃。
隨即,慘然一笑:“齊叔,炘大公子都將封琉的粥碗摔碎了,又怎會允許封琉擅自用飯?齊叔,您還是快些為封琉領路吧。”
齊忠不住的搖頭,卻拗不過封琉。隻好作罷,隻得在前方領著路。
而封琉,隻是在後麵,靜靜地跟著。
夏日炎炎,陽光普照。
而封琉心裏,卻布滿了烏雲。
合掌握拳,修長的手指緊緊地蜷在掌間。
略長的指甲嵌入細嫩的手掌,疼痛,一波一波的蔓延到四肢。
痛嗎?應該很痛吧!
隻是,還不夠痛!
越痛約好,越痛越能驅散那由心裏不住上湧向全身的寒意。
嗬,自己何時變成了這副模樣?
不過是由一個‘白吃白喝的食客’變成了一個‘小廝’罷了,為什麼心會痛呢?
這不是,自己要的結果嗎?
嘴角,勾起一抹澀然的弧度。
看守地牢嗎?倒是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