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一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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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都是泥土青草氣息,滿地碎石顛得車上的人骨頭都快散架了,遠處的山隻在午後的微弱的太陽下顯出點輪廓,山上隱約的叢林間煙霧一團團,像困著個仙境。
趙久沿著這條小路望去,趕車的說再過八裏路就能到一座城鎮了,太好了,終於見到人了。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得解饞?
腦海裏正勾勒著不成形的計劃,突然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趙久,你沒學過武功?”
啊,趙久猛然回過頭,就見那人靠在馬車上略顯疲倦。是這幾天都沒日沒夜地趕路給敢累的吧。這人年紀多大了,二十幾,三十幾?從他外表看很難確定。
“有啊,學了啊。”趙久撇撇嘴,心裏憤憤不平,當然了,比起你這妖怪,跟沒學一樣。
“我記得,你說過,道洪穀是你師父?”
趙久漫不經心的回答:“嗯,對啊。”
“你師父的武功你學了多少?”
“沒有。”趙久心裏突然有些悶悶的,甩甩頭無聊地哼起歌來。
“沒有?”他有些意外。
趙久隨手摘下路邊一根枯草,叼在嘴裏,吊兒郎當的說:“切,那老家夥其實就想找個徒弟將來好給自己送終。”
任方生蹙眉,薄唇抿起來。
那一天,看著滿街跑的小乞丐,道洪穀目光灼灼站在他身邊咬牙切齒地說,一定要找個來傳衣缽,將來一定要比他強。他是去挑個好苗子了啊。
“你師父說的?”
馬車裏沉悶了好半響,任方生沒能看到趙久臉一閃而過的落寂。
“哼,他才沒那麼傻,這麼明目張膽的說,要萬一把我嚇跑了他下半輩子怎麼辦?”趙久調皮地眨眨眼,兩條腿一收就蹲起來,賊笑著說:“那老家夥光是一個牛脾氣,可是忽悠起人來半點不含糊,我這身倒是本領十有三四是從他那兒學來的。當時我也給唬的一愣一愣的,你聽,他是這樣說的。”趙久重重地清了清喉嚨,學著他師父的聲音,說:“小久啊你這兔崽子,師父當年是跟人打賭才找得你當徒弟,如今那個人死了,再教你也沒什麼意思了,你還是一邊野著去吧,將來娶個媳婦種幾畝田過過生活就得了。師父我也還是你的師父,你也別想著再到那窯子賭坊裏混跡了,要讓我看到你手腳不幹淨,你就等著下半輩子在輪椅上過。”
說完了剛好又一陣雨,車夫披上蓑笠“駕、駕”呼喝聲蓋過了淅瀝聲,冒著狂風暴雨,加快速度,不然今天晚上他們又得風餐露宿了。
任方生靠在窗邊,風從馬車外刮進來,雨絲沾在臉上、細密的青絲上、薄薄的白衣上,一顆顆晶瑩透亮,映出一張張心事重重的臉。趙久不滿的看著窗外的雨,這下又得呆在濕淋淋的車廂內了。
窗外溜進來一股風,鑽進趙久的脖子裏,他瑟瑟的打了個寒戰。
“趙久,學武功吧。”
趙久以為是風的聲音,用手掏掏耳朵,扭過頭看身後的人。
“你說什麼?”
“我讓你學武功。”身後的人一字一字輕輕地說。
“噗嗤”一聲馬車裏有人笑開了,笑得前俯後仰,年輕爽朗的笑聲都蓋過了車夫的呼喝聲。
車夫納悶的回過頭,那白衣公子看起來並不是個健談的人,那小子怎麼能聊得這麼開心。搖搖頭,真是怪人一對。
“得了吧,得了吧,武功你自己留著吧。”趙久用手給自己順氣,邊順邊紅著臉憋著笑說:“我還不想受這苦了呢。再說,我師父都不教我武功,肯定看出我天生就不是塊練武的料子,懶得在我身上花費功夫。你這怪人也真是奇怪,你那功夫我怎麼可能學得會?別逗了。”
他說完也不再笑了。
沒什麼好笑的,其實。
笑的隻是他自己。
耳邊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你師父不教,不是你不行,他是怕壞了一塊好材料。”
趙久霎時怔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
曾經賭坊裏的人不都說,小久啊,你還是玩骰子的樣子最帥,地痞的樣子天生的,裝模作樣當什麼老子傳人,你壓根連爹娘都沒有,賭不定還是在窯子裏頭蹦出來的呢。窯子裏胡三姐笑破了腸子,你這丫的想練武,給我端洗腳盆去吧,姐高興了給你一個啵。可比你做大俠舒服多了。
連芳芳也說,小久哥最懶,最愛玩,心思都不在學武上,看,師父都不教你。薛小雙就更是說他整天遊手好閑滿腦子鬼主意,不務正業,不踏實,像他這種人永遠都學不好武功的。
這回他沒有笑,心裏頭像打翻了調料罐子五味俱全,嘴裏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浮:“瞧你這話,捧得爺開心啊。不過,你說的也對,如果不是沒碰著個好師傅,我久爺說不定已經是個江湖第一高手了。哈哈哈……”
趙久笑得很開心,是真的開心呢,這樣想想也挺舒服的。
“欲人樹,先樹己,玉欲琢,必自成。你的心不在,你還成不了璞玉。”
突然潑下這麼大桶冷水,趙久醒了過來,這從來一副不正經摸樣的家夥居然沉下臉,老大不爽地說:“說來說去,繞了這麼大個彎子,還不是想說我成不了器?切,你說直白點會死啊。告訴你,別看我趙久不咋地,,在賭坊裏我可是出了名的賭神,街坊鄰居窯子青樓的姐姐媽媽們誰不知道我趙久的威名?我趙久就是憑著這點本事,也比你們這些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妖怪們強多了。爺我活得高興,自在,哼,瞧你,說是多厲害,還不是要靠我趙久?沒有我你走得了這麼遠?”。
任方生沒有焦距的目光陡然凝注在他臉上,趙久的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那天…如果我或是乾剛對芳芳動手,你會怎麼做?”
會怎麼做?趙久心裏一下子哽住了,這明明就沒有發生,為什麼要假設?要真的是那樣,他當然會……“跑咯。難道還留著等死?我又不是真的趙大俠。”。
“像現在一樣?”任方生不再‘看’他。
趙久眼睛深了深,像現在一樣,把她留在東皋府裏,自己一個人在外麵逍遙?不,現在不算是,如果沒有這個怪物就差不多了。
哼,那又怎麼了,他趙久從來就沒良心,小混混一個,薛小雙不是一直揪著他的耳朵這樣教訓他的嗎?
“你煩不煩啊。”趙久老大不爽地瞪著他,不耐煩地說:“就沒見過你這麼煩的怪物。聽著,久爺我不想學武功,我小久隻喜歡逛窯子,賭錢,耍流氓,我爹娘從來都沒理過我,你憑什麼管我?”
趙久徒然從車上跳下來,那是因為車夫已經把車停下了,就停在今天晚上他們要住宿的地方,這座小城鎮裏的“雲來客棧”前。
“爺要去大展身手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覺得我沒出息嗎?那就自己去啊,別死纏著我,你又不是我老子,我得伺候著你。”
趙久就在這不大的一座縣城裏的大街上揚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