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她是師姑？那個……那個……”萬皋瞠圓了眼，那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不可能，她不可能會是那個女人。”回眸觸及蝶之舞眼中的猶疑，萬皋更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不會的，這不可能，那女魔不是三年前已經被處死了嗎？”
    “他至死舍不得她的命，到底是咱們師父，我怎麼會不成全？”萬紫墨輕薄地哼笑，眸中更多的卻是自淩的嘲弄。
    “你？”萬皋眉頭緊蹙，心裏像突然壓了一塊石頭。傲雪霜沒有死？父皇竟然會同意？而紫墨。。。。。。紫墨她這麼做，難道真的是釋懷了嗎？
    萬皋沒有見過傲雪霜，隻聽說過她殺害朝廷命臣，也派人追殺過他和紫墨，後來才知道那女人是師父一直思念的人。。。。。。他們的師姑。
    傲雪霜是朝廷第一欽犯，就算是師父為她苦苦求情，父皇也沒有同意。誰都以為她必死無疑。可是誰會沒想到，最恨她入深，最想殺了她的人反而救了她？
    “那時候他死了，父王心裏也愧疚，經不住我的請求就把人給關押到地下黑牢裏，任其自生自滅，沒想到這女人的命硬得很，三年還死不了。”
    萬皋低下頭，如果傲雪霜真的沒有死，那也就是說，那天他遇見的那個女人是——傲雪霜？
    無怪，她那一身令人窒息的孤高冷漠。無怪，她目光淩厲如寶劍出鞘，卻滿布憂鬱，灰冷如死。無怪，她可以平淡的說，我本沒讓你救。
    原來她就是那個他從未見過的師姑，那個三年前派人追殺他們兄妹的女梟，那個曾經一度他畏恨的叛賊儈子手。
    但是，誰都無法相信，難以想象，有一天真正見到這個毒若蛇蠍的女人時，他萬皋卻心折了。甚至什麼原因都不需要，隻有那波瀾激蕩的情感令他心牽魂繞。真是可笑！
    卓青然低著頭靜靜的站在一邊，心裏卻飛快的聯想起三年前江湖中關於那個女魔頭的種種傳說。
    再偷瞧眼前那一副不知所措宛如失途羔羊的女人，心中立刻排斥這種猜測，無論如何這樣的兩個女人是聯係不到一塊的。一個是女羅刹，一個是溫婉玉人，根本聯係不到一起。
    “傲雪霜，我已經不再想留你了。”兩道淩厲的目光忽然射向萬皋身後的女人，萬紫墨一身煞氣逼人。
    蝶之舞麵色微微泛白，纖弱的身子輕顫。
    萬皋猛然轉身扣住她雙肩，目光深沉的盯著她的眼睛，厲聲問：“你說，你是誰？”
    “我。。。。。。”蝶之舞見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已經不再相信她了，心裏淒傷，拚命的搖頭，淚眼婆娑，“不要，不要這樣問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認錯人了。”
    萬皋不做聲，隻是冷冷地審視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拆掉她的偽裝。
    然而，這麼做隻是讓他心中更難受。
    許久許久，萬皋驀然轉過身堅定的望著萬紫墨，斷然道：“不，她不是傲雪霜。”
    萬紫墨不解的轉向他，卓青然更詫異主子的斷然。
    “她根本不會武功。”萬皋解釋了。
    萬紫墨不發一言，纖手冷不防向蝶之舞拂去，扣住她的手腕。
    蝶之舞沒有料到萬紫墨突如其來的動作，臉上一驚，想掙開，卻覺手腕被那纖細的三指一扣倒像被鉗子鉗住一般，完全無法動彈。花容驚懼不已。
    搭住她的脈搏，萬紫墨漸漸蹙緊兩道秀長娥眉，神色數變連轉，不知在想些什麼，緩緩放開蝶之舞，確認的點點頭。“她確實沒有內力。”
    但這不能使萬紫墨滿意。
    “告訴我，你是誰？”萬紫墨目光炯炯逼視著蝶之舞。
    “我……是蝶之舞。”蝶之舞低下頭，根本不敢瞥萬紫墨一眼。
    “蝶之舞是誰？”萬紫墨問。
    蝶之舞搖搖頭，“蝶……是我。我叫蝶之舞。”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沒有，我不知道。”蝶之舞臉色更難看了。
    “沒有？還是不知道？”萬紫墨冷冷逼問。
    蝶之舞猛然抬起頭，大聲道：“沒有。一個都沒有，我就一個人。”
    萬紫墨臉色深沉。“你如何在‘花鳳閣’？”
    麵對萬紫墨咄咄的逼問，蝶之舞急切的想要作解釋，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辦到。“我不知道，我是‘花鳳閣’的花魁，我……叫蝶之舞。”
    萬紫墨神色一動，若有所思道的看著她。“你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她慌忙的搖著頭。
    “為什麼不知道？”萬紫墨放緩了聲音。
    “不知道。”她更用力的搖頭，額上滲出冷汗。
    “難道你連你親人都不知道？”萬紫墨定定盯著她的臉，搜尋著什麼。
    蝶之舞不斷的搖著頭，蒼白的臉上布滿痛苦之色。
    萬皋望著她，眉頭深鎖。
    那纖弱的身體秫秫發抖，神情有些恍惚，人忽然抬起頭，帶著受傷的憤怒衝萬紫墨大聲叫喊：“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我根本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許我是被人拋棄的。也許他們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了，我就是……我就是這樣……我……你，你不要再問了。不許再問了！”
    三個人都詫異的看著她。
    看到蝶之舞那痛苦的樣子，萬皋內心焦灼著一股強烈的不舍和莫名的疼惜，伸手輕輕碰觸她的臉：“你，你怎麼了？”
    “不要，我求求你們不要再問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我會離開的，我這就走。。。。。。”話未落，人已經跌跌撞撞往外麵跑去。
    蝶之舞突發的反常舉動令所有人錯愕，以至於都眼睜睜的看著她轉身飛奔出大廳。
    萬紫墨最先反應過來，低叫一聲“快追”，人早已似閃電掠了出去。
    萬皋和卓青然趕緊飛身跟了出來。
    當他們一出大廳的時候卻見到萬紫墨正扶著頹然倒下的蝶之舞。
    兩人具是擔心。
    “紫墨你……”萬皋以為萬紫墨做了什麼，剛要問，萬紫墨已經朝他們不耐的催促：“還不快過來把她抱回房，她昏過去了。”
    萬皋焦急的跑了過去。
    “快傳大夫！”
    這時府裏很多人已經聚集過來看出了什麼事。
    萬皋到萬紫墨跟前，仍如那一夜歸來一樣，從萬紫墨懷中當眾抱起蝶之舞，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裏去。
    萬紫墨站在那裏，默默望著那道著急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大夫，她怎麼樣了？”
    “這位姑娘隻是身體太虛太累了，精神又受了點刺激。先開幾幅安神的藥，再慢慢調理身子，很快就會好，二皇子無需太擔心。”
    花白胡子的大夫襝起袖，在房間裏的紫檀木桌上開起藥方。
    萬紫墨靜立床頭，默默的凝注著床上的那張蒼白如雪的臉。
    待到那位大夫出去以後，萬紫墨突然轉身對正專注的看著床上的蝶之舞的萬皋道：“皇兄打算怎麼做？”。
    萬皋神情木然，喃喃道：“我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就這麼離開的……”。
    “你待如何？”
    萬皋站起身，長長籲了口氣：“先讓她呆在府裏吧，反正東皋府也不在乎多一個人。總不能把人救出來，卻又將她推進火坑。”
    萬紫墨眸光一閃，冷笑道：“皇兄，有件事你必須清楚。”
    “什麼事？”
    “如果她就是傲雪霜。”意味深長的望著自己的兄長，冷酷地一字一字道，“你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她取。”
    萬皋霎時如遭雷擊渾身一僵，神色凝重無比。
    房間陷入了一片膠凝的靜默中。
    萬紫墨隻是耐心的等。
    她知道他總是要有決定的，不管多麼難。
    思忖了良久，萬皋終於吐了口氣，剛毅的臉上竟然閃過從未有過的決然，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堅持自己的選擇了。“無論她是誰，現在，以後，她隻是東皋府裏的蝶之舞。”
    萬紫墨望著他，黯然歎息。“好，這是你的決定，但，你定會後悔的。”
    萬皋默然不語，回望床上的人，半晌，靜靜坐到昏睡的人兒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