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七章 桃之夭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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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軍營的日子,似乎徒添了幾分清閑,因為不會再有傷員躺在那,用猙獰似乎痛不欲生的表情看著她,感覺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一次解放,更是心靈上的一次喘息。
    所以,煙花三月,是在棲息於枝頭放聲高歌的鳥鳴中清醒的,頗有幾分“春眠不覺曉”的味道,似乎那段找不回來的花季記憶,又在眼前重現,清風輕輕滑過身旁,全是當初熟悉的味道。
    清晨的氣息涼涼的,那桃花,似是比昨晚月光下所見又紛亂了,永遠帶著落英繽紛的美。
    良辰,亦是美景,看醫術,似乎顯得庸俗,於是拈枝紫毫,在宣紙上用飄逸的行書寫下《詩經》中一些美麗的句子,也唯有此時,才能將心放得久遠,去體會那些先秦人民生活中的美了吧。
    還是不能說話的好處,幾年下來,書法倒是練得爐火純青,估計都可以獨成一體了。
    看到這句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是祝福出嫁的新婦的,就像桃花那樣美好。然而這個詞,估計這輩子是不會用在她的身上了。
    “陌非。”
    恍惚間,似是聽到有人在喚她,撚筆未曾放下,回頭,卻看不見那個理應在等她回眸的人,大概,時出現了幻聽吧。
    “陌非。”
    再次回首,這次不是幻覺了,是真的有人,周瑜一身白衣,不似出自凡塵。
    想到自己未曾梳洗,頭發尚披散著,毫無禮儀二字可言,頓時一股熱從臉上蔓延至耳根,但也隻能死僵著,笑著問明眼前人的來意。
    其內心之尷尬,無以言表。
    周瑜依然帶著一臉的微笑,那種似是可以讓人安心的微笑,但陌非不喜歡它,因為太風輕雲淡,似乎無論什麼事物,與他而言,都不過是江麵上輕輕滑過的波痕,最終都要恢複它原來的樣子,都不能在他心中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這個笑容,太好,太完美,卻也太遙不可及。
    其實來皖城,不去看看這個曾經在最困難時刻幫助過她,收留過她的橋府,是不合人之常情的,再者,小老頭也許,是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了吧。她作為她的徒弟,去替他看看,表達一下問候也是應該的。還有小橋,那個曾經拉著她的手,說要看星星的女孩,現在也該出落成一個大美人了吧。
    隻是……周瑜和孫策的身份,總是太高貴,和他們一起去盡一個晚輩應盡的職責……這聽起來多多少少會有些荒唐。可是,以後估計能讓她一個人偷偷摸摸去的機會,也不會多吧。
    於是,她點點頭。
    其實在梳洗這方麵,陌非的確不像女孩子,因為一個女孩子可以對著水中倒映著得那麵容塗上半個時辰的胭脂,再高高挽起她的青絲,畫峨眉……而這些事,她似乎從來就沒幹過,人家用半個時辰才完成的梳洗活,她才用了半刻鍾不到。
    然後成功的從一個披頭散發的江湖老流氓變成了翩翩公子。
    穿的是青衣。
    也許她,會更適合白衣吧,更顯飄逸氣質,就像周瑜,似是誤入凡塵。
    然而,憑心而論,她不喜歡白衣,倒不是因為白色怎樣怎樣,隻是覺得那太不真實,雖然在行醫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是要把那一身的白衣披在身上的。
    孫策是早已在外等候了,一大群的人,帶著紮著紅繩的聘禮,果然是要成親的人了,不必說話,都能讓人感覺到他身上洋溢著的喜氣,怪不得人家說,有了好事是瞞不住的,有了壞事也是瞞不住的,因為身體總是太真實,一切的情感,都早已流露在言行舉止間了。
    問好,以示禮貌,當然,於她而言,這又是省了一大串繁瑣的東西,比如說平常人遇到,會說恭喜,然後緊接著一大串表達美好祝福的語言,這倒好,都不必費心思去想了,隻要把那份心思表達到,似乎就行了。
    也是最原始的方法,她微笑。
    隨後發現,其實在場的人們……都是在馬上的。當然,除了那些紮著紅繩的聘禮。
    好不俊氣的高頭大馬,仰天長嘯,鬃毛飛揚,怕是烏騅,也不過如此吧。
    不過,為什麼這一切在她看來……就長得那麼恐怖呢。要知道它是用來……要她拿個針給人針灸,那就對二話不說,馬上就去了,給馬針灸,當個半職業獸醫,那勉強也行吧……也是,要騎在這樣一匹高頭大馬上,那就對是她的職業列表中沒有的,還不如讓她直接死了算了。
    汗,一身的汗。
    那也總不能上去站在那堆聘禮的旁邊,笑笑說其實我站這裏就好吧。
    身邊的人似乎都很恭謹,也很耐心,看著她慢慢吞吞,都沒說什麼,也不催,反倒是她不好意思了,人家那麼好,她又怎麼能舍得耽誤他們的時間呢。
    到時候把韁繩抓緊點,就當是抓著繩子玩旋轉,應該就沒問題了吧,不會飛甩出去,反正馬也不會帶著她跳懸崖。
    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即便是過程都像她想象的那麼簡單,那切實麵對的第一步呢……這架勢,她根本就上不去嘛。
    試了一下,絕對不能再裝專業了,於是放下麵了,很不顧本人形象的在那麼多人麵前手腳並用的爬上去……為什麼馬要是個會活動的物體,不會動還好,這樣就上去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它動一動,她就得下來,還得倒退好幾步才能站穩。
    在那麼多人麵前做那麼丟人的事已經很毀形象了,重要的是做了那麼多丟人的事……還是上不去,上天還敢讓她再丟人一點嗎。
    就在她緩口氣,準備再接再厲,再繼續往上爬的時候,終於來了一個聲音阻止了她。
    “神醫今日身體不好,不宜獨自騎馬。”
    好吧,其實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畢竟身體不好什麼的不是她的錯,隻不過……現在才說是不是有點慢呢。
    再說,不騎馬要怎麼去,難道他們在麵前騎著高頭大馬風姿颯爽,她在後麵奮腿疾奔大汗淋漓。
    這東西,怎麼讓她想象後麵的,等她拚了老命要死要活的倒了目的地的時候……那還能站在這一片黃土地上嗎,得率先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正傻呆呆的站在那兒,一雙潔白,纖長的手倒了她的麵前,是左手,所以很細膩,畢竟它不是用來使刀使槍的,隻是那指尖,多了點破壞美感的老繭,大概是那七弦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吧。
    她的手上也有老繭,卻不是因為彈琴彈的,是平時拿筆的時候練的,也許是她對自己“太殘忍”,拿筆的時候總是太用力,絲毫不估計自己手指的承受能力。
    有段時間,就是那段老繭增大的時間,為了緩解痛苦,還得往筆上包一層布。
    如果她沒看錯,他的虎口處,零星朱砂嫣紅如血。
    不管什麼了,當處在困難的時刻,有隻手會願意拉著她走出這個困境,無論是善意,或是存有惡心,怕是也沒什麼時間去思考“他為什麼要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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