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魚米看著賴在車上不肯下來的禍頭毛栗，這人怎麼一點自覺也沒有呢，惹了這麼多事兒還不知道收斂，魚米決定在耐心告罄之前直接把人拉下來，司機大哥的視線由不耐變成怪異，好了，終於在毛栗同學越來越曖昧的用詞和表達方式後，魚米強硬的把人拉下來一口氣走了十幾米後，越走越不安，太安靜了依照今天禍頭的表現，太反常了，果然還有更令人吃驚的，如果轉過頭來看到的是一臉怒氣或者一臉痛苦哪怕是看到毛栗痛得流了一臉的眼淚鼻涕，丟臉也就算了，隻要早點把禍頭打發了，那麼就這一咪咪的不和諧也是可以忽略的。
    可是魚米轉過頭來看到的都不是自己預料的，魚米很吃驚禍頭竟然也會這麼乖，而且看到毛栗眼含淚水，鼻頭紅紅的，可能是因為痛處重心偏移，背有些駝，整個人給人楚楚可憐還要故作堅強的觀感，麵對這樣的毛栗同學魚米奸商陣亡了，魚米心軟了，魚米歎氣了，“那個，你就是。。。先去看下傷口行不，治好了，你就是站在這裏天黑又天亮，我也不會再幹涉你，好麼”
    時間已近6點毛栗望了眼前方人流稀少的門診大樓，又看了下身前一臉柔和望著自己的奸商，猶豫了下還是抬腳先魚米一步邁進了門診大樓，毛栗一進大堂就選擇了人流較少的地方找了個座位。
    魚米看著在大堂角落站在座位前的毛栗，用古怪的姿勢僵硬緩慢的側坐在的座位上，看了一眼至進入醫院後出奇自覺安靜的毛栗，魚米挑挑眉也不多言，徑直走到窗口掛號。走出人群隔著十來米就看到毛栗依然保持著原先的姿勢，隻是感覺背更駝了，邊看便往毛栗所在的位置走去，走到毛栗身後就“啪”的一聲拍在了微駝的背上。然後看到先前還一動不動的家夥，轉過頭來狠狠瞪著自己眼睛還有點紅色，魚米很奇怪，他也知道自己很反常，捏了捏有點發麻的右手，剛才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就隻是個剛認識不到3個小時的人，為什麼看到人坐在這裏會覺得這個人是在難過，可是就算這個家夥是在難過自己也犯不著不爽啊。
    毛栗坐在這座醫院裏，心裏可謂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本來是不想進的可是自己一向是隻要有人對自己好就會失去抵抗力的，而且就算進來了，也不大可能會這麼巧碰到吧，雖然怎麼想可是進來以後還是選擇了比較偏僻人比較少的地方。大奸商去掛號了，現在人已經少了些，自己這裏更是幾乎沒有人，在這個至今對自己影響最大的地方一旦在安靜的環境下，就算再怎麼克製一些記憶還是在腦海裏翻轉，當回憶到媽媽出車禍就倒在醫院前的那條路上，就像著魔一樣看不到眼前的一切滿眼的紅色毛栗很想跳出來，可是就像陷在沼澤裏，然後“啪”的一聲，使自己從窒息的紅色中掙脫，轉過頭使勁瞪著身後的家夥，可是背上傳來的痛感立即占據末梢神經，自己一定是腦子摔壞了，竟然會覺得眼前的家夥是在關心自己，還來不及存在的感動已經被惱怒生生的扼殺了。
    魚米看著瞪著自己眨也不眨的那雙眼，納悶自己怎麼會覺得毛栗難過呢，甩掉自己腦中的那些冒出頭的一個個關於毛栗的一切念頭，自己隻是人家的債主，隻是人家在自己這裏受傷了，所以帶人來治傷其他的都是不必要多餘的。這樣心裏一番建設魚米又恢複了最初的狀態，斯文的麵容加上和煦的笑容，狀似隨意的甩甩手上醫院的票據，然後用兩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著足以叫人火大的話“恩，你坐在這裏也好一會兒了，有沒有想過要怎麼償還那筆金額，你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希望到時候的答案我們雙方都能夠滿意。哦，還有要在原先的金額上加上我手上的費用哦。”
    毛栗現在隻想和眼前的家夥同歸於盡，默念我不生氣無數次可是為什麼結果卻是怒意一次次上升呢？毛栗決定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管他勞什子的醫院都給我滾遠些，毛栗嗖的一下站直由此可知當人的精神達到某個層麵上肉體的痛苦是可以忽略掉的。
    魚米看著今天一連兩次被揪住的衣領，心裏更加確定以後離眼前的家夥遠些當然更好是不用再見麵了，伸出手拍掉麵前的手，另一隻右手悄無聲息的環住對方的腰部，緊接著左手毫不留情的戳了對方的臀上的傷處，就看到懷裏的人像條魚一樣扭來扭去，明明是身形單薄的男生腰部的力道倒是很大，扭來扭去右手好幾次幾乎就已經被掙脫了，為了控製亂動的男生魚米兩隻手都貢獻了死死的抱住對方的腰。
    喬惠要到急診那邊拿些報告因為大堂西麵向急診那邊比較近，而且時間比較急所以就選擇了平時不怎麼走的路線，眼看過了前麵的長廊就可以右轉直走就是急診大堂了，沒想到就看到了很少見麵的繼子和一個男生抱在一起，皺了下眉往著兩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毛栗正在奮力反抗的時候竟然看到了自己現今最不想見的人，不知所措的愣在那裏，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那裏知道對方是在等自己過去，不過看了看抱住自己的雙手，推了推抱著自己的家夥眼神閃躲著看了眼站在左前方的人，“夠了沒有，快放開我，那裏有人看著，快放開。”
    魚米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毛栗，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兩邊肩膀被推了下，然後就聽到毛栗低的近乎囁嚅的聲音，回過神就看到對方轉過身向著自己背後的方向走去，來不及多想就拉住了對方的雙手，看著被拍掉的手魚米不豫的轉過身，就愣在那裏了，隨即回過神來向著毛栗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的地方走去，隻聽到“你也這麼大了，有空多回家看看你爸，再怎麼樣。。。”
    毛栗過來就有被說的準備，其實一直以來自己都想和眼前的女人好好的相處，甚至想過以後好好孝順她。可是，父親一直不肯原諒自己對自己冷淡，連靠近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小學和初中的時候還好起碼還能見到對自己冷淡的父親，可是上了高中之後父親就和眼前的女人重新組建了一個家庭而自己則是被放逐了，看著以前歡樂溫馨的家隻剩自己一個人，空蕩蕩的主臥和書房，當回到客廳看著沙發旁唯一留給自己的全家福，毛栗抱著照片在沙發上坐了一夜，以為自己會哭可是等到天亮除了眼睛幹澀酸麻，坐了一晚上卻是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看了下時間，就洗漱好出發去上學了，當天下午因為精神長時間高度緊張而暈倒在了音樂教室，學校通知了家長原本期盼著爸爸能夠來到自己身邊，哪怕隻是看自己一眼，可是等來的卻是眼前的女人，也是在那時候自己認識了這個在法律上作為自己繼母的人，對自己說不上多熱切但是卻是一個很盡責的人，而且在那三天都在家裏照顧自己也隻在廚房和自己的臥室走動，短短三天下來自己就接受了這個人，雖然隻是叫阿姨，不過心裏卻是憧憬著以後父親原諒自己後可以和他們生活在一塊。聽到今天聽了無數次的聲音，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家夥，正一臉自來熟的和繼母兩人在談話，看到自己那家夥隻是笑了下，繼母也回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就看到繼母接過魚米遞給她的票據然後兩個人又聊了幾句，都是些感謝魚米照顧自己的話，還有什麼不用再打錢的內容。剛想開口就看到人往著自己這邊走來，繼母卻站在那裏沒有過來。
    “毛栗你阿姨已經把你的債務接手了，噥，這個是你給我的身份證，以後應該不會見了，還是希望你能夠早日從失戀的痛苦中恢複過來，那麼再見了。”魚米朝著大門的方向走著邊想，自己的心怎麼這麼的善良呢？在餐廳裏還不留情的詐了那家夥5000多的錢，怎麼到了這醫院那家夥反常也就算了，可是自己那微弱的叫做善良的品德竟然也在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不過也就千把塊錢就當送這個禍頭遠離自己餐廳的代價想想也就不介意了，魚米心裏還是愉悅的隻是要忽略心裏的那點擔心，一切就都是美好的了。
    就在魚米以為禍頭毛栗隻是個過客，不會再影響自己的時候另一邊毛栗從喬惠嘴裏聽到了另一版本的分手事件，自己的形象從倒黴的男豬腳變成了見義勇為不算，總是個幫忙勸架後替奸商遭罪的角色，當毛栗以為自己要完了的時候聽到這些，就好比柳暗花明又一村雖然還是沒辦法在喬惠麵前自如的說話，但也隻是沉默了些對喬惠畢竟不比自己的父親沒有愧疚感卻想得到認同關懷，毛栗對著親情在心裏期待著諒解卻不敢主動求得原諒，站在原地等候著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和小時候一樣回頭看看自己，可是自己都20了卻依舊沒有等到父親的哪怕一眼，漸漸地自己變了不是不期待不是不等候，而是自己太孤單了所以隻要身邊的人能夠在乎自己，讓自己享受那份溫暖就好了，今天也是以為女友變心了，之所以邀女友的約來這裏，也隻是為了悼念自己的第一次戀愛，當看到帶著個男的施施然到來的女友，本就難受刺痛的心立即如同置身火焰中。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兒原本以為奸商已經把整件事情給說了，整顆心都被害怕占據，卻不想會是這樣。看到繼母對自己露出略帶寬慰的眼神，麵上平靜心裏卻有個小人在歡呼雀躍著。
    喬惠看著眼前平靜的麵容，眼裏閃過一絲複雜，遠東之所以一直不肯麵對這個孩子，其實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孩子長的太像自己的母親，隻有臉型和鼻子是像遠東的其他的都和孟旋是一個摸子，自己也是一個母親對於一個年齡和自己的孩子相仿且還是和自己有著法律上的母子關係，喬惠的心是柔軟的隻是畢竟沒有和毛栗怎麼相處，又是一個嚴謹認真的人，在外人看來甚至在毛栗看來都隻是個盡責的繼母，不過在日後毛栗的命都是她給救回來的，之後就算毛遠東過世了，喬惠的兒子在國外發展沒人在身邊也是毛栗將人接到自己身邊贍養的，毛栗也是真的把喬惠當自己的第二個母親對待的。
    魚米感動的接受繼母的攙扶，寂靜的樓道上都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沉穩小心，一個僵硬笨重，因為繼母可能等在外麵毛栗是緊張的好不容易縫合好，出來卻沒有看到繼母，有些失望但還是微笑著和醫生道謝，由醫生那裏知道繼母有事兒先離開下去處理，讓自己在這裏等一下，心情就回複原先的滿足了隻是麵上還是一臉的平靜。
    當喬惠回來看到低著個頭看著手機的毛栗，就走到跟前扶起毛栗接過毛栗手中的藥邊走邊說“事情比較多讓你等久了，還好吧。吃過飯了沒有，沒有就和我在外麵將就一下也可以給你回去做，你爸爸那裏我已經和他說過了。”說到這裏感覺到扶著的人身體頓了一下，喬惠沒有表現出異樣接著說“我等下到地下停車場開車，這裏離大門比較近，我們先去大門，你待會兒等下我去開車。”
    “我吃過了。”看著幾步外的大門立即說“隻剩幾步了，我可以自己走過去，阿姨可以先去開車了。”
    喬惠沒有堅持和毛栗說讓先在裏麵等下過個十幾分鍾再出來就走了，其實毛栗現在傷口還是很痛不過還是不願意在裏麵等著就小心的站在大門外靠邊的地方，心裏卻不斷的在想爸爸知道這件事兒會怎麼樣想，心裏麵卻有些失落，爸爸還是不願意來看自己一眼，臉涼涼的毛栗知道自己哭了以前都不哭的，現在怎麼這麼愛哭呢？不是時間越久就越不在乎的嗎，怎麼自己卻是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越加病重，晚上看著空蕩的房子裏隻有自己一個人，每天一個人睡著一個人醒來一個人麵對鏡子裏的自己問早安。時間在那所房子裏是濃稠的靜止的每天重複著心卻越來越空乏越冰冷。看著停在不遠處車裏下來的喬惠，毛栗小心的下了台階直到腳落在平坦的地麵，就有一雙手伸過來扶住自己。
    看著不斷後退的街景和行人，距上車的時候已經半個多小時了路上比較堵很多人現在都在回家的路上，每個紅燈都要等上些時候眼看著就要到家了，猶豫了半個多小時毛栗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阿姨，你知道要怎麼樣爸爸才能原諒我，才能再接受並關心我嗎？”這句話說得很輕，但是在隻有兩個人的車裏，隻有輕緩動聽的音樂加上喬惠一直在注意著毛栗還是很清楚的聽到了。
    剛好有一個紅燈喬惠踩下刹車沒有馬上回，車上很安靜除了音樂聲兩人好像都聽不到外麵的聲音，過了好像很久又像隻是幾句話的時間，眼看著就要跳到綠燈了，喬惠隻是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毛栗原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了駕駛座上的喬惠一眼，就又聽到喬惠說“隻要好好照顧自己，有個好的未來，作為父母都會開心的。至於你爸爸他隻是還沒有想開，總有一天他會想開的。”等了好久以為不會再開口的喬惠又說了一句“不要怨他”。毛栗沒有回答之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也許是今天的氣氛太好了，所以他想要得到一個這麼多年都沒有得到的答案，就像刑犯就算要被判死刑也要有個理由，雖然自己一直以來心裏都在給爸爸找理由，可是畢竟那時候自己也才九歲小孩子鬧脾氣是有的，自己當時要媽媽給自己拿落在出租車上的金剛，因為那件事導致媽媽去追出租車的時候出了車禍，而且在失去媽媽的時候同時失去了爸爸的關懷，這個答案這麼多年了，還是無法得到答案啊。
    看著不言語的毛栗喬惠心裏無奈，停好車看著就要下車的毛栗，喬惠沒有多想就說有事情可以打電話給我，不要自己一個人。。。還有小心傷口最近不要碰水了，要小心發炎平時自己注意下。
    毛栗見已經到了就要下車，就聽到了喬惠暖人善意的話語，抬起頭看著喬惠鄭重的說“我會等到的。”沒說等到什麼，兩人心裏卻也都知道。
    直到看到消失在樓道上的身影，喬惠按下快捷鍵2就看到了毛遠東的號碼，按了撥號鍵過了十幾秒就聽到那邊低沉的男音，兩個人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看到毛栗房間燈亮了，拿出手機把毛栗的手機號碼設置到快捷鍵3，放下手機啟動車子慢慢駛過一道道路燈直至再也看不到身後的正逐漸熱鬧起來的大樓。
    毛栗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車子駛離自己的視線，不能夠碰水也就沒有洗澡就擦洗了下，換好睡衣趴在床上發呆直到睡著前，腦子裏就想著明天要再去下那個茶餐廳，去打個欠條還有去道謝，今天能有這麼個進展還要多謝那個奸商了，想著就睡著了。
    魚米睡前還在想著禍頭毛栗，覺得毛栗當對著今天那個自稱是他繼母的女醫生麵前，一點也不像對著自己的時候，就像一隻野貓，還是隻就會惹事抓人的小野貓，小野貓對著家人就像隻家貓柔順的還有些可憐的感覺，魚米強製的拉回還要延伸的思緒，在睡前最後一秒卻還在想其實這家夥還是挺單純的自己說要讓他賠多少就多少，也不核實下，這樣子估計就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哎呀呀，心軟單純魯莽要是以後誰喜歡了這個家夥，一定是又痛苦又幸福的災難，對，還就是災難，魚米在感慨中陷入了睡眠，卻不知道這個正在他心中留下不少影響的禍頭，明日就會來找他，明天又將是個熱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