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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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假如這個世上沒有我,你們是不是都會過得比現在要好?
譚梓奇最愛的人是蘇晴,最恨的也是蘇晴。也許這很矛盾,可是人生不就是由種種矛盾組成的嗎?
蘇晴是譚梓奇的媽媽。可是從譚梓奇五歲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蘇晴。
科學家,這大概是每個小朋友小時候問起自己的理想來時的首選答案。蘇晴就是這樣一個傳說中的科學家。這大概是個很偉大很偉大的職業,可是又似乎離平凡的生活太遠,這是個高高在上的偉大職業,市井平民大概隻有仰視。然而這樣偉大的蘇晴,卻嫁給了一個最最普通的窩囊廢。
譚梓奇的爸爸譚俊輝是個十足沒有任何本事還自以為是的小男人,天知道他到底有什麼魔力把當年高高在上的蘇晴從空中拽了下來,拽到了自己的身邊。
高尚的職業不適合家庭主婦。生了譚梓奇以後的蘇晴,暫停了自己曾經一度輝煌的研究事業,專心在家相夫教子,料理家事。
可是仙女就是仙女,就算再怎麼留戀凡間,她也始終要回到自己的天上去,仙女不適合凡間平淡如水的生活。所以很快的,蘇晴就開始厭煩起了這種每天無所事事的主婦生活,對她而言,這種安逸的日子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可是現在的自己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回到過去專心做研究了,因為她有了太多的牽掛。丈夫,家庭,還有,最重要的是,孩子。這些應有的牽掛都是她作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的責任。
不,不是責任。是牽絆!是阻礙!!
這種對蘇晴來說壓抑的日子把她心底的怨氣一點點無限放大。她開始恨,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就嫁作人婦放棄夢想;恨丈夫,為什麼把自己從高位硬生生拉下來。更恨的是,小小的譚梓奇。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沒有你,我就可以毫無牽掛離開這個家!離開你爸爸!是你綁住了我!為什麼要有你!為什麼!”小時候的記憶,滿滿充斥著蘇晴緊緊抓住自己雙臂狠狠搖晃,近乎歇斯底裏嘶吼的畫麵。
衝小小的譚梓奇吼完,又緊緊抱住他默默流淚:“你到底明不明白,明不明白媽媽有多麼痛苦。。。”
是因為自己嗎?是自己把媽媽弄哭了。。。媽媽因為自己而痛苦。。。自己真不是個乖小孩呢。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抹掉媽媽眼角的淚。
媽媽,對不起。。。
“你是媽媽的孩子,媽媽相信你一定繼承了媽媽的聰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代替媽媽成為一個偉大的科學家。”記憶裏的童年,沒有童話書,全部都是一些複雜的科學知識,小小的腦袋在還不認識幾個字的情況下,就要努力去記住那些讓人頭痛的內容。媽媽在自己麵前肢解了自己最喜歡的的玩具,爸爸送給自己作為生日禮物的可愛小鬧鍾,隻為了讓自己了解這些東西的內部結構。
“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東西都搞不懂嗎!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越來越多的責罵帶來了一次次的毒打。拳頭,巴掌,穿了高跟鞋的高貴的腳,雨點般落在自己的身上。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這種臉上,身上隨時處於掛彩狀態的生活呢?
好疼。。。真的好疼呀。。。可是媽媽總是在打罵玩自己以後又緊緊抱住自己,開始痛苦著道歉,輕柔的為自己處理傷口:“對不起,媽媽都是為你好,媽媽是愛你啊。。。”
是啊,媽媽這樣對待自己,是因為愛自己。是自己太笨了,沒有達到媽媽的期望。
媽媽,對不起。。。
終於在一個午後,爸爸突然接住了媽媽再一次高高衝自己揚起的手掌,輕輕地說:“別再打他了。你,走吧。我們離婚。”
再愣了幾秒鍾以後,媽媽緩緩放下了手,低下頭,默默走回了房間。再走出房門時,行李已經收拾妥當。
沒有留下一句話,重重甩開抱住自己小腿不放,大聲哭泣的兒子,蘇晴就這樣平平靜靜離開了這個曾經的家。
這個生了自己,卻隻養了自己5年的美麗女人,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就仿佛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
多年以後,當時的畫麵仍然曆曆在目。多少次,譚梓奇曾在夢中嚎啕著哭醒。
媽媽,媽媽。。。這兩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
媽媽走後,爸爸比起以前更加頹唐,日日縱情於酒場,整日酩酊大醉,似乎永遠沒有清醒的時候。一個連自己都顧及不過來的酒鬼又怎麼可能照顧好自己的兒子呢?於是譚梓奇就開始逐漸習慣了這種饑一頓飽一頓,經常獨自在家的生活。小小年紀就驚人的獨立,洗衣做飯,收拾屋子的種種技能都是在這個時候不得以自學而來。
由於時常在外麵廝混,就算偶爾回來也是一頭睡倒在沙發上,所以酒鬼爸爸與自己幾乎毫無交集。沒有人在乎他,沒有人關心他,有的時候,譚梓奇甚至會以為爸爸已經忘了有自己這麼個兒子。世間仿佛寂寞到隻有一個自己。
終於有一天,這世界上真的就隻剩下了一個自己。
醉酒的譚俊輝在過馬路時,被一輛來不及躲閃的車子狠狠撞飛,就這樣永遠醉倒在了他自己的世界。由於醉酒後逆行,主要過失在譚俊輝身上,於是肇事司機隻丟下了一點點喪葬費便消失在了人海。
沒有一滴眼淚。14歲的譚梓奇默默的捧著骨灰盒跟在大伯身後,為這個也許連痛苦都沒來得及感覺到便解脫了的酒鬼送行。
“梓奇,以後來大伯家吧。”譚俊耀伸手摸摸譚梓奇的頭,充滿憐惜。
就這樣,譚梓奇成為了譚俊輝家中的一員。
就在譚梓奇為自己終於不用再一個人寂寞地生活而暗自欣喜時,卻發現原來上帝還是把自己遺忘了。伯父常年在海外工作,而伯母對自己的厭惡,從自己跨進伯父家大門的一瞬間,就沒有停止過。整日都是句句見血的冷嘲熱諷,整日都是幹不完的粗活累活,譚梓奇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寄人籬下。每天就連吃飯想要多夾一筷子肉都要偷偷觀察伯母半天臉色。可是即便是這樣,譚梓奇還是覺得幸福,就像以前媽媽在家的時候一樣,雖然她打自己,但是身上的痛會告訴他,至少自己不是一個人,至少這痛是媽媽帶給自己的。更何況伯父家的小自己6歲的堂妹譚樂樂對自己很好,兩個人經常在一起玩,堂妹還經常偷偷把自己的零食和零用錢拿給什麼都沒有的譚梓奇。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譚梓奇考取了外省的一所名牌大學。雖然需要支付一定數目的學費,可是從此譚梓奇在家呆的時間也會越來越少,於是伯母自然是樂得看到這種情況。譚梓奇明白伯母的心思,不想再給任何人徒增不快,於是就連寒暑假也不再回“家”去,唯一記掛的就是小堂妹,三天兩頭都會致電問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始終沒有絲毫轉淡。
譚梓奇的大學生活平淡無奇。除了經常因為默默無聞而被老師同學們視為透明人以外,一切都很普通,不過在他看來這不算什麼,因為他早已習慣,並且享受著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之後認識了萬妮,之後兩個人發現在一起並不愉快,之後的之後,就是現在了。
這便是譚梓奇認識白耀軒之前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