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賢看著門，一時沒有勇氣推開。想著要怎麼開口，要跟厲旭說些什麼才好。想到臨別時和晟敏信誓旦旦的保證，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登徒子，總是許下兌現不了的承諾。
    打開門，就看見，厲旭在找什麼
    “厲旭”
    厲旭從沙發旁站起來“啊，你回來了。”
    “你在找什麼？”
    “我的兔子呢？”厲旭很著急“它不見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看見它。”
    圭賢走過來，扶住他的肩膀，“厲旭，你怎麼了，那隻兔子，前一段時間就死了啊？”
    厲旭一震“怎麼會呢？我明明看見的，剛剛。。。。。。”厲旭突然抱住頭“啊，痛。”
    圭賢慌了“來，坐下。”
    厲旭痛的說不出話來“痛，圭賢，頭痛。”
    那隻兔子，仿佛又在眼前活蹦亂跳。可是，突然間又看到它靜靜的躺在籠中。
    “圭賢，我想起來了，它真的，死了”厲旭有些驚魂未定，漸漸放鬆下來
    “厲旭。”
    “我沒事”厲旭搖頭。“我累了，我想先睡一會。”厲旭說著就起身去房間。
    圭賢不安的看著厲旭進房，關上門。
    關上門，厲旭就哭了。怎麼辦？為什麼總是忘了剛剛發生的事，是要死了嗎？
    厲旭害怕的抱緊肩膀，我忘了什麼，我怎麼會忘了，圭賢，我會不會有一天忘了你，忘了我自己。
    圭賢給厲旭準備好早飯，看著他吃完。厲旭紅腫著一雙眼睛，沒有抬頭看他。
    圭賢伸手去撫摸他的頭，卻被厲旭無聲的躲開了。圭賢有些愣，厲旭躲閃他的眼睛，想說什麼，卻不敢開口的樣子。
    “厲旭，你想跟我說什麼？”
    厲旭淚眼汪汪“圭賢，我怕我哪天早上起來，看到你，我會問，你是誰？我怕我忘了你。”
    圭賢擦掉他的眼淚“怎麼會呢？我帶你去國外，我們去看看好嗎？”
    厲旭點點頭。
    圭賢揮揮手出門，厲旭看著他駕車離開，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
    是什麼呢？哦，對了，外套，自己曾經給圭賢買過一件外套。
    放在哪裏了，厲旭翻著衣櫃。
    圭賢不由的加快速度，想快些見到晟敏。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他要帶厲旭去國外治病，隻有安頓好了厲旭，才可以安心。不知道，晟敏聽到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圭賢不敢多想什麼。
    到處都找不到，放哪裏去了？厲旭站在客廳，看著周圍的家具，恍惚了一下，看到了通向閣樓的樓梯。
    閣樓被用來當貯藏室使用。裏麵放滿了紙箱，雜物什麼的。
    厲旭很少來這個地方，依稀隻記得，隻有過新年的時候，圭賢會自己打掃一下，平時，幾乎都不進去的。
    厲旭蹲下來，打開其中一個箱子，翻了一下，都是一些很舊的雜物，落滿了灰塵。
    厲旭咳了一下，站起身，撞到了身邊的的箱子，箱子上一個紙盒掉落在地上。
    紙盒裏麵露出一本書的一角，厲旭蹲下來，打開盒子，是被圭賢沒收的那本建築設計的書。
    書的下麵壓著一些照片。
    照片中，自己和圭賢在一起玩耍。
    等等，這個人是誰？
    照片裏麵大量都是厲旭和藝聲在一起的照片，各樣的場景都有，遊樂園，艾菲爾塔，教室，圖書館。。。。。
    不，不是藝聲，不是他。
    照片中的人是誰，自己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明明是和自己很親近的樣子，可是，是誰？
    厲旭抱住腦袋，是在太痛了，一些片段不斷閃過。
    大學的校園，身邊有一個身影，總是陪在自己的身邊。一起玩鬧，一起交功課，一起在圖書館看同一本書，一起逃課到遊樂園瘋玩。那個人總是對自己寵溺的笑。
    這麼重要的人是誰，為什麼總是想不起來。
    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依稀看見床上的他沒有呼吸，被白色的床單蓋住臉龐。是怎麼回事？
    圭賢，圭賢，他一定知道。
    厲旭一刻也等不及，頭實在是太痛了，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圭賢，你一定要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在我生命中，出現過這麼重要的人，我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十字路口，繁忙的交通和擁擠的人群，厲旭愣愣的隨波濁流，腦袋太疼，天旋地轉。
    遠遠看見，一個人在向自己招手，陽光下，他的憨笑，還有一閃飛揚的耳釘。
    是藝聲，不，不是，應該是，天，究竟是誰？
    厲旭茫然的走過去。對麵的人款款向自己走來。沒有在乎一輛車子已是接近在身邊。
    厲旭腦袋哄的一響，潮水般的記憶全部開始清晰過來。
    他竭盡全力，跑過去，將那人推開，
    然後就是劃過天際的急刹車的聲音，響徹天際。
    晟敏聽到汽車的鳴笛，拉開了窗簾。
    圭賢靠著車子，抬頭，對他揮手。
    晟敏趕緊找衣服穿上。
    圭賢的電話響了，接通電話。此時，晟敏打開門，燦爛的微笑，如同耳朵聽到的聲音，讓圭賢一下子驚愕。
    晟敏看到圭賢瞬間巨變的臉，停住了腳步。
    圭賢放下電話，對晟敏搖搖頭，然後飛身上車，離開。
    風風火火趕到醫院，急救室的燈還在亮著。
    圭賢頹喪的靠著牆壁，嗚咽的哭出聲來。
    藝聲的腳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扶著牆壁來到急救室，看到了圭賢。
    “請問，你是。。。。”
    圭賢抬起頭，看向他。藝聲看到了和厲旭見到自己時相同的表情。
    “鍾雲？”圭賢呢喃出聲
    藝聲笑笑“你認錯人了，我叫藝聲。”
    圭賢盯著那張和鍾雲酷似的臉，腦海裏迅速回憶著，原來，厲旭這段時間反常的表現，都是因為看到了這張臉。
    “。。。。。。他推開了我，對不起。”藝聲說了一大堆，圭賢什麼也沒有聽到，隻是聽到了這句話。
    推開了他，就像當初鍾雲推開厲旭一樣嗎？所以鍾雲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圭賢忽然衝上來抓住了藝聲的衣領“你聽好了，你要祈禱他沒有事，要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最後一句話，吼的整個走廊都聽見了。
    “圭賢！”
    圭賢看去，東海跑過來，後麵還有晟敏，赫在。
    圭賢又一次躲開了晟敏的眼睛。
    “怎麼樣了？啊？”東海扶住他
    圭賢隻是搖頭。
    燈一滅，幾個人都緊張的圍過來。
    醫生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圭賢趕緊說“我是，我是”
    醫生看了他一下：“跟我來。”
    醫生指著電腦裏麵的腦部幻燈片，對圭賢說道“他以前受到過很大的刺激，神經受損，出現了間接性的遺忘症狀。”
    圭賢點頭“也是一次車禍。”
    “這次不是車禍，他沒有被撞到，隻是驚嚇的暈過去了，確切的說，是看到與腦海中遺忘的記憶相似的場景，而產生對神經的劇烈刺激，一時承受不住，昏倒了。”
    圭賢鬆了一口氣。
    醫生又說了“沒有外傷，卻總是醒不過來，我們也很詫異。也許病人現在是沉浸在自己往日的回憶中，不能自拔，無法清醒。也許是，神經大為受損，恢複不了，很有可能，”醫生頓了一下“會成植物人，你要做好準備。我們研究過了，心理治療也許會有用。”
    圭賢聽到植物人三個字，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麼可愛善良的人，怎麼可以醒不過來？
    圭賢給厲旭蓋好被子，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的身邊。安靜的看著他，輕輕的歎氣。
    讓你受苦了。
    晟敏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
    沒有任何感覺，不想打破這樣的平靜，轉身。
    東海拉住他“晟敏，你沒事吧？”
    晟敏笑了，搖搖頭。
    東海看著晟敏走遠，回頭看著圭賢，無奈的歎氣。
    這是厲旭昏睡多少天了，四天，還是一個星期？圭賢算不清楚，快要崩潰了。隱隱升起後悔的念頭，如果，沒有認識你，沒有帶你回來這裏。。。。如果
    哪來那麼多的如果，圭賢自嘲的笑笑。
    輕撫那人的眉頭，拜托你，快醒來吧，我會履行諾言，這次是真的。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
    晟敏把護照合上，放進口袋裏。
    從你對我說愛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離開了。
    窗外，有風灌進來，晟敏走過去，正想關上門，看見窗外的那顆榕樹，似有抽出新芽的跡象。
    晟敏突然笑了，
    真好，寒冷就快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