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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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生活還在繼續,但李舒揚知道這回真的是不一樣了,因為自己有了可以完全敞開心扉,坦誠相對的朋友。
李舒揚的性子一直都是雲淡風輕,對什麼都無所謂不計較的樣子,看上去很好相處,可真正的接觸起來卻總是會讓人有一種距離感,雖然不是拒之千裏的冷漠,但卻總是無法走近他的身邊。再加上從初中開始便獨自一人在國內求學的生活,更是讓他喜歡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裏,即使有時候會很累,但在李舒揚看來這已經是很理所應當的一件事情了。所以,當一個人不顧自己的冷淡,硬是敲開自己的心門,把堆在裏麵很久已經快要發黴了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搬出來晾曬的時候,自己便突然間就很想要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更是自己的知己。
“舒揚小寶貝,我帶糧食回來了哦。”聽到這個讓他直起雞皮疙瘩的稱呼,李舒揚懊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早知道暑假就不該帶他到自己家裏去。
來到寧寒以省錢為由硬拉著自己合租的公寓的客廳裏,瞪了一眼一邊哼著歌一邊往冰箱裏擺放食材的某人一眼,李舒揚拎起一塊披薩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當寧寒收拾完東西,托著披薩走進李舒揚房間的時候,發現他的舒揚小寶貝正咬著披薩對著電腦發呆。
“喂,回神啦。”寧寒將披薩往旁邊一放,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見李舒揚沒有什麼反應,便起身湊到顯示屏前,打開的頁麵上隻有一串看起來好像QQ號碼一樣的數字。
“沈暢的,我前幾天從高中同學那裏弄到的。”李舒揚目不斜視地解釋。
寧寒恍然大悟,迅速用手抓起鼠標,複製——粘帖——查找——添加——確認,然後李舒揚抓狂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看著李舒揚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意識到危機感的寧寒一溜煙地竄了出去。
“滴滴”的聲音讓李舒揚的視線重新回到了電腦上,是沈暢的QQ頭像在動。
“他在線,”李舒揚疑惑地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也對,現在國內是晚上九點,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在電腦前打發時間吧。輕輕點了兩下鼠標,李舒揚打開了對話框,
“你是”對方發了個困惑的表情。
“嗬嗬,我高中時跟你是一個學校的,在論壇裏看到了你的QQ號,就加了。”李舒揚編著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哦,我是沈暢,你呢,”沒想到對方竟然相信了,還來詢問自己的名字。李舒揚的心裏突然升騰出一股小小的期待,他飛快地打出自己的名字發送了過去。
“不認識。”三個字,迅速地將那份小小的熱度降為冰點。李舒揚不由得苦笑,人果然還是貪心的啊,
“我是文科班的。”
“哦,那那個某某某你認識嗎,”
“不認識,”
“哦”
沒有營養的對話持續了不到半分鍾,對方便沉默了。李舒揚也覺得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繼續這次的交談,匆匆地關掉了對話框,眼神逐漸黯淡了下來,靜靜的坐在那裏。突然感覺到背上一沉,寧寒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從背後環住了自己,雙方都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默默地等待著空氣中那傷感的氣息慢慢地消散。
接下來的幾天,李舒揚沒有再跟沈暢聯係,隻是每天會看看他的QQ空間,就如同以前每天追隨他的身影一樣,逐漸形成了習慣。不過沈暢好像並不太喜歡打理這些繁瑣的小玩意兒,空間裏隻有幾首歌曲,一些在大學時演出的照片還有屈指可數的曆史比較久遠的文章,像他以往呈現給李舒揚的生活模式一樣,都是那麼的簡單,簡單的甚至於有些單調。
偶爾,寧寒也會用半認真半調侃的語氣問李舒揚,既然那麼的忘不了,幹脆回國去找他,然後用“美色”把他拐到美國來不就行了。
每到這個時候,李舒揚都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記爆栗,附帶一雙衛生球。然後故作深沉地望著窗外,低低地歎一聲,“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看著寧寒誇張地掃著胳膊上那所謂的雞皮疙瘩,他哈哈大笑。但他知道,在感情上,自己沒法做到以往的堅強跟灑脫。隻是想想沈暢鄙夷厭惡的眼神,他便覺得自己的心髒被揪得發痛。還有自己的父母,雖然以他們的性格也許不會責備自己,甚至可能還會笑著安慰他,但李舒揚知道接受自己的兒子喜歡男人這件事對那對父母來說都是很痛苦的過程,他不想給家裏總是快樂溫馨的氣氛添上幾筆陰暗。
感歎年輕的時光很美好的人,多半是已經度過了自己年輕時期的那些人。人似乎總有這麼一條定律,當某一天,他突然覺得我要珍惜什麼東西的時候,那個東西必然早就不知在什麼時候成為了過去時。
同樣,當李舒揚感覺大學生活很美好的時候,他已經身著學士袍和老師同學一起照畢業照了。
畢業後的李舒揚仍舊住在與寧寒合租的公寓裏,他還要繼續自己的管理學碩士學位的學習。而寧寒一畢業就回國了,按照他本人的話說那叫做要回報祖國的培養之恩。還記得送機那天,兩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回避那些可能會引起傷感的話題,互相調侃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後,李舒揚目送著寧寒進入安檢通道。然而那個本應該消失在自己視線裏的身影卻突然間衝到麵前,一把將他按進了懷裏,那仿佛要把自己嵌進身體裏的力道箍得自己的骨頭都隱隱作痛。就一會的功夫,寧寒便放開了李舒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轉身離開。看了眼對方堅定的背影,李舒揚背過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大步走出了機場。
回到突然間感覺有些冷清的公寓,李舒揚輕輕地推開了寧寒房間的門。坐在還留有寧寒的氣息的床單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他的心裏升騰出來,不斷地膨脹,然後自眼眶傾瀉而出,一滴,兩滴,最後彙成一串水珠滴落在手背上。經過了有人相陪的日子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害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