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倒西歪地走出酒吧，記不清到底喝了多少，眼前一片眼花繚亂。
    “張誠，你看，天上怎麼有兩個月亮？”我指著天，身子被人跌跌撞撞地扶住，
    “南宇哥，你在說什麼啊？你喝醉了。”
    “什麼？喝醉？我怎麼可能喝醉？”我在空地上轉了個圈，“喂，你還記得麼？念書的時候我常常拉你出來，兩瓶啤酒一隻燒雞，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說完話我就勢一躺，地上是潮濕的草，涼人心肺。
    “南宇哥……”手被人拉起，不過就這點力氣，怎能拉得動我？
    “別拉了，我不走啦。我想在這裏睡，你陪我吧，像以前那樣……”
    閉上眼睛，空氣是沉重的熱，新鮮的植物香氣帶著醉意弗來，隻是頭痛地想睡。
    手上的力氣退去，一隻手撫上臉龐，冰涼的。
    我抓住了，柔軟的感覺，一如既往，溫柔的讓人想哭。
    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
    “那我就在這陪你，我以後都陪著你，好不好？”
    我胡亂“嗯”了一聲，往對方溫暖的身體靠過去。對方伸手抱住了我，輕輕拂著我的頭發，
    “那南宇哥，你喜不喜歡小玉？”
    “嗯……”
    小玉……
    小玉？
    我猛地一激靈坐起來，酒氣隨著冷汗頓時散了大半。
    身邊的形象清晰起來，小玉素白的裙子上沾著幾星泥水，手還停在空中。
    “南宇哥？”
    “你剛才說什麼？”
    小玉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尷尬地轉過頭，“對，對不起小玉，我，我喝多了，不管說了什麼，你都別當真。”
    小玉咬了咬唇，“南宇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
    “那我們在一起不好麼？”
    我突然想到什麼，“小玉，你不是喜歡王佑閔的麼？”
    “可是他不喜歡我，離開公司以後我就沒見過他了。”
    “他不喜歡你你就找我？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開心，這還不夠麼？既然你也沒有喜歡的人，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不好？”
    沒想到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我著實有點震驚。
    “小玉，不是這樣就能在一起的，沒有愛兩個人是不會幸福的。”
    “有了愛也未必幸福吧。”
    我看過去，她也正好看過來，卻好像將我看穿了似得。
    我爬起來把手伸給她，“聽話，我送你回去，太晚回家不好。”
    小玉卻沒伸手，自己扶著地站了起來，我訕訕收回手，在她後麵跟著。
    攔了輛的士，小玉坐進去，我正猶豫，卻見她招了招手。鑽進車廂，悄悄看她的反應，正好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瞧得我心虛。
    “那個，小玉，今天是我不對，我喝多了不太清醒……”
    “沒事，你說的對。”小玉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我隻是不想一個人，一個人，太孤獨了……”
    我看著窗外，忽然有些感傷。飛逝的燈光如同流去的青春，隨著年青春老去的，是我們的心。
    送小玉下車，我繼續坐回家，搖下玻璃窗，強風忽然灌進車廂。腦袋有種醍醐灌頂的清明。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路還要接著走，即使是一個人，也要默默向前。即使是踽踽獨行，也隻能咬著牙，硬著頭皮走下去。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見到小玉都有些尷尬，她也沒主動跟我說話，我隻覺得心裏頗有些鬱悶。昨晚大概吹了涼風，從早上開始就頭疼的要命。坐下來，喝了杯熱水，這才覺得公司的氣氛有些怪異。
    對麵的小伍探過頭來，神秘兮兮地問我，“小蕭，你收到什麼風沒有？”
    我頓時便有些警惕，“什麼風？”
    “你還不知道麼？公司要裁人。”
    “一共就這麼些人，還裁？”
    “最近樓市低迷，老板要節流。”
    “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
    我知道這個小伍喜歡捕風捉影，便有些不太信，這個公司總共才20來人，活卻不少，不然也不會把我招來。這時候說什麼裁員，也太杞人憂天了。
    我便不大想理，小玉的樣子卻似乎頗緊張，坐的筆直，圖也比以前畫的賣力。我便想過去安慰她，但又不知怎麼開口，正猶豫著，經理突然拿了資料來，通知我去緊急開會。
    原來他們做何氏一個項目的設計師走了，方案什麼的已經差不多成形，後麵老實跟著把結構外立麵做好就行，因為風險也不太大，所以才丟給我。我也知道自己工作經驗尚淺，不過能做這個項目，也是上頭對我的看重，便鄭重其事地接過資料，準備一會去甲方開會。
    出來的時候，小玉看了下我，我見她主動看過來，便也鬆了口氣過去招呼，她有些羨慕的，“何氏的項目？”
    “嗯。”
    “真好，我一直都想做那個項目呢。”
    “行，回頭我問問老板能不能叫你來幫我。”
    小玉感激地笑了笑，我的心裏頓時舒坦許多。對這個丫頭，我果然還是有點跟別人不同的親近。
    從何氏企業的會議室出來，我便有些暈頭轉向。他們那麼財大氣粗，自然也不會對我多少禮遇，有人領進無人帶出。依稀記得來時的路，但這個公司也太大了，光是走廊就那麼多條，明明剛才是從這裏過來的，怎麼越走越不對勁？
    我便有些虛汗上冒，頭也暈了起來。
    又走了幾步，卻不知怎麼拐進了個餐廳，這個餐廳還跟一般的員工食堂不同，看起來高級的很。雖然已是午飯時間，裏頭的人卻不多，個個是名流般的打扮，多半是何氏的高層。我便更不敢呆，隻是抓住了個工作人員詢問出去的方向。
    突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蕭南宇？”
    我頓時一愣，轉頭看去。臨窗的桌邊有個男人站了起來，他身上西裝的檔次與這裏並不融洽，但華麗的長相卻把這點不足全然掩蓋了。我隻覺得他有點麵熟，卻也想不起來，倒是他身旁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讓我吃了一驚，“何小羽？”
    記得何小羽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他大學的時候就時常穿著名牌西裝站在演講台上，英俊冷酷的身影早就迷倒了萬千少女，像這樣氣場強大的男人想讓人忘記都難。
    “蕭南宇？”
    何小羽隻是輕微抬了一下眉毛，“你怎麼在這裏？”
    雖然當年不算熟，但在他鄉遇到老同學，再不熟也成熟人了，我一個笑臉便迎過去，“我過來開會，你呢？”
    還未等何小羽答話，旁邊的男人卻已經衝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惡狠狠道，“你這久死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張誠找你找得快瘋了！”
    我聽他叫出“張誠”的名字，像被槍打中了似得，頓時說不出話來。
    “還愣著幹什麼？快跟我走！”
    我被他拖了兩步，這才回過神來，猛地甩開他的手，“你幹什麼？方力！”
    “幹什麼？帶你去找張誠！”又回過頭去，像罵何小羽般，“你們這些人，沒一個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