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我有好好複習，而且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但是看到外麵櫥窗掛出的銀色聖誕樹，依然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寒風並不肆虐，卻夾著濕意一點一點滲入骨髓，我拉緊了外套。這個聖誕節，出乎意料的冷清。
    打電話給小玉和王佑閔，他們都在叫苦連天地加班，相比之下，我的處境已經很好了。商場前堆起了泡沫做的雪人，這算是南國的遺憾吧。沒有雪的聖誕，一切隻是人們的應景，我想起林婧那裏，應該下著雪吧。
    我播通了她的電話，她似乎在街上，一片嘈雜。
    “林婧，這個聖誕你怎麼過呢？”
    “哦，和朋友去看電影啊，路上超多人。”
    “這麼好啊，我這裏可無聊了。”
    “你跟張誠去看嘛，張誠沒有陪你麼？”
    原來在林婧那裏，一切還停留在她走的時候，那麼純潔無暇，我差點都忘了。
    “哦……”我想說“張誠”兩個字，可是怎麼也開不了口，隻好換了個詞，“他今天加班。”
    “什麼？聖誕節還加班？這麼慘。”
    “是啊，這裏工作壓力大呀。”
    “哎呀哎呀不跟你說了，電影開場了，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周圍又變得悄無聲息，偶爾從店裏傳來低低merrychristmas的音樂，無人理會，獨自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
    我打開手機，開始無聊地翻看以前的短信，突然看到了張誠的那條：生日快樂。
    我一直想刪的，可是卻下不了手。
    不知道這時候，張誠在幹什麼呢？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我已經為自己感到羞愧了。已經決定遺忘的人，就該徹底的遺忘。我調出刪除鍵，可是手卻好像被凍住了似的，怎麼也下不去。
    突然兩個小孩追打著跑過來，一下撞到我身上，連對不起也沒有說便跑遠了。我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有些不滿地朝他們跑開的方向瞪了一下，回頭才發現，手正按在剛才那個鍵上。我慌忙把所有的短信都翻出來看了好幾遍，才不得不相信，這回，是真的刪掉了……
    一瞬間，心好像被抽空了一樣，輕飄飄的，好像這刪掉的，是我的靈魂。
    我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把它鎖定，為什麼要把它跟那些雜七雜八的短信混在一起，然後，又開始責備自己的後悔。
    額頭上忽然有幾分涼意，劃下一滴水珠，我有些愕然，人們開始往有建築的地方跑去，我突然意識到，是下雨了。
    雨變大，隻是一瞬間的事，拚命地往最近的屋簷跑去，那裏站滿了臨時躲雨的人。我在人群中推推攘攘，險些滑到，胳膊忽然被一雙手扶住，“南宇？”
    “佑閔？”
    王佑閔剛從店裏走出來，手上提著一個精美的包裝袋，我詫異道，
    “你不是說加班麼？怎麼在這裏？”
    王佑閔笑道，“是啊，我提早加完了，今天同學聚會，我來買點東西。”
    他看了看我，發現了什麼似的，“你是沒帶傘麼？我送你回去吧。”
    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沒事，你先去吧，不要讓同學等。”他卻拉住我的手，把傘撐開。“沒什麼，反正你家也不遠，來得及。”
    他的手心微燙，甚至有些柔軟，如同寒冷的季節中的一束火光，讓我一時間忘記了寒冷。
    到家門口的時候，王佑閔轉身要走。
    我忍不住開口，“不上來喝杯茶？”
    “不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打電話催我了。”
    聽他這麼說，我也不好挽留，隻是，我忽然很害怕這空蕩蕩的屋子，害怕一個人呆著。看到我猶豫不決的樣子，他似乎覺察到什麼，說了句“你等一下。”便往雨中跑去。
    我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隻有老老實實地呆著，過了約莫十幾分鍾，他終於回來，懷裏抱著一隻半人高的泰迪熊，笑得燦爛，“今晚就讓它陪你吧。”
    我頓時有些窘迫，“我又不是女生，你送我這個幹什麼？”
    王佑閔一愣，“那我該送什麼？”
    我一時也答不上話，隻是推著那隻熊，“隨便送哪個女生好啦，哪有男生玩這個的？”
    王佑閔哈哈大笑，“我覺得它很配你啊，你就收下吧，又不能退，我還趕時間呢，得趕緊走了。”
    他硬把熊塞進我手裏，我目瞪口呆，熊一雙小眼睛努力瞪著，一臉傻氣。
    但抱在手裏的感覺，很是柔軟，不知為什麼，讓人覺得有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