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三人之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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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本來不小,可是要睡下兩個大男人就顯得擠了,清光躺在側邊不敢動,睜眼望著車頂發呆,晚上陰涼許多,風從窗子裏吹進來,帶著一絲清涼,毅揚早就睡得呼呼作響,什麼聲音也弄不醒他,清光發了一會呆,躡手躡腳地出了馬車。
一出去赫然發現扶姝也沒有睡,正抱膝坐在溪水邊,望著頭頂一輪大月亮發呆,她脫了鞋,雙腳浸入溪水中,很是愜意。
扶姝敏感地扭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刻意壓低了腳步走到她身後的清光,清光從這個角度上看去,正好看到她漆黑的瞳孔中那一輪圓月,就好像她眼中本就蘊藏著的神采一樣,他怔了怔,隨後笑著在她邊上坐下。
“誒……”扶姝想說髒,轉念一想改為微笑著看他,清光看著她自由自在放在水中的雙腳,驚歎道,“看上去很涼快啊。”水流自上而下往東流去,在她腳邊散出一道道水紋,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發現有幾條小魚圍繞左右。
清光嘿的一聲笑了出來,竟也開始脫鞋子。
隻聽嘩的一聲,溪水邊濺起了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砸濕了清光的衣服,扶姝呆了又呆,怎麼也想不到平時正兒八經的清光竟然也會做出這麼孩子氣的動作,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忽然間感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進不少。
“唔,真舒服……”清光兩條腿在水中遊來蕩去,眼中泛著愜意的光芒,扶姝嗬嗬一笑,兩個人肆意地在水中玩水,大半個人被弄濕了也渾然不覺,玩到興頭時,甚至還會互相潑水。
這樣大的動靜,就算毅揚睡覺像死豬一樣沉,也會被吵醒,他揉著惺忪的眼睛,透過車窗往外看,登時睜大了眼睛。
那個一向看人矮自己三等的冰山怪胎妹妹,竟然笑了!
和毅揚一樣,扶姝繼承了琵琶宮公主的美貌,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家陸續提親,卻都被她拒絕,本來人家看上的也隻是她的長相,在知道了她的性格後,慢慢地提親人就絕跡了,快一百年了吧,她一直孤零零的,身邊也沒個朋友,越發變得不愛笑起來,毅揚甚至不記得她上回笑是什麼時候,更加不記得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如今忽見她笑得開心,頓時感覺天塌地陷一樣驚悚。
三個車夫因為睡得遠,再加上趕了一天的車,累得很,完全沒有被吵醒,睡得死沉死沉,毅揚經過他們的時候刻意看了他們一眼,搖搖頭慢慢接近了清光,他其實是想嚇嚇清光和扶姝的,隻可惜實力不濟,還沒走近就被發現,反被拖進了水中。
“你們……!”連吞了好幾口水,整個人也被弄濕,毅揚卻沒有生氣,隻是抓著清光的手掐了他一記,順手也給了扶姝一記。
扶姝和清光吃痛,兩人對視一眼,突然出手就拽著毅揚往更深的水中推去,毅揚還沒站穩就遭他們的毒手,腳下一打滑,撲通一聲又摔了進去。
爽朗的笑聲從水邊飄入熟睡的車夫們耳中,卻隻是讓他們囈語幾聲轉了個身繼續睡。
毅揚氣不過被他們這樣捉弄,將計就計躲在水中,幹脆就不浮出水麵了。扶姝和清光在岸邊等了一會兒,見水麵沒了動靜,都著了慌,扶姝清清楚楚地記得他是會水性的,小的時候還是他帶著她下河抓魚的呢!怎麼沒動靜了?!
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在扮豬吃老虎,她拉住清光的衣袖,搖了搖頭,兩個人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可毅揚不僅沒有浮上來,水麵反而更加平靜了,除了潺潺的水流聲,什麼也沒有,蛙蟲鳴叫聲一圈圈在心頭擴大,這下,臉扶姝也不安起來了。
她一個箭步衝進水中,急得叫了起來:“邢毅揚,邢毅揚!”
清光也衝了進去,平靜的小溪被他們攪得一片混亂,小腿被一隻手冷不丁握住,扶姝驚叫一聲,等清光回頭的時候,她已經在水中撲騰了,他想去救,卻不想腳下一沉,自己也被拖了進去。
“哈哈!”邢毅揚一個鯉魚躍龍門,從水中跳了出來,指著被他拉下水的倆人咧嘴笑得開心。
扶姝有些生氣了,她站穩了身子,狠狠推了一把毅揚,好不容易掛上笑臉的臉上再度墜滿了冰寒:“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啊!”說罷逆著水流大步往岸上走去,身上的衣服盡濕,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然水中的兩個男人卻絲毫不感興趣。
毅揚一屁股坐進水中,又吞了好幾口水,他站起來,莫名其妙地望著她怒氣衝衝的背影,眼睛瞪得大大的,無辜地瞅著清光:“我怎麼了?我不就是玩了你們一下?”
清光輕歎一口氣,嘴角掛著無奈的笑,他拍了拍他的肩,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啊!剛才也嚇死我了。”
看他們一個個都走開,毅揚覺得鬱悶極了,憑什麼?許他們玩自己,就不許自己開個玩笑?!
怪胎,都是怪胎!
回到馬車,那三個車夫還在熟睡,連睡姿也沒有變,扶姝一早鑽進自己的馬車換好衣服睡覺了,毅揚在車外踟躕一會,輕輕叫了聲:“怪胎,你睡了?”
扶姝不理他。
毅揚撓撓頭,“我就納悶了,不就跟你開個玩笑麼?你至於生這麼大氣嗎?喂!你之前不也拽我到水裏麵去了嗎?咱倆扯平,好不好?”
風吹草動,發出簌簌的聲音,可聽在毅揚心裏,卻覺得四周安靜極了,他等了很久,馬車裏都沒有動靜,扶姝是真生氣了。
這下好了,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兄妹關係一下子變得更不好了。
毅揚也不高興了,他都這樣低聲下氣了,她還想怎樣?!
他輕哼一聲,擺明了不想再多說,昂首闊步就往自己的馬車走去,兩個男人再度躺回馬車,這回換毅揚睡不著了,他還是想不通,自己究竟哪裏錯了。他推推清光,“表哥,你說扶姝她又在鬧什麼?”
清光輕嗯了一聲,沒有搭理他,毅揚側頭狐疑地看了看他,這才發現他竟然睡著了。
“這麼快,豬不成?!”他扭過頭,望著精致的車頂發呆,因為月色正濃,車頂上所有的團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不想再想這個事。可想著不想,腦子裏卻還是免不了胡思亂想一通,就在天快亮之際,他一根筋的笨腦子忽然想出了答案。
“……原來如此啊。”他撚須微笑,笑得一臉深沉,盡管下巴上的胡須被剃得幹幹淨淨,什麼也沒有。
扶姝一早醒來,在河邊上簡單梳洗一番,便又恢複之前神清氣爽的樣子,她對毅揚還是愛理不理的樣子,仿佛昨夜三人和諧的玩鬧隻是黃粱一夢,毅揚拿出一堆瓶瓶罐罐給自己洗了臉又漱了口,不顧扶姝反對生火做了飯,這才慢悠悠準備上路。
“我們這不是在遊山玩水!”就在上路前,扶姝再一次提醒了他這點,毅揚嗯了一聲,然後就裝傻,扶姝氣結,不想跟他講話,氣呼呼的上車走了。
這是兄妹倆很正常的相處模式,清光卻覺得怪異,他坐在馬車中看著外麵來去如梭的風景,忽然想明白了哪裏怪異。
這以前都是毅揚被扶姝氣個半死,而這一次,不,應該說加上昨晚那一次,都是扶姝被清光氣得半死。他想,他們兄妹倆之間,一定是發生什麼了。
他從矮桌前抓了一把花生米,偏頭看著捧書看的津津有味的毅揚,狀似不經意地道:“扶姝好像還挺緊張你的。”
這句話引起了毅揚極大的興趣,他放下書,哦了一聲,歪頭狐疑地看著他,清光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花生米放在另一個小碗中,道:“昨天晚上你半天不出來,她以為你被淹死了,你是沒有看見她當時的表情啊,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毅揚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卻隱隱透著一些得意,清光很奇怪他的得意感從哪裏來,難道說從小一直以為自己被忽視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還是被關心著的,所以他得意起來?!
毅揚抓了一把花生米丟進口中,正得意著,清光又說:“其實你也很關心她,我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