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來人的語氣裏絲毫沒有被看穿的窘迫，好似早就預料到一般。
    “赤魃上神費盡心思隻是為了把我關在這裏嗎？嗬，我真是受寵若驚啊，上神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憑這小小的四方地界兒也能困得住我？”
    塗著嫣紅丹蔻的手指隨意扯著腰間的錦帶，女子的聲音在空蕩的牢房響起，“你也真是，明知道那日晚上約你去高府是個陷阱，結果你還不是去了，現在跟我在這裏耍什麼嘴皮子。哪裏有什麼困得住困不住的，蘇青你要是不願意，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鎖不住你呀。”
    水靈靈的杏眼瞅著蘇青，這樣小女子撒橋式的言語讓任何男人都為之瘋狂。
    仿佛眼前看到的是死物一般，蘇青絲毫不為所動，“希望上神記得我們的賭約，若是傷到他，我定是要插手的。”
    “哼。”俯下身子靠近了蘇青，赤魃臉上帶著不屑，“就憑你？蘇青，三番四次壞我的好事，我的忍耐也快到極限了。”
    “不過呢，我也很好奇，像你這種沒心的人怎麼會對這個小書生處處維護？瞧著他身上的火魄，莫家還真是大方呢，家傳寶物都能給你。”
    漆黑的眼珠一轉，想到了什麼一樣，“既然還要我的赤焚珠，那麼這些年的耗損他的身子快負擔不起了吧？火魄反噬可不是好玩的事啊，嗬嗬......蘇青，這小書生看樣子前世怕是被人毀了生魂吧？”
    “上神不要太好奇才是。”
    低沉的嗓音，不容拒絕的口氣。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呢，毀了生魂還能投胎恐怕也隻有火魄做得到了。蘇青，你想要他的身子重新接納火魄除了赤焚珠恐怕還差一樣東西。”
    “你怎麼知道？”
    “別忘了我再不濟也是上神。”
    “那差的是什麼？”
    看著蘇青極力掩飾自己的緊張，赤魃微微一笑，紅唇慢慢開啟。
    “水玲瓏。”
    “嗬嗬。”一直安靜的蘇青輕笑了幾聲，看著赤魃的眼神加上了防備，“赤魃上神莫不是開我的玩笑，你自己都無法拿到的東西就更別說我了。把我當了槍使，到時候你給不給赤焚珠還要另說吧。”
    “的確，為了拿到水玲瓏，我已經等了五百年了。不過現在我倒也不稀罕了，我還不想為了那個東西賠上自己的命。”
    “既然五百年前的事已經結束，為什麼還不回去？赤水閣那樣的風塵之地終究不是一個女子該呆的地方，世間汙濁，染濁了靈台就再沒有回去的可能了。”
    聞言的赤魃神色黯淡下來，動動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蘇青接著說道：“你私自離開封地到這兒，害的狄洲城整日烈日炎炎，百川枯竭。到時候生靈塗炭，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這世上可以抗衡你的黃泉業火的人你也該知道，恐怕到時候他便是第一個會來對付你的人。”
    “等了這五百年，難道你隻是為了死在他手上嗎？”
    一句話，重重地打在她心上。
    等了這麼久，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若說開始隻是為了心裏的執念，再到後來，聽聞他與別人相許時的絕望，背叛的憤怒讓自己墮入魔道。年複一年的等，隻是想讓負心之人有朝一日死在自己的手上，恨意成了心裏的魔障，心魔入骨，已經回不去了。
    “那我便隻有弑神了。”
    如果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他的機會，那便聽從天意吧。
    “蘇青，認識你這麼久，總算說了幾句實在話。你不叫我上神的時候聽著倒也舒服，不過......”嫵媚的笑容重新出現在臉上，遮住她殘破的心思，“你的賭約我會遵從，不用這麼花盡心思威脅我。”
    蘇青無奈地搖搖頭，何必呢，你明明知道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你答應就好。”
    “不過，我記得答應你的是......我絕對不會取他的性命，可這要是別人對他怎樣我就保證不了了。”
    “什麼意思？”
    “你不是早發現那院子裏的梧桐樹不對勁了嗎？”
    原來！蘇青的手緊緊抓住牢房的木柱，指尖泛白，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本來絕美的麵容透出猙獰，“那就不要怪我衝出這牢房殺光所有人。”
    看著這樣的蘇青，赤魃很是開心，聲調也揚了起來，“你以為我花盡心思隻是讓你心甘情願呆在這兒？你要不動一動試試？”
    疑惑地看著赤魃，蘇青盤算著久久沒有動作。
    “幹脆我幫你吧。”
    寬大的水袖隨著她的動作擺開，蘇青的身子不受控製地朝她飛去，在接觸到牢門後，狠狠地反彈了回去。
    身子像是過了被雷擊了一般，躺在地上不住地顫抖，蘇青那張淡色的嘴唇變得蒼白，豆大的汗珠落下，打濕了他的青色衣衫。疼痛像是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湧上，沒有止境。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赤魃蹲下身子，豔紅的裙子鋪了一地，奢華明豔的紅色和陰暗的牢房形成鮮明的對比。
    “奇怪嗎？這滋味不錯吧。”
    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臉痛苦的蘇青，赤魃假意地關切道：“怎麼？很難受嗎？”
    “蘇青，我怎麼可能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躺在地上的人隻能發出嗚嗚——的哀號，身子支撐不住而逐漸變得透明，就快顯出原形了！
    “幸虧你把七成的功力放在了那青穗上，不然我還真不知道這天罡涉水陣困不困得住你。你說巧不巧，這狄洲城竟然也有這樣的風水寶地，四周屬水，碰巧這牢房就是這陣仗至陰的中心，困住怕水的狐狸最合適不過了。”
    蘇青瀕臨絕望的掙紮讓她甚是高興，不再廢話提起裙角，華麗地轉身離開。
    牢門合上的一瞬間，那雙本閉著的眼睛睜開，琥珀色的眼眸金光一閃，笑意爬上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