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個曲子吧！”孟昶忽然說道。
    “啊……唱什麼曲子？”我回頭看看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他怎麼還沒有回去的意思？有些心不在焉地說著。
    “實心曲！”
    “嗯？”我轉頭看向他，不知他為何要聽這首曲子。
    他問：“不願意嗎？”
    我立即搖頭，“不是，這首曲子的曲調是我隨意作的，哼哼著唱的，真嬪她們覺得可以，我就用了，萬不能多唱，唱多了就覺得不耐聽！”
    他笑道：“唱唱吧，沒事！朕也不是那些作曲的師傅們！”
    “是！”我拿起手邊的茶杯，輕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唱道：“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從相見，便相思，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從相思，便相憶，換你心為我心，始知相憶深！動君心，冀君賞，願作天池雙鴛鴦，一朝飛去青雲上。”
    他口中默默念叨著：“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這句是朕最愛的！若不是兩心相悅，相愛至深，那麼勉強結合務必是痛苦的！”
    我默默地看著他，無法接口，隻覺得在他平淡的外表下，話語的意思卻是極深的體會。
    魚麗換了兩盞茶來，退了出去。
    孟昶喝了一口茶，道：“今晚月色正好，聽你唱曲也是一種享受，再唱一遍吧！”
    月色再好，就要無休止地唱下去嗎？我深吸了一口氣，唱道：“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從相見，便相思，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從相思，便相憶，換你心為我心，始知相憶深！動君心，冀君賞，願作天池雙鴛鴦，一朝飛去青雲上。”
    孟昶道：“曲調確然簡單，可是你天生的好嗓子卻彌補了曲調所有的不足！濃濃的歡快情意裏帶著淡淡的清雅，隱隱間似乎又有紛雜的忐忑害怕，是一個女子麵對喜歡的男子時的心情，綺回，你是拿捏地分毫不差！”
    我笑道：“哪有皇上說得這麼好！胡亂唱的而已。皇上還聽嗎？”看著他略帶笑意的側臉，我承認有點貪戀這時的感覺，清清淡淡的，卻讓人覺得溫暖，原來，我還是沒有忘掉那份情感，看到他心裏還是有那份悸動，或許在內心深處還是希冀著什麼，但是如今這樣已是不錯，能坐在一起平靜地喝茶聊天，似乎已忘掉過往，這是個嶄新的開始。
    至少他沒討厭我了吧，討厭……是啊，也許不久之後他還是會為了姐姐恨我，討厭我的，難道她們的感情真的沒有突破口嗎？就這麼牢不可摧？也許傷害姐姐的唯一方法，就是將他奪過來。
    奪？怎樣奪？我不會……
    “綺回！綺回！你想什麼？怎麼不唱了？”
    我抬起頭，看到他正關切地看著我，忙搖了搖頭，笑道：“隻是忽然想到，這個曲子是要重新譜的，卻是要找人來譜，看來隻有在皇上的‘芙園’裏找樂師了！”
    他笑問道：“芙園？”
    “是啊，古有梨園，皇上難道就不能辦個芙園嗎？棲紅閣那邊的樂師舞姬們也該正式整頓一下了，皇上既然喜歡芙蓉花，不如就建座芙園，把他們都遷進去吧！”
    “嗯！你這個建議不錯！那繼續唱吧！”
    “是……心心複心心……”
    唱了一夜，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倚在窗前睡著了，等魚麗將我搖醒時，我身上正蓋著一張薄被，我問：“皇上呢？什麼時候走的？”話說出來有些沙啞，嗓子幹幹的，這個皇上分明是在害我嘛，這麼個唱法，明兒還怎麼說話呀！我回頭看看天，天已經蒙蒙亮了。
    魚麗道：“剛走了一會兒，吩咐我不要打擾你睡覺，讓我先去禦膳房吩咐人給你熬製潤喉的湯，我回來時見你還在這兒睡著，就把你搖醒了！”
    “哦！”我的腦袋還屬於睡夢狀態，伸了伸手腳，身上都睡得有些酸疼了，被子滑在了地上，魚麗忙撿了起來，我往床上爬去，道：“再睡一會兒，你晚點叫我！”
    魚麗笑了幾聲，道：“知道了！”
    一覺睡醒時，已近中午，匆匆吃了飯，喝了湯，隻見聽香、梅香們在一旁笑的歡，我不解地問，“笑什麼？”
    梅香忍著笑道：“沒什麼！”我環視她們一圈，猜了個七八分，這其中緣由一定是跟孟昶在我這兒待了一晚有關，以為我獲得寵愛，她們在外人麵前也有麵子，我搖了搖頭，懶得跟她們說什麼，省得麻煩，隻問魚麗，“我和皇上昨晚聊天時，他說借我一張他收藏的字帖，說是今早就讓子音送來！”
    “你睡下一會兒，子音就送來了！”魚麗將書房走去，拿了一張字帖過來，我接過來看，“琅琊帖？什麼帖？誰寫的？”
    魚麗看著我茫然的搖搖頭，我點頭道：“嗯，既然是皇上收藏的，一定是好貼！魚麗，我們走吧！”
    “去哪兒啊？”
    我回頭笑道：“拿著字帖去拜訪賢妃娘娘！魚麗、梅香，跟上！”
    賢妃娘娘地位尊貴無比，卻難得的像是是非圈外的人，但是偌大的後宮都是交由她一人打理，其間的能幹圓滑處也不足已說得明白的，總之她向來待人溫和，連孟昶也喜歡偶爾來這兒坐上一坐。
    “妹妹今兒怎麼有空來這兒啊？”她一麵接過管事們遞上來的彙報文書，一麵笑著和我說話。
    我道：“本來看娘娘這麼忙，妹妹實在不該來打擾娘娘的。可是今日剛得了一本好帖子，就想拿來送給大皇子！”
    “哦？送給玄喆？”
    “是的，賢妃娘娘！以前妹妹是奴婢時曾經受過大皇子的恩惠，他那時就待妹妹甚為體恤寬厚，妹妹一直記在心上，一直不知道怎麼去報答大皇子。如今知道大皇子喜歡練字，而我又剛得了一本好帖子，就趕忙拿過來給大皇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示意我等等，轉頭向管事宮女吩咐幾句話，那宮女領命而去，方回頭看向我，道：“難為你還念著玄喆！如今本宮正忙，就不多招呼你了。”她向喜鵲道：“喜鵲，你帶安宸娘娘進去見大殿下！”
    我道：“謝賢妃娘娘！”
    喜鵲領了我們去書房，裏麵果然有朗朗的讀書聲，喜鵲停在門口，請我們進去。
    玄喆看到我進來，有些驚訝，隨即恢複鎮定，倒是玄玨覺得稀奇得很。如今我的輩分比他們高，變成了他們向我行禮，互相見過後，我從梅香手中拿過字帖，遞給玄喆，道：“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他接過來一看，立即喜笑顏開，“是琅琊帖！你從哪兒得來的？哦……兒臣冒犯了，娘娘是從哪兒得來的！”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看到你這麼喜歡的樣子，就知道這是個好帖子，至於從哪兒得來的，你就不用管了。不過我告訴你，這可是有期限的，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叫人送回昭暖殿！”
    “是，知道了！”
    玄喆在一旁看著不滿道：“安宸娘娘真偏心，給了大哥這樣好東西，我卻沒有！”
    我瞧他模樣，也沒覺得玄喆手中是個好東西，他不喜讀書我是知道，我回頭想魚麗點了點頭，魚麗上前將手中玲瓏的小玩意遞給他，他立即笑著一邊玩去了。
    我蹲下身子，與玄喆目光平視，笑道：“你好好練字哦，我有空會來看你，現在我的地位不一樣了，你也可以來看我了，跟賢妃娘娘說她一定準許的，記住，要常來看我哦！”
    玄喆乖巧地點了點頭，目光中滿是欣喜，我知道，此刻他真是歡喜的，隻有小孩子的情感表達才是最外放最真實的。
    從朝雲殿出來，又往玉宸殿坐了一會兒，見徐阿琭懶懶的，勉強和我說了幾句話，在丹丹一直瞪視的目光下走了出來，閑逛了一會兒，天已快黑了，才回到昭暖殿。
    門口站著墨香和槐香兩人，我遠遠看見感到奇怪，她們站在門口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