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蜀宮繁華夢 第五章 采藥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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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路濕滑,露水未幹,夜寒仍在。
他穿著一身簡樸的衣服,背著一個竹筐,框裏有些許藥草,左手拿著一把鐮刀,右手拄著拐杖,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路上,偶爾停下腳步,蹲著身子仔細觀察一株草,又用鼻子嗅嗅,有時會用鐮刀割去草放進背上的竹筐,有時搖了搖頭,站起來繼續行走。
我傻傻地跟在他的後麵走了許久,直到日上三竿,手裏的竹筒半滴露水也沒采到。前幾日高壽離開時,央求我幫他采集早晨的露水,送給他的朋友泡茶喝,我聽了半天沒理他,我像是個有耐心收集那玩意的人麼?最後磨不過他,忍不住向他發火:“不要以為我吃了你一點東西,就得給你幹活,恩……雖然吃得不算少,但那都是你心甘情願帶給我吃的,我可沒求你給我帶……”
高壽睜著一雙渴求的眼睛看著我,我最終敗給了他這雙眼睛,最受不了別人很可憐的樣子,以前就是看到小花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我,我才決定將手中好不容易偷到的一塊白糕,分一半給它吃。
我說那露水沒什麼好喝的,還不如山裏甘冽的泉水,可高壽非說什麼無根之水是泡茶佳水,我沒聽懂,白了他一眼,說我吃茶就直接采了葉子放進嘴裏嚼,還泡什麼水啊,高壽聽完我的話,立刻無語望蒼天,好半天不想跟我說話。直到我說後山有一大片茶林,他才轉怒為喜,央我帶他去采茶葉。
在懶惰幾天之後,我在痛苦萬分中起床,中途大罵高壽幾百次,拿著竹筒外出集露,轉過幾個山路,正打算聽高壽的話采集鮮花上的露水,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正是那日中青盲之毒的公子,雖換了一身簡樸衣衫,依然掩飾不了他周身散發的尊貴之氣。
突然覺得不那麼怨恨高壽叫我采集花露了,心裏反而有些欣喜,大讚高壽是好人幾百次。
他沒有發現我,我悄悄跟在他的身後,隨他轉過一個山坳,踏過又一條山澗,不覺時日已過。他在崖壁上割下一株藥草後,抬頭望了望天,我隨他望去,卻見日已西斜,黃昏將至,這才醒悟時光匆匆,不覺已跟著他走了這麼久。
他向四周看去,我趕緊躲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大鬆樹後,偷眼看他,他的臉上露出了焦急模樣,似乎迷了路,不知往什麼方向走。
我看了看周圍,啞然失笑,這不是又繞回小木屋附近了嗎?他畢竟不是在山裏走慣的人,走時也不看路。我咬了咬唇,不敢貿然出現,自己這般模樣也會嚇壞他,忽然想起高壽送我的一個帶有紗布的鬥笠,立時往小木屋跑去,從屋角一堆雜物裏掏出了鬥笠,又趕緊往回跑,希望他不要走遠。
等我跑到原地的時候,果然沒了他的蹤影,我一下慌了神,四下奔跑,終於在不遠處又看到了他,他正坐在一株樹下休息。
我忙帶上鬥笠,順了順氣,佯作撿柴,慢慢向他走進,心裏如同打鼓,咚咚作響,他發現了我向我看來,站起身道:“這位……啊……姑娘,請問下山的路怎麼走?”我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你……這時要下山?還沒走到半路天就會黑了,下山就危險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他道:“這可怎麼是好?我的幾個同伴見我這時還沒下山,也一定在到處尋我!”我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吧,我的屋子就在附近,若不嫌棄,可去小歇一會兒,入夜之後,獨自在山裏很危險,你的同伴一定會找到這裏的來的,倒時你們一起下山,也安全些!”
他點了點頭,道:“如此多謝了!”撿起地上的鐮刀放進竹筐裏,背起竹筐,仍拄著木棍跟在我的身後,一邊從懷裏取出白布,綁在路過的樹幹上。
我想我的臉一定燒的可以,走在前麵帶路,一刻也不敢回頭。走到小木屋時,已是晚霞漫天,映地天空紅彤彤的,他呆看了天空一會兒,隨我進了屋。
自從救我的老道死後,僅有的一張凳子已毀爛,裏屋裏也隻有一張床和儲物的藤木箱子,高壽來了後,閑著沒事為了炫耀他高超的劍法,砍掉了我屋前的幾株柱子,做了一張桌子,兩根板凳,他終究不習慣和我一起席地而坐。
我又一次為高壽的舉動感到慶幸,不然這時連坐的地方都沒有,“請坐!”
他在一張竹椅上坐了,取下竹筐,放在身邊的地上,環視了一周,道:“這裏沒有其他人麼?”我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白水遞給他。
白瓷青花的茶壺,配套的杯子依舊隻有兩個,都是高壽拿來的。
我見他看著成配的杯子、椅子不解,隻得道:“偶有朋友來坐!”他笑了笑,道:“姑娘為何一直帶著鬥笠!”我握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道:“山中野人粗鄙,怕嚇著客人!”他搖了搖頭,道:“怎會,姑娘聲音清脆動聽,想必相貌也是美的。”
鬥笠下的臉緋紅了一片,幸虧他看不見,從未覺得自己的聲音動聽,今日從他的口中說出,心裏說不出的欣喜,隻是這鬥笠下的容貌萬萬不能讓他看見,強壓住心神,淡淡道:“你的同伴尋來,應該還有些時候,我去為你準備些飯菜!”
“我叫王永,今日多謝姑娘!”
我淡淡笑了笑,忽然醒悟他不能看見,隨即點了點頭。
我走出屋子,淘米做飯,現在的小木屋一應工具俱全,曾幾何時,我的小木屋也可以做到炊煙嫋嫋,直忙活了好一陣,我才轉身回屋。
王永正俯身在竹筐旁,查看他采的草藥,口中喃喃自語。我走了過去,忽見他手中幾株草隻是尋草野草,隻是與藥草相似,“咦!有些並不是藥草,公子恐怕認錯了!”他抬起頭,道:“你認得藥草?”我道:“我自幼生活在山裏,能簡單分辨!”他忙叫我幫他分辨,我蹲下身子,仔細揀選,將尋常野草挑出款外,再細細解釋兩者的相似與不同之處,他一一認真傾聽,不時與我分辨藥性,我也受益匪淺。
我道:“王公子家中行醫麼?”王永道:“不是,隻是母親久病纏身,看了許多大夫都不見好,於是我自己專研醫術,希望可以治好母親的病!”
不覺天已盡黑,還沒有人找上山來,我將簡單的飯菜端上桌子,與他對坐而食,寧靜的氣息彌漫在小小木屋之中,心咚咚而跳,不知說些什麼。
他忽然停下筷子,呆呆地看著碗中青菜,我心中一緊,以為飯菜不和他胃口,卻見他眼睛隱隱有些暖意,道:“原來清淡野草也別有一番滋味。”我鬆了口氣,笑道:“那你就多吃點!”
“少爺,少爺!”急切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已經漸漸靠近小木屋。王永走到門邊,高聲應答,兩個人奔地進了,欲向他跪下,王永快速伸手止住他們的動作,道:“為何這麼遲?”
兩人手中都拿著佩刀,身形高大,一看就是練武之人,聽見王永如此問,臉上現出惶恐之色,齊聲道:“屬下該死!”王永道:“到底怎麼回事?”其中一人見我在側,在王永耳邊低語不斷,王永頓時臉色大變,眼中憤怒、驚懼、急切交雜。
他匆匆向我走來,取下腰間飾物,道:“家中出了急事,就此告辭,多謝姑娘相助,這塊玉佩送給姑娘,後會有期!”我愣愣地接過玉佩,他轉身離去,我忙叫道:“夜裏山路不好走,多加小心!”
他的身影越去越遠,漸漸消失在朦朧的月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