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初放2
    “下賤的丫頭！竟然敢跟本小姐穿同色的衣裙！”一聲尖銳的嗬斥劃破緊張的氣氛。
    丁香睜開秀眸惺忪，聲音帶了一絲慵懶：“萄兒，可否知道發生了何事？”
    立在左側的圓臉侍女撇了撇嘴：“小姐，那大將軍家的女兒又在撒潑了。”
    右側的侍女性子稍沉靜些，亦是不屑道：“仗勢欺人罷了。小姐不必理會，還是再歇息會兒吧。”
    “提兒，萄兒，隨我去看看吧。”丁香攏了攏滑落的輕紗，起身向前走去。
    庭院中央，一個穿著奢華至極的女子高傲地仰著下巴，嬌豔無雙的臉上盡是輕蔑與不屑，一身尊貴無比的明黃色低胸長裙，外攏五彩冰蠶絲質輕紗。
    飛天鬢高聳入雲，一朵金雕海棠嵌於發間，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金光，仿佛要使一切都黯然失色。
    右邊臉頰上，豔紅色的海棠花圖騰盛放地不可一世，片片花瓣妖嬈地翹著，象征著女子高貴的身份。
    塗了鮮紅丹寇的長指如吐著舌的毒蛇般直直地指向麵前瑟瑟發抖的柔弱女子：“圖騰長在手腕上的作踐貨，竟也妄想跟本小姐爭風頭？！”
    柔弱女子身著淡黃色百褶裙，烏黑的發鬢上零星無物，一張杏麵桃腮的小臉沾著斑斑淚痕，右手手腕處，一朵含苞待放的嬌小含羞圖騰亦隨著身子不停微顫。
    嬌豔女子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濃妝豔抹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姐姐恕罪，羞兒並不是想與姐姐爭風頭……羞兒……”榮含羞眸子裏透著無助，哭得梨花帶雨，見我憂憐。
    “不想爭風頭？”嬌豔女子挑眉睥睨，映日瑰唇卻吐出惡毒的話語，“那妹妹就脫下了衣裙，穿著褻衣參加殿選，以表誠意啊。”
    如此赤裸下流的話，一群看熱鬧的鶯鶯燕燕都掩了嘴放肆地笑起來。
    榮含羞的臉變得蒼白，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海棠姐姐，”丁香款款向嬌豔女子走去，淡淡笑著，“姐姐端莊大度，何必和小小的一朵含羞斤斤計較呢。再說了，姐姐天生麗質美豔動人，皇上若睹姐姐嬌顏，恐怕連魂都要勾了去。這風頭，可是他人說搶就能搶的走的？”
    史海棠不好再說什麼，隻得斂了盛氣，不甘道：“既然丁香妹妹這樣說了，那就作罷了吧。隻是奉勸含羞妹妹一句，別裹了層衣裙，就把自己當人看了。下作的爹媽生不出什麼好東西。”
    榮含羞本是默默忍著，可聽到最後一句，拽著裙角的指甲幾乎刺進自己的手心，一雙剪瞳恨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她低下頭，慘淡一笑，道：“多謝姐姐教悔，羞兒謹記在心。”
    史海棠重重“哼”了聲，便攜著一群丫鬟仆人高傲離去。
    丁香微微歎息，掏出一方淡紫色絲質香帕，走上前去遞向含羞，柔聲道：“妹妹快擦擦淚吧，哭腫了眼可就不妙了。”
    容含羞揚起小臉，嫣然巧笑，眼波盈盈盡顯妖嬈，如一朵小巧玲瓏卻致命的毒花。她字字清晰道：“羞兒以後，不會再哭了。”
    丁香看了這百媚叢生的笑容，卻是驚心的。她強笑道：“妹妹大量，也不要把海棠姐姐的話放在心上了。”
    “羞兒說過，海棠姐姐今個兒說過了每一句話，羞兒都銘記在心。”榮含羞輕笑，如扶風弱柳般盈盈轉身離去，窈窕的身影帶了一絲不可覺察的陰冷。
    “第二批秀女進殿——宣戶部尚書之女紫丁香，右僉都禦史之女冬蠟梅，刑部侍郎之女杭白桂，徐州刺史之女祝薔薇……”
    丁香起身，微理儀容，款步隨宮娥監人進殿。
    花語殿金碧輝煌，十三根金雕蟠龍主柱，西域玉石做地，十級白玉漢階之上，金菊太後和牡丹皇後端坐。
    丁香垂首，與另七名秀女立於一側，隻聽得監人尖細的唱名聲和女子上前參拜時環佩叮鈴聲。
    “戶部尚書紫赤鬆之女紫丁香，年十五。”
    丁香碎步上前，福身，清喉婉轉：“臣女參見太後皇後。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金菊太後微微叩首，慈祥笑道：“可是羅蘭家妹？上前來讓哀家瞧瞧。”
    姐姐紫羅蘭性子沉靜，生來與世無爭。雖貴為婕妤卻不曾得寵，但深得太後喜愛。可近年來太後不理政事，閉門靜養，也無用了。
    丁香拾級而上。步步生蓮，娉婷端莊。屈膝：“太後娘娘萬康。”
    “抬起頭來。”太後道。
    丁香盈盈抬頭，這才看清了太後與皇後的麵貌。
    金菊太後身著繡菊金絲衫，頭戴金釵寶鈿，額上一朵金菊圖騰開得雍榮華貴。
    年過四十卻毫不顯老，隻是豔妝華服仍不能掩住病態。
    牡丹皇後亦是金蓮鳳頭，眉間的粉色牡丹怒放，國色天香，儀態萬千。麵色明豔，笑容端莊，大有母儀天下之勢。
    “果然清雅脫俗。”皇後盈盈笑道，“這丁香花的香味也甚是好聞。顏如玉，氣如蘭。母後，好一朵誘人的紫丁香啊。”
    太後點頭微笑，讚許道：“退下吧。”
    丁香謝過恩，姍姍退下。
    等出了殿門，已是日照當空。
    提兒萄兒急急迎上，摻了丁香做到石凳上，心疼道：“小姐，可是累壞了吧。”
    “兩個操心的小丫頭，小姐我難道是豆腐做的。”丁香笑道。
    “紫姐姐！”紫蘇紫藤見了，亦帶了侍女快步過來。
    “姐姐怎樣？”紫藤問道。
    “看是過了。”丁香道，“你和蘇兒表現如何？”
    “紫姐姐別提了。”紫蘇苦著臉道，“我這一身算白穿了。藤姐姐說皇上喜豔，蘇兒特意穿了豔紅色，可皇上居然沒來。而太後看是喜素多些。”
    “小姐，紫府的轎子來了。”萄兒輕聲道。
    紫蘇確實還是個孩子，片刻便忘了方才的煩心事，開心地跑向自家的小轎。
    “你明知道。”丁香攜了紫藤走在後麵，輕聲道。
    “蘇兒太小。”紫藤望著前麵笑得明媚的人兒，淡淡地笑了，“我想讓她永遠天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