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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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那天之後,何小羽就一直沒來找我。
難道是因為我臨陣脫逃惹他生氣了?
還是他覺得對老爺子的刺激已經夠了,就覺得我沒用了呢?
真是用人的時候就一臉誠懇,用不到的時候就一腳踹開。我早知道他是個翻臉無情的人。
可是方力,之前你不是還一直不爽他拿你當下人使喚的嗎?
他不來找你,你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啊?
我隻覺得一天做事都沒什麼精神,呆呆看了電話幾眼,卻沒勇氣打出去。
萬一真的聽到他說,沒錯,我不再需要你了。
難道我還要狗腿地說,“那您什麼時候有需要,再找我?”
光想到這賤樣,自己都要作嘔了。
但是,就算是作嘔,我還是忍不住去想。
他之前對你那副樣子,總不像沒情義吧。
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犯賤了,就幹脆賤到底好了。
下班的時候,我惴惴然跑到了何氏。
當然沒有進去,隻是在門口找個不起眼的角落蹲著。蹲到腿腳酸痛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的辦公室可以直接下車庫。
於是就興衝衝地跑到了車庫,他的蘭博基尼還在,我隻覺得有些開心,在這裏等著,也許一會兒就能看到他了。
我也隻是想看看他,運氣好的話說說話,沒什麼特別的。
轉悠了一會兒,他還沒下來,這個家夥,也太努力了吧,作為老總還這麼加班,不是說不要這份產業的麼?還這麼用心幹什麼?
不過,這話也隻是說說罷了吧,誰能不要這份產業?不要的人才是腦子有毛病。
他跟他老爹那些事,總有一天要化解的。
或者說不定,他們已經化解了,所以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很蠢,就像隻被主人丟掉的棄犬,一心想找主人表忠,而其實,他都沒有當過自己是你主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決定離開。方力,你做人做到這份上,真是太沒意思了。
剛走了兩步,剛才還在不斷念叨的那人,卻迎麵走了過來。
剛才那些自我糾結,立刻便化成了希望的火苗。幾天不見,他好像清瘦了一點,更加挺拔了。笑容不消醞釀,便自動浮上了嘴角。
“Shawn。”
他看我到,也似乎有些驚訝,但表情上已經沒了之前那些讓我覺得溫暖的東西。
“你來幹什麼?”
我隻覺得心裏有些發慌,他這個樣子,我竟覺得有些陌生。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額……幾天沒見,你還好麼?”
“還好。”
他這樣的口氣,不是我的錯覺,這種形同陌路的冷淡,似乎之前跟我一起的那些都是虛假的一樣。
“那個……這陣子你都沒有叫我來了。”
“這陣子老爺子沒來。”
果然是這樣,用不到我,他就不想見我了。
之前什麼的,不過是做戲罷了。或許更多的是,你看到了他不想示人的模樣,已經被討厭了。還總覺得他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方力,你實在太自作多情了。
我深吸一口氣,笑容裏不禁有了點自嘲,“哦,那我走了。”
轉身出去,腳卻像灌了鉛,沉甸甸使不出力氣。他突然叫了一聲,“方力。”
我立刻停下來,轉頭。他的嘴微微動了動,但並沒有說出什麼令人期待的話,“要找你的話,我會告訴你。”
是的,他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不找你的話,你就不要擅自過來了。你當你是誰?自作主張的跑來,成什麼樣子?
心裏好像紮了針似得,刺痛著,卻不敢拔。一旦拔/出來,撕拉出一片鮮血,痛的讓人暈眩,還要點頭微笑,我懂得,我明白,領錯情,會錯意,都是我不好。
他都給你快價值連城的表了,你還想怎麼樣?還想要什麼?還嫌自己不夠丟人麼?
第二天一整天,暈暈沉沉,頭疼欲裂。昨晚竟然失眠了,他的樣子怎麼也抹不去,他的話還如鯁在喉。居然為了這種事情,簡直讓我的自信心都崩裂了。
上班的時候不斷喝咖啡,喝得快要作嘔,若不是事假已經被我休完,真想回家躲起來躺著。其實根本無法工作,坐在這裏也隻是耗時間。
下班的時候,意外接到一通電話,請我去帝都酒店吃飯。
那可是全城最高級的酒店啊!吃一頓我半個月工資都要去了。
要在平時,我一定忙不迭地飛奔過去,天下還有這等的好事!我向往在那吃飯都向往了好幾年了。
但我現在隻想躺著,連多動一下都覺得難受。更何況現在約我的人,竟然是何老爺子!
一頭的迷霧都被他的聲音打散了,頭雖然在暈,但我還沒傻。
這還是吃飯嗎?活脫脫就是個鴻門宴啊!
雖然他說,隻是跟我單獨談談,但說不定我一進去,就有幾十個保鏢上去把我抓起來裝麻袋直接扔到江裏喂魚去了。
他看我眼神裏的刻骨仇恨,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找出各種理由推卻了一番,我跌跌撞撞地走下樓,卻發現有輛豪華轎車已經在等著我了。
雖然反應遲鈍了幾秒,但我還知道要跑,隻是還沒跑成,果真有幾個彪形大漢衝上來把我揪住。
就算是精神狀態好的情況,我也逃不出他們的手心,這陣勢,是不逮著我不甘心了。
雖說被抓著,那幾個人倒也客氣。“方先生,何董已經在帝都酒店等您了。”
“你,你們讓我打個電話。”
我汗流浹背。這時候第一個反應是打電話給何小羽,雖然跟他沒有情義,可怎麼著也不能見死不救吧,這事兒可都是因為他攬上的。
但沒想到我的手機已經被他們拿在手裏。“您先去了再說。”
我哪能掙過他們,一下就被塞進車裏。一路上雖然困頓,可精神卻清醒地很。
雖然殺人犯法,但對於這種有權勢的人,讓我這種小螞蟻消失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隻是為了陪他演個戲,你不但丟了魂,連命都丟了,方力,你的人生真是個杯具。
下了車,我整個襯衣都汗濕了。不過抬眼一看,這還真是帝都酒店的大門。
幾乎是被半押著進去,整個一層都空無一人,他不會為了跟我說話,還特地包場了吧,我方力何德何能,讓他弄出這麼大陣仗?
窗邊的兩人座上,坐著一個男子。整個的落地玻璃,浸出瑰麗的夕陽,灑在他身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寥落清俊。
我一時眼花,竟將他看成了何小羽,不過他那頭白發很快讓我明白過來,那是何老爺子。
其實若不是他的身份,他哪裏能稱得上老爺子?如果把頭發染回黑色,就算說他40也不算過分。不過想想也是,沒有這樣的老爹,哪能生出那麼漂亮的兒子?
一瞬間,我的心裏突然沒那麼害怕了,隻有空茫的失落。
他這陣勢,是真的想跟我談談罷了。
隻是這方式,未免太過流氓。
我正了正衣冠打起精神走過去,“何董,您找我?”
他見我過來,笑了一下,“坐。”
哪次見麵不是氣急敗壞?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竟然跟何小羽像足了八分,我頓時都有些恍惚起來。
“你要吃什麼?”
我頓時有些惶恐,“不用了,您先說正事吧。”
“你吃過了?”
“沒有。”
“那就先吃吧。”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客氣,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隨便點了個牛扒。其實這裏頭的菜我見都沒見過,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不能大吃特吃,我以後一定會後悔死的。
而他隻是點了份豬肝粥。居然到這裏喝粥,老爺子你會不會太奢侈了點?
“其實你應該也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小羽的事。”
我低頭“嗯”了一下。當然知道,不然我這人八輩子也跟你扯不上關係,但他身上這種雍容的氣度,讓我有點自慚形穢。
他緩緩喝了一口粥,好像不經意的,“你開個價吧,多少錢才肯離開他?”
我手一抖,抬頭看他。他沒什麼表情,隻是專心喝粥。
原來他是想跟我說這個?
我竟一時無法作答。
他見我不說話,停下了口,“一千萬?兩千萬?你說個數吧。”
就算精神不濟,我也聽得到這是鈔票的聲音。我的小心肝都開始顫悠了。我靠方力,這可是你這輩子最有可能掙到大錢的機會了,你隨便開個海口就一輩子吃穿不愁了,你還辛辛苦苦打工,受那份窮罪幹嘛啊?
可是,我哪有什麼開口的資本?哪有什麼離開不離開,我跟他不過是假裝的罷了。昨天他不都說清楚了嗎?
你跟他,其實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罷了。
我笑了笑,“何董,您何必那麼緊張?何少爺不過是一時貪玩,難道您還真的以為他會跟我一輩子不成?”
哦,我簡直要為那飛走的兩千萬悲泣了。
何老總終於抬起頭來,定睛看著我,“你這麼想?”
“難道您不是這麼想的?”
他看了我一會兒,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他給你的表呢?”
那麼貴重的表,我怎麼敢戴在手上?萬一被哪個見錢眼開的歹徒把手剁了,那才是得不償失。而且萬一他哪天後悔跟我要回去,發現被我搞花了,還不殺了我?
不過更重要的是,那是他第一次送我的東西,我怎麼舍得給別人看到?
我笑了笑,“放家裏了,那東西太貴重,不好戴出來。”
“怎麼?你就不想戴出來炫耀一下?”
“那是您給他的東西,意義不同,我憑什麼拿出來炫耀?”
何老總終於有點正襟危坐的樣子,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了點不同,“沒想到,你還挺知道分寸的。”
怎麼?你以為我是貪他的錢嗎?我從他那裏除了戲弄還得過什麼好處嗎?他哪天要是跟你和好,我這個幫他氣你的家夥不也要成了他的眼中釘嗎?
你們畢竟是父子,我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我歎了口氣,“您也該知道他在氣您。畢竟是血濃於水,父子哪有隔夜仇?隻是早晚的問題。他以後也必定是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結婚,您又何必在意我?我隻是在他需要的時光裏陪伴一下罷了,我能要求什麼呢?”
我靠這還像是我方力說出來的話嗎?也太聖母了吧,可是說出來的時候,我卻不知為什麼有些鼻酸。
反正都是假的,等他有一天厭倦了這種父子遊戲,難道不會離開嗎?難道我還能說半個不字嗎?我有什麼資格?他甚至都沒有對我動心。
陪他玩這種遊戲,真是我方力一輩子做過最傻的事情。
“方力,你是叫方力沒錯吧?”他竟然還沒記住,唉,我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我點點頭。
“本來我以為他不過是玩玩或者隻是單純的氣我,但我現在覺得,或許不僅僅如此。”
何老爺子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眼神中有了點深沉的味道,
“他還從來沒在別人麵前流露出那種軟弱的樣子,或許,你是跟別人有點不同。”
我笑了笑,臉上的表情隻有疲憊。
我當然知道,他那副樣子,怎麼可能暴露在人前?可是,我又知道,他那樣,不是因為我,隻是因為吃到相似的味道,想到了他的母親。
我總是個別人的替代罷了,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嗬嗬,何董,我是個什麼身份我自己清楚。您不該憂心我,如果哪天他要離開了,我絕不會強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