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房間收拾好之後，便在軒緣居休息，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個白天都沒有想起，究竟那張模糊的臉是誰的。好在，經過休息，身子也沒有一開始的疲憊，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還差點以為自己再也動不了了。
    “公子”太監特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知道是萬青的聲音，這個時候，他不在千疏墨欲的身邊伺候他，來我這裏幹什麼。
    “有什麼事情”
    “公子……太子請你過去”
    昨天晚上叫了，今天又叫，不是說琉璃玨月他們已經到了懋國麼，為什麼他這麼有時間，一會就叫我過去。懶懶地站起來，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口的萬青嘴角上揚：“太子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的不清楚。隻是請逝水公子跟我一起去疏雨殿。”萬青板著一張臉，逐字逐句地說。
    我也沒有再糾纏，於是便跟在他身後。因為全身的難受，所以走路十分疲憊，隻要一動，就好像全身作響。萬青卻以為我是在拿喬，站在前麵，回頭冷冷地看著我：“公子，太子請你快點過去。”
    “我知道”沒有其他的話，我隻是淡淡的回了這一句。我也想走快，隻是走不了。
    這次正好是晚飯的時候，還沒到疏雨殿，便看見在裏麵進進出出的宮人，看到這個架勢，我眯起了眼睛，看向前麵的萬青：“裏麵是什麼事。”
    “太子正在接見琥國的貴客，等下你進去的時候，不要不知道分寸。”萬青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向正燈火通明的疏雨殿，有些發愣，琉璃玨月他們都在裏麵，千疏墨欲在接見琉璃玨月他們的時候，叫我來是為了什麼。
    “太子，逝水公子帶來了。”
    “太子殿下金安”
    “起來吧，做到那邊去。”千疏墨欲指了指左邊簡墨軒的旁邊。這時候，我才看見千疏墨欲，左邊第一坐著琉璃玨月，第二的是簡墨軒；右邊第一個坐著則是思卿，第二的是千疏司空。
    看到簡墨軒的時候，也驚訝了一下，因為他沒有再戴著麵具，滿臉的傷疤就那麼赤裸裸地露出來。坐在他身側的則是當年的柳雯。這時才想起來，在自己墜崖之前，簡墨軒娶了柳雯的事。隻是來懋國，為什麼柳雯會來。
    我收起自己的驚訝，坐在簡墨軒旁邊的單桌上。在我一進來的時候，思卿便瞥了我一眼，然後又逗弄懷裏的小孩。千疏司空則是一直跟著我，視線都沒有斷開過。
    簡墨軒先是驚醒地看著我，最後越看他臉上的表情卻越是失望。琉璃玨月卻一開始就保持著微笑，不知道再想些什麼。最讓我感到好奇的是柳雯看我的眼神。
    她從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十分激動，整個眼睛裏麵竟然出現了水霧，一副如果沒有旁人，她便會撲上來抱住我的樣子，卻又拚命忍住自己的情緒。
    對於柳雯這個女人，從一開始，我便不懂。但是，我還是奇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人皮麵具，該不會這個是柳雯認識的某個人吧。
    “怎麼樣？現在人也見到了，請問玨月可滿意。”千疏墨欲雖然是看著我，但是問話卻對著琉璃玨月。
    琉璃玨月隻是溫和地笑笑，拿起麵前桌麵上的酒杯，一幹為盡：“我隻是想見見最近傳聞中的人物，現在人也見到了，熱鬧也看了。答應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
    “好”千疏墨欲也舉起杯子“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琥國和懋國在今天結為兄弟國，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誰不要違反了才好。”
    “好”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想是協議已經達成了。但是對於他們說的話，我卻是連一句都不相信。這兩個男人，就是未來爭奪天下的人，現在看著他們兩個把酒言歡，忍不住想笑，這個還真的是挺搞笑的。
    “我聽說玨月要封皇後了，剛才我都忘記恭喜你了，在這恭喜你啊，終於要抱得美人歸了~”千疏墨欲看著琉璃玨月，卻不知道為什麼臉上有一絲陰險的表情。
    而琉璃玨月聽到千疏墨欲的話，卻是朝我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後似乎對千疏墨欲提的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是要，但是還沒有。”
    “哈哈哈，想來是客氣了，到時候成親的時候，我一定會送一份大禮給你的。今天海達成協議，真的是雙喜臨門啊哈哈哈。”這時候的千疏墨欲，坐在中央，真的是有帝王的樣子。和之前在我麵前的完全不一樣，今天的他霸氣外露，充分展示了一位帝王的風貌。
    “那真的是多謝了。”雖是感謝的話，卻是從牙齒間咬出來的。
    我看著琉璃玨月，墜崖後到現在四年，他竟然還沒有封皇後。看起來，我醒的還真是時候，剛好趕上他成親娶後
    “不用，今天大家這麼高興，就多喝幾杯哈哈哈。”千疏墨欲看起來今天是真的很開心。
    小寶在思卿的懷裏一直扭來扭去。然後竟然爬到桌子上，朝著我的方向不斷地喊：“叔叔……叔叔，叔叔抱！”
    琉璃玨月聽到小寶地叫喚，卻是一下子‘刷’地看向我，眼裏滿是驚奇。我卻覺得莫名其妙，怎麼突然這樣子看著我。
    “把小寶抱過來給我”思卿聽到琉璃玨月的話時，眼裏閃過驚訝，最後還是將小寶交給身邊的宮女。
    小寶像是非常習慣琉璃玨月，呆在他的懷裏竟然拍起手來，一邊留著口水，一遍指著我的方向，不斷地重複那幾詞“叔叔……叔叔，叔叔”
    之前思卿有說過，琉璃玨月很寵小寶，想來這是真的。琉璃玨月抱著小寶，卻是用奇怪地眼神看著我，連其他人都發現了他的異常。
    “可是有什麼事情，逝水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千疏墨欲對著琉璃玨月問到，麵無表情，完全看不出是詢問的意思，更像是在陳述一件事而已。
    “沒有，隻是難得小寶這麼喜歡一個人。”琉璃玨月站了起來，走過簡墨軒，來到我的桌子前，將小寶放到我的懷裏“既然小寶這麼喜歡你，你就好好看著他。”
    我瞥了他一眼，又瞥了懷裏的小寶，隻是淡淡地點點頭，小寶的口水這時候又流了下來。真的是，這麼久沒見，這個小孩一點都沒有長大，豆丁還是豆丁。果然，不喜歡啊。
    那一頓晚飯，我什麼都沒吃下去，因為小寶一直在我的懷裏動來動去，一點都不安分。而我身體也覺得非常不舒服，也沒有什麼胃口。
    在離開的時候，琉璃玨月將小寶抱了回去，隻是抱回去的時候，看了我許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認出來了。他卻隻是文雅地笑笑，然後說了一句話：“我要成親了。”
    “我知道”千疏墨欲已經說過了，他再跟我說幹什麼。而且，他應該沒認出我吧。
    “我要成親了！”
    這次直接語氣變成感歎了。
    “我知道”你要成親，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
    最後，我還是沒明白，琉璃玨月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最後隻是失望地轉過頭，抱著小寶離開了。
    琉璃玨月的背影竟然顯得有些孤獨和悲傷……
    而我在要離開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我沒有想到的人，那就是柳雯。柳雯站在前麵看著我，還是那樣一副奇怪的表情。
    我眯起了眼睛，這些人不會都認出我了吧，怎麼一個個找我。
    柳雯隻是看著我，然後很開心地笑了：“你……”
    “怎麼了？”看著他，我卻覺得有絲煩躁，不可能認得出來的。現在的自己明明已經戴著人皮麵具。
    “……”柳雯收起了笑容，看了我許久：“不是，很像我一個故人。”
    瞬間鬆了一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想他們認出我，我不知道，當他們知道我的身份之後，是不是又會有什麼麻煩。但是現在的我，隻想要應嘯鳴玩完之後，離開這裏。我不想跟這些，曾經在琥國的人有牽扯。
    “所以，我一時認錯了。”
    “……”嘴角上揚，淡淡地笑：“天下這麼大，相似的人很多，所以認錯是正常的。也許將軍夫人隻是太想那個人了。”
    “恩”卻出現了一絲小女子的嬌羞，我差點要瞪大雙眼看自己是不是眼花。“的確是很想，因為非常久沒有見到他了。”
    “哦，如果將軍夫人沒有什麼事的話，在下要先下去了。”
    “……”柳雯還是嬌羞地笑著，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點點頭：“你走吧。”
    這個女人，我一開始便沒懂過。
    柳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卻在那一刻流了下來，美麗的淚珠濺在地上……
    應無情，你沒有死，應無情，你還活著。昏暗的月光下，一個女人站在荷花池邊，默默地流淚，卻又幸福地笑著。
    將軍夫人？從頭到尾，沒人告訴他自己是將軍夫人。應無情，你為什麼沒發現呢。
    從一開始，見到逝水的那一刻，柳雯就認出來，他是應無情。她在琥國整整看了那個男人五年，他的所有一切，柳雯都記得一清二楚。在知道他墜崖的時候，柳雯甚至後悔過，後悔自己成親了，後悔自己沒有在最後之前，告訴應無情，其實自己一直喜歡的人事他。
    愛上應無情，是自己對於皇宮外的向往。愛上應無情，是自己生命中的一次意外。愛上應無情，是自己人生的唯一一次瘋狂。因為愛上了，所以願意做那些。和簡墨軒成親，離開皇宮，嫁為人妻。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的。
    隻是，當聽到他的死訊的時候，自己卻是後悔了。如果自己能勇敢一些，坦白一些，至少自己能夠告訴他。而不是一輩子都不懂，隻能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
    應無情沒有死，其實，自己隻是想告訴他，自己喜歡著他。但是，看到他的時候，卻什麼都沒辦法說出口。
    應無情愛的人不是我，不是柳雯。所以，不用說，沒有任何的意義。我所能做的，是和過去一樣，在遠遠地地方看著，就要看著他就好。
    還好，自己沒有說出口，沒有告訴應無情。
    柳雯的淚越流越多，卻沒有絲毫的聲音，所有的眼淚從臉上滑落，滴濺在地上，再也看不到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