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天才還是黑的，但天邊有些亮光。我披著一件淡藍色的外套，在小太監的帶領下，離開了欽龍殿。
    在我離開的時候，我看見花園裏那道纖細的背影，美麗而堅持——琉璃敏敏。她站在，我並不會覺得意外，畢竟，她即將嫁給千疏墨天。聽到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人，招了一個男人侍寢。正常人，都無法入眠。
    她轉過身，看著我，哀傷而美麗。如果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一定會為這一幕心碎，舍不得讓一個美麗的女人落淚。問題是，我原本就不是個正常的男人。我也沒有那樣的心情，對著那麼一張臉有欲望。
    所以，我隻是冷冷的看著。似乎覺得苦情戲對我不奏效。她的眉眼也開始冷了。眼裏的精光似乎要穿透我這個人似得。沒有說任何話，卻隻是看著我。
    難不成她以為，隻要看著，我就會有所羞愧，羞愧，和她的丈夫上床。這也太荒謬了。
    再沒有看她，我冷冷的走了，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走到皇宮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皇宮一眼。歎了口氣，真的是不想再來了。
    “小情”會這麼叫我的隻有應頻生。黑暗的樹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是帶上了絕望。
    絕望什麼，我微微側頭看著他，笑了。我真不是女人，他們有必要這樣嗎？隻是被個男人壓了而已，更何況還是個皇上，這不是該開心的事嗎？難過什麼，又在絕望什麼呢~
    應頻生隻是叫了我一下，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站著，我卻能明顯感覺的到圍繞在他周圍的憤怒與悲傷。
    “大哥，可是在可憐我？”帶著略顯天真的調笑，感覺他周身的憤怒越加強烈。眼睛微眯，嘴角微掀，笑得妖孽起來“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並沒有覺得不甘，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與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我，也是別人嗎？”明明是那麼一個憨憨傻傻的人，今個怎麼改走情感路線了。
    “你說呢？”話裏有著絲絲笑意。抬頭看了看遠邊的霞光，天要亮了。“大哥，我該回去了。”
    “小情”聽到我要走，應頻生一下子從樹下走了出來。
    這時，我才看清，他憔悴的樣子。標準的武裝打扮，應該是威嚴霸氣的，卻圖添了幾分滄桑，耳邊垂著幾根有點淩亂的發絲，眼裏一片通紅。看著那樣委屈看著我的應頻生，突然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他一夜未睡。
    “你等了一夜？何必呢？”
    “我昨晚去找你，思卿說你進宮了。我想進宮找你，可在欽龍殿門口，被攔了下來。我明明，是你大哥。為什麼不來找我？”眼裏更紅了。
    果然是個傻子啊，卻莫名覺得溫暖。有多久，沒有人像他這樣，等著我。也許從來沒有過，他，是第一個這麼傻傻得等著我的人。
    伸出手將他臉邊得發挽到耳後，淡淡地笑了：“你該去上朝了，不要讓人笑話了。”說完，我就轉身離開。
    “小情，我會當個大將軍，一個流芳百世的大將軍。到那時，不會再有任何人能欺負你。你等著，大哥一定會成為大將軍的、、、、、、”我沒有在回頭，耳邊傳來一聲聲承諾。第一次，開始有所憧憬，憧憬，他成為將軍的那一刻，流芳百世、、、、、、、
    然而，多年後，我才明白，連這個小小的憧憬，對我來說，都是種奢望。
    回到應府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看見站在殘情居門口的身影，覺得好笑。隻是去龍床上睡了一覺，我並沒有覺得有多麼痛苦。這一個個究竟都是怎麼了。
    “主子”看見我，思卿笑了。我有些驚訝，不同於他以往那些嘲諷的笑。這一次的笑，似乎才是真正的笑。
    眼睛沒有那種譏諷，嘴角也不是嘲弄的笑，美麗的鳳眼微微翹起，露出了一眼風情，嘴角竟露出兩個酒窩。這倒是稀奇了，原來他還能有這種笑法，原來我竟是沒有看透他。
    “思卿，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洗澡。”
    “好”眼裏劃過一絲異色。
    這一次，我沒有叫思卿幫我洗澡。因為，我的身上全是千疏墨天留下的印記。回來前，我在他的浴池裏已經洗過一次。但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身上，還有麝香。躺在浴桶裏，頭靠在木桶邊緣，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看起來，今天去不了皇宮了。
    “思卿，告訴大皇子，說我今天不舒服。不去皇宮了。”
    “……”
    昨天一個晚上未睡，雖然是在皇帝寢宮，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一夜無法入眠。
    在發現我如法入眠時，千疏墨天將我抱在懷裏，把玩交纏在一起青絲。緩緩訴說，他和風輕煙的故事。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告訴我，他們兩個人的故事。
    我一直以為，千疏墨天那麼愛風輕煙，是因為他們之間，經曆過許多生死，有過許多山盟海誓。然而，從千疏墨天的敘述中，卻隻是一見鍾情，短短的十分鍾時間，講盡了他和她的故事。
    那麼平凡，那麼普通，卻又似乎帶著一絲絲的溫馨。我想這是我一輩子，都沒辦法明白的故事，隻屬於他們間的故事。
    “你可知道，為什麼，我要把故事告訴你。”我依舊記得，千疏墨天問我這句話時，眼裏有著一絲期盼。是想讓我誇獎他們的故事嗎，如此無聊的故事……
    “臣不知道。”
    “哈哈，是啊，你不懂。”聽到我的答案，他笑了出來，我說了什麼可笑的東西嗎。他伸手撫摸我的眼睛，包括我眼角的那顆淚痣：“不，你懂的，無情，如果你不懂，你不會出現在這。隻是你不願意罷了。”
    那之後，我沒有再理他，他也沒有再說話，我們兩個人就那麼躺了整整一夜，直到我離開。誰也沒有睡。
    太陽穴有開始痛了，站起來擦幹了身子，穿上裏衣，準備上床睡覺。
    思卿站在我的床前，他什麼時候走“思卿，你該出去了。”
    我看到他挪動嘴唇，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出來。什麼時候，這麼扭扭捏捏了。像是看到我不耐煩的神情。思卿突然坐在了床邊，我的眉皺了起來，他從來不會這麼大膽的。
    “主子”沒有看著我，隻是盯著前方，“有些話，思卿說完，才走。”我沒有說話。
    “主子……大皇子傳話說，讓你在府裏休息，這幾天，都可以不用進宮。”隻是這些話？
    “還有……思卿突然眼神變得迷離“主子，對大皇子，不要那麼好，他不值得。如果，有必要……主子請要先保住自己。”然後，淡淡歎了口氣，沒等我說什麼便離開了。
    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太陽穴似乎更疼了。思卿知道些什麼，還是，我遺漏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