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大邈之 九重宮闕,獨上高樓 91 刺客紅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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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糖以為他下一刻會說‘殺’時,誰知他隻是向後揮手,侍衛們潮水一般退後,散去。留在最後的喬千宇深深瞟她一眼,也不甘地退去。
她還不及驚呼,他將她拽進殿裏,一把抵在柱子上,輕攏慢撚地與她糾纏。唐小糖被這急躁熱烈的吻束縛得密不透風,連反抗都忘記。
某一處輕紗後有輕微的響動,感覺到他身軀一僵,唐小糖情急之下,忙伸臂主動環住他……
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似對暗處的人絲毫不放在心上,隻與她抵死親吻。
她無力地跌在他臂彎裏,他伸手將她打橫抱起,向裏間的床榻走去,唐小糖大驚,想起裏麵還有一個人,忽然伸腳踢倒一根燭台。呼啦的聲響令他稍停了動作。
紅鸞想逃,卻已然不及,那深邃可怕的眸子已定在他藏身的地方。唐小糖緊張得捉住他衣袖。
“出來!”
“不……”在唐小糖的驚呼聲中,暗處一團黑影直向皇帝飛襲而來,她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就伸臂擋在他身前。
二人都是一愕,紅鸞及時收手,那人也一把將她拉到懷裏。
“小糖,他對你那麼無情,你竟然……”紅鸞退開兩步,不可置信地盯著她,打擊頗重的樣子。
但他話未說話,就被一道強勁掌風劈開,他勤學苦練十年,竟然無法抵擋一二。最後狼狽地抵在牆壁上。隻聽那人一字一句道,“這個名字,是你叫的?”
紅鸞第一次與這人對麵而立,恨不得與他同歸於盡,咬牙道,“今天就讓你血債血償!”說著,就要再次攻來。
唐小糖是想保住他性命,但卻不願讓他傷害皇帝,冷冷道,“紅鸞!我救你可不是讓你殺他的!請你立刻滾出去!”
少年美麗的麵孔因仇恨而扭曲,嘶聲道,“你幫著他?他是非不分,殺害忠良,枉顧國法倫常,你竟然要護著這樣的昏君?!”
唐小糖脫口道,“他到底是不是昏君,你應該清楚,天下百姓更清楚!”
紅鸞的臉上閃過一絲猶疑,唐小糖繼續道,“那些已死之人總有他必須死的理由,死者已矣,活著的就應該好好活著,而不應該活在痛苦仇恨中!你與韓芊芊是罪臣遺孤,他若真的要殺你們,怎會任你們活到現在?”
紅鸞麵色大變,厲聲道,“胡說!”但原先堅定的複仇心念已然動搖。
唐小糖感覺到身後的熾烈,微一回頭,正對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目光。驀地臉上一紅,剛才的憤慨也一掃而光。自己太忘情,竟然在一個皇帝麵前亂叫亂嚷’,這樣……算不算……後妃幹政……
唐小糖偷偷看他,卻隻看見他笑容溫柔,竟沒有一絲生氣的跡象。
紅鸞恨聲道,“難道我們方家三十多條人命,韓家一百多條人命就白死了嗎?”
“殺都殺了,現在怎麼辦呢?”麵對人家的指責,這人竟毫無愧悔之意,湊在她耳邊小聲問她。
唐小糖愣了愣,道,“不如……不如你們簽個君子協議,皇上為方氏韓氏二族恢複聲譽,以國禮厚葬並撫恤他們的後代……紅鸞以後也不能再提報仇的事……雙方互不相犯……”
她這樣一說,二人均是一愣。國禮厚葬是隻有舉朝重臣才可得的盛譽,有些良臣忠臣即便忙忙碌碌一輩子,若是不得皇帝寵信,也無法享受如此高的待遇。
皇帝眯眼打量她,意味不明道,“小糖好大方!”
紅鸞哼聲,“我方家不稀罕!”
皇帝卻突然道,“就依小糖的意思,孤明日就擬旨為方氏韓氏平反昭雪,厚恤你們兩家。不過,方易是否真的無罪,你這個身為兒子的人竟絲毫不知?真是愚蠢啊!”
“你……你什麼意思?”紅鸞大驚,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皇帝似不願與他多說,冷冷道,“什麼意思你看了就知道。”說著,將一疊陳舊絹帛丟到地上。
紅鸞撿起來時,手指竟有些顫抖,連看也未看,突然指間一錯,竟將絹帛化為灰燼。轉身橫衝出去。
“紅鸞!”唐小糖急忙要追,就聽到殿外的打鬧聲,她驚道,“你不是說過不殺他,怎麼說話不算數?”
皇帝把她拉回來,道,“哼!敢闖入孤的行宮,還試圖對孤不敬,怎麼也要回敬他點東西!”
“你……你!”
“怎麼?你擔心他?為了他對孤不滿?”皇帝麵色不善地看著她。
唐小糖臉色白了白,忙道,“不敢!”但眼裏的倔強氣惱仍是十分明顯。
“放心,孤一言九鼎,當然不會取他性命!”說著,已不由分說將她抱起平放到床榻上。笑道,“小糖剛才奮不顧身要救孤呢?”
這個人那麼強大,即便紅鸞再厲害,他又怎會抵擋不住?難道還需要自己這個手無寸鐵的人保護?唐小糖想起剛才不經大腦的行為,不由羞愧難當。
那人將她背過去的臉又轉回來,意有所指道,“這次你可真是護駕有功了,雖然是窩藏欽犯在先……”
當晚,皇帝留宿在碧漪宮。
服侍的宮女太監個個驚愣,皇帝留宿妃子宮中倒是多年第一遭。
兩人相擁在一起,無關情欲,卻是毫無間隙。
“紅鸞的父親真的有罪嗎?”唐小糖躺在他臂彎裏,禁不住問道。
那人眸子稍稍一沉,道,“孤剛剛登基那年,他夥同當朝丞相試圖叛亂……”
十年前太子登基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不但要挑起舉國重任,還要麵對那些圖謀不軌的權臣奸臣!
唐小糖有些眼熱,小聲道,“其實你剛才……大可不必……”若不是她,他說不定會將這些人斬草除根,免除後患。這樣對整個大邈,對他本人,都百利而無一害!
他淡然一笑,道,“小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殺得太多,總會有厭的時候……”說著,那深碧的眉目裏也染上幾分倦怠。
似乎察覺自己失態,他又很快恢複神色。
唐小糖卻能體會到他並未說出口的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他忽而道,“明天帶你去皇陵。”
“皇陵?”去皇陵不是需要大肆鋪張地準備祭祀之物麽?但自來行宮這幾日也沒見什麼動靜。
那人若有若無地嗯一聲,唐小糖以為他再不會說什麼,誰知他又忽然道,“父皇母後在孤剛剛出生那天就相攜離去。天下會有這樣狠心的父母嗎……”最後一句已變成喃喃自語,眼裏有一瞬間掠過孩子的怨懟、倔強、不甘……
她第一次見到皇帝這樣脆弱的表情,也第一次聽他親口提先皇先後的事,沒想到事實竟是這樣。
她不自禁伸手環抱住他。
忽覺眉心一熱,竟是他落下一吻,柔聲道,“睡吧。”
唐小糖愣愣地,紅著臉訥訥,“……好。”
剛剛有了一絲困意,就聽外麵隱隱傳來喧鬧聲,正要起身,他已按住她,輕聲道,“孤去看看。”
什麼樣的大事能夠輪到皇帝親自去看?唐小糖不由更加疑惑,待他出去,將外間守夜的宮女喚進來道,“怎麼回事?”
宮女似有所顧忌,磨磨蹭蹭不敢說。唐小糖沉下臉道,“快說。”
宮女怕她,忙道,“是姬昭儀宮裏的人,說是姬昭儀受傷了,想……想見皇上……”
姬望月受傷?她這一說,唐小糖才突然想起這件事,忙道,“她怎麼樣?傷得嚴重嗎?”宮女搖頭,“回娘娘,奴婢不知。”
一個妃子與虎謀皮被虎反咬,受傷了不好好養病,反來哭死哭活求見皇帝,也隻是想要皇帝關心……想到這裏,唐小糖如骨鯁在喉……他始終不是她一個人的。
聽到腳步聲,唐小糖收攏神色,裝作一無所知。宮女也立即乖覺地退出去。
皇帝進來時,唐小糖看到他麵上隱有不悅,而且外麵的哭泣聲還未消失……
唐小糖掀被讓他躺下,就聽他捧著她的臉問,“怎麼?你有什麼話要對孤說麽?”又是那樣深深的目光。
她想告訴姬望月曾與別人勾結,但這樣卻像是在故意說她壞話,況且,如果他真的追究起來,說不定姬望月又會成為下一個韓芊芊。
歎一聲道,“沒有……”
他看著她忽然勾出一抹微笑,想起那個可惡的女人,不由眸色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