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艮之 銀輝清露,錦鯉藏花  19 人為屠夫,我為刀俎(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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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人為屠夫,我為刀俎(3)
    唐小糖剛走出伊水宮,迎麵就碰上兩個小丫頭,二人笑眯眯道,“溟姑娘,太後娘娘,正巧了,剛得了幾樣燕國的新鮮物什,請溟姑娘一起賞玩。”
    唐小糖想,今天的請客頻率這麼高,不會是有大事要發生吧,而且還都請她這個無名小卒。居心叵測,值得琢磨……
    況且,自己若是過去,萬一被發現連燕國的東西都不認識怎麼辦?難免會在太後那個老狐狸麵前露馬腳……
    心裏正在糾結著要不要過去,忽看見前麵一個藍色太監服的人,很像許公公。
    唐小糖還沒來得及高興,從假山後麵拐出一段翩翩明黃,旁邊還有一紅袍女——李賢妃。
    唐小糖頓生厭惡,抬腳就走。
    這兩宮女也不知著了什麼魔,也走得迅速。三人很快拐到兩排木槿後,後麵的人影也看不見……
    宮女不知何時停了,唐小糖還一直傻愣愣地往前走。
    皇帝在後麵看著那道對自己避之不及的背影,當真怒意大過這幾日的想念,急速收縮的眼瞳也變成全然的黑暗。
    許公公嚇得腦門上盡是冷汗,一溜兒小跑過去將唐小糖拉住。
    唐小糖感覺到拉扯,還下意識一掙,這才看見他。在他反複的眼神示意下,緩緩轉回身,正看見皇帝烏黑的臉和烏黑的眼。
    這樣的皇帝也別有一番風情,唐小糖跪下去時想。
    一個人就是這樣,一旦跪習慣,這奴性就很難被糾正——因為中國千年的封建製度實在太長了,長到幾千年後的人的奴性還根深蒂固。
    唐小糖先是看見一雙金黃宮靴,繼而是一片明黃金邊的衣擺。上頭卻是一絲兒聲音都沒有。
    女子的譏嘲聲打破沉默,但在皇帝麵前也不敢造次罷了。
    忽略許公公的無數眼神暗示,唐小糖默默跪著,一句軟話不肯說。
    當她終於等得不耐煩,偷偷抬頭時,正好碰上皇帝銳利冰冷的目光。那目光毫無感情,像看一個陌生人,也像在容忍一個陌生人。
    不知為何,唐小糖突然想起那日他與喬妃在禦書房和樂融融的畫麵。一份真正的感情是需要時間來砥礪棱角的,可惜他們之間沒有時間,且棱角太多,所以他們的感情膚淺又易碎……
    唐小糖道,“奴婢沒有看到皇上到來,還請皇上恕罪,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如此無禮!”
    皇帝那樣的目光一放即收,聽到她突然如此說,頓了頓,淡淡道,“無妨。起來吧。”
    雙腿已經麻木,唐小糖再起身時,打了個趔趄,從旁伸出一隻手及時扶住,她沒有去看,也知道是皇帝。因為他總是如此體貼而溫柔。
    可他的溫柔她此時才突然明白,這一切都隻表現在動作與言語上,並不摻雜任何感情。換句話說,他可以對任何人施與這樣的溫柔。
    或許上一刻他還在軟語安慰李賢妃,這一刻已對她溫情脈脈。
    如此廉價。
    皇帝扶她起身時,唐小糖忽覺手心一涼,竟被塞了一顆黑珠子。下意識抬頭看他,他也在默默看她,那眼神仍舊很黑,漆黑如墨,讓人看不出情緒。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帶在身上,一刻也不能離。”
    唐小糖隻覺眼睛漲得酸痛,幾乎不能自已。
    察覺旁邊李賢妃等人探究的目光,又強忍淚意,握緊手指。
    一隊人很快到達落華殿,太後端坐大殿中央,專門等著一般。看見皇帝時,麵色一頓,似乎沒想到他會來。
    諸人一番虛情假意後,各自落座。
    唐小糖原本是要識趣地立在皇帝身後的,誰知太後竟給她一個丫鬟賜座,坐到了離皇帝最遠的另一側。李賢妃在太後與皇帝中間。
    “皇帝這些日政事還順利吧?”太後淺抿一口茶水,不鹹不淡道。
    “還好。”皇帝不冷不熱答。
    “如今喬氏不行了,戶部倒是空出不少人。皇帝那邊若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哀家這裏有幾個人還算不錯,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太後可以說來聽聽。”
    “…………”
    於是,兩人不溫不火地聊起來。唐小糖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太後竟然幹政!其他的就沒了……
    但皇帝氣度雍容,閑雅靜坐,一直做專心傾聽之狀,唐小糖竟沒看出他有任何不悅之色。不是他隱藏得深,就是這艮國允許後宮幹政……?
    但這些唐小糖都不怎麼關心,除了跟李賢妃偶爾交接一個廝殺的眼神,其餘時間都是乖乖巧巧坐著,小動作都不敢有。
    看太後不住抿茶,那動作到位得很,卻不知到底有沒有喝到嘴裏。唐小糖沒忍住,終於小幅度動了動,慢慢伸手要去夠手邊茶幾上的茶盞。
    皇帝輕咳一聲,還有意無意掃她一眼。唐小糖隻好又老老實實坐著,心裏卻嘀咕,這皇帝竟連茶水也不讓喝,他自己端在手中的茶盞也一直沒揭開。
    太後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她,看她一眼,轉向一旁的兩名宮女道,“去,將剛才戍邊將軍送的蚌殼人麵飾拿來。”
    然後回頭笑道,“哀家老了,都是你們年輕人喜歡的玩意,就送給溟姑娘吧,也算一慰思鄉之苦。”
    東西被宮女用鋪著絲絨的托盤捧來,托盤裏盡是兩個巴掌大的蚌殼,色彩斑斕,綺麗姽嫿,全是詭異的人麵,唐小糖一看就極為喜愛,恨不得立即拿在手裏。
    皇帝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毫無心機地伸手就去拿,不動聲色對身邊的許公公道,“收下吧。”
    許公公忙踏前幾步,搶在唐小糖之前將東西接了。唐小糖死命瞪著他。
    太後眼底掠過一絲厲色,但眨眼已笑得慈眉善目,“明日哀家要去千憫寺進香,正好身邊缺個知情知趣的人。這個人不知皇帝肯不肯借?”
    皇帝也是微微露出點笑意,“太後是在說喬妃麽?喬妃與太後一向走得近,何須向朕借,直接命個太監宮女彙報一聲就是了。”
    太後與喬妃正值不可開交之際,皇帝偏偏這樣說,無疑戳到太後的痛處。唐小糖看到她保養得當的臉有一瞬抽搐。
    皇帝卻是仿佛沒有看見。
    太後再次恢複常色,悠悠道,“這個知情知趣的人可不是喬妃,而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呢。溟姑娘是否想跟哀家出宮走走呢?”
    最後一句是轉頭與唐小糖說的。
    唐小糖愣了愣,想起喬妃跟她說的話,當即點頭,還未開口,皇帝已是皺眉看她,道,“若論知情知趣,恐怕這個人要排到最末位去吧?太後出宮遠行,還是要帶幾個穩妥的人為妙。”
    顯然是不怎麼同意。
    聽他貶低自己,唐小糖惡狠狠瞪他。
    但最後在太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堅持下,皇帝‘勉為其難’地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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