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螳螂捕蟬，皇雀在後（1）
    “那晚的神秘人調查的怎麼樣了？”皇帝坐在書案後，淡淡問道。
    “回皇上，那個人確實去了與溟姑娘約定的禦花園，屬下後來跟著追到正陽大街，見他潛入一家普通酒館。”灰衣男子低眉順眼，一板一眼道。
    “朕再給你們三天時間，務必查出他的身份。”皇帝將無害的唐小糖丟在禦花園，就是為了引此人上鉤。
    “是。”
    皇帝頓了頓，又道，“落華殿那邊怎麼樣？”
    “太後娘娘為喬妃之事，異常傷心，已經兩日不曾進食。”
    皇帝的眸色變得暗沉，扣在黑漆大理石桌麵的手指也微微曲起，卻未作聲。
    室內一時靜默。
    灰衣人悄悄抬眼看他，又迅速低頭，遲疑著道，“不知皇上如何處置溟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皇帝微一皺眉，想起那個不著調的女子，也不知是厭煩還是憂慮，語氣卻仍是四平八穩的，“朕會自行處理，你們隻讓探子監視好燕無歡那裏就好。”
    “是！”
    唐小糖的身體恢複一些，便帶著匆匆走出灼華殿溜達。
    溜達著溜達著，便不自覺走向荷花宮的方向。看來，荷花宮這座建築確實建得極為顯赫且有地域性優勢，任何一個不小心都能不自覺走來。莫非當初九王爺能與小喬相識並暗通款曲，也是這麼開始的麽？
    望見禦花園一角那道靜靜佇立的身影，那原本寫意風流的背影，此時卻帶上莫名的落寞。看他在臨風憑吊伊人，又想起那晚在房梁聽到的春宮，唐小糖當即腳步一錯，向荷花宮相反的方向行去。
    沿著宮道越往前走，反而越感覺戒備森嚴。
    唐小糖微覺奇怪，正要轉頭問身後的匆匆，眼前一花，卻沒了知覺。
    正殿端坐著一位釵環裙繞的尊貴婦人，麵上神色端然，慈眉善目，眼底卻是鋒芒畢露。
    匆匆顫抖著跪下去，身邊還躺著昏迷的唐小糖。
    “奴婢，叩見太後娘娘……”
    “身後有人跟著嗎？”婦人聲音威嚴。
    匆匆忙道，“沒有，皇上在荷花宮那邊，也沒暗中派人監視她……”
    剛說著，就察覺上頭有輕微的響動，繼而一雙彩鳳雙飛翼的宮鞋出現在視線裏，匆匆將頭埋得更低。
    婦人用那隻精致鞋子踢了踢旁邊的人，淡淡道，“確定真的失去記憶？”
    匆匆忙道，“是的，奴婢敢發誓！”
    婦人意外地看她一眼，上翹的眼尾射出冷光，似嘲非嘲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怕哀家殺了她嗎？放心，即使皇帝白給哀家這個機會，哀家也要先想想這是不是他又一陷阱……”
    “謝太後娘娘隆恩！”匆匆心裏莫名地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才幾天時間竟對這樣一個人有了感情。
    “皇帝與她在寢宮都做了什麼？有沒有說起過喬依人？”
    匆匆道，“皇上都是早出晚歸，就昨天她醒來時看了一回，後來又不太愉快地走了。後來再也沒見。還有，喬家老太爺太祖母在寢殿外磕了一夜的頭，皇上也沒有鬆口的意思。”然後，又將他們求到唐小糖身上的事說了一遍。
    婦人原先警戒的神色聽到這人嚇得跑回寢宮再也不敢出後稍稍緩和，心想，雖然失去記憶，以往那個膽小怕事的懦弱樣子還是一點沒變，看皇帝對她也不怎麼上心，便也不將她放在心上。
    婦人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匆匆爬過去，看她眼神，忙立起身子。
    婦人在她耳邊如此這般叮囑一番，匆匆露出驚訝而擔憂的神色，尚未開口，婦人已懨懨擺了擺手，道，“記住哀家說的話，回去吧。”最後又加了句，“哀家會命人好好照顧你老父的~~~”
    匆匆剛扶著人走出落華殿，放在花園一塊石頭上，唐小糖便蠕動著睜開眼睛。
    匆匆道，“小姐，你醒了？”眼裏還帶著小心翼翼的探究。
    唐小糖躺在石頭上也未起身，伸個懶腰，打著哈欠道，“啊，醒了！我怎麼不知不覺睡著了？”看了一圈，奇怪道，“這是哪裏呀？”
    看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匆匆暗暗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也恢複過來，道，“小姐逛著逛著就倒在奴婢肩膀上睡著了，這裏是禦花園的邊緣，後麵就是冷宮了……”
    “冷宮？”唐小糖好奇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熟悉的禦馬監與殘破屋宇便映入眼簾。
    唐小糖轉了轉眼珠，道，“我們可以去冷宮看看麽？”
    匆匆麵現為難之色，但眼底深處卻是喜悅。
    唐小糖盡收眼底，不動聲色道，“偷偷看看麽，沒有人會發現的~~~”
    再次踏入冷宮，唐小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張硬的能硌死人的木板床。
    喬淑妃並不住在唐小糖曾經住得屋子，而是另一所獨立殿宇。
    即便被打入冷宮，裏麵的一切陳設鋪排，雖不奢華，卻也齊全。另有四名隨身丫鬟伺候。
    皇帝刻意打壓喬氏，卻又對身為寵妃的喬依人如此厚待，不是真的喜歡她，就是下麵還有後招。但以她簡單的頭腦來判斷，無論如何都覺得前者可能性更大。
    喬淑妃對她的到來一點都不驚訝，即使不再是淑妃，仍舊擁有一個妃子的尊貴與嫻雅，淡淡請她入座，命人給她看茶。
    唐小糖自由自在習慣了，並不喜歡這些客套。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開門見山道，“我們談個交易吧。”
    喬淑妃微微頷首，似乎也不驚訝。
    唐小糖道，“你把我弄出宮。除了向皇帝求情，你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喬淑妃聽到她後麵一句，倒是微微一愣，纖纖蔻丹指端起白玉瓷碗，掀著蓋子，品一口茶，慢悠悠道，“聽說溟姑娘被接到皇帝的寢宮了，我當真有些驚訝。我一直以為皇上隻是在利用你，作為要挾燕無歡的砝碼。不過現在看來，你體內的毒倒是提前發作了……”
    唐小糖驚訝道，“什麼毒？”
    喬淑妃淺淺一笑，“你的皇兄燕無歡怕控製不住你，給你下了一道毒，你來到宮裏後，皇上又命人下了一道。所以……”
    話語一頓，似笑非笑望著唐小糖。
    唐小糖恍然大悟，媽媽的~~怪不得自己剛穿來就半死不活，還吐血。被皇帝一嚇，也能昏迷個三天三夜。
    這兩個皇帝還真狠，一個個都要給她下毒。
    喬淑妃沒有望見她肝腸寸斷的神態，微微失望，又道，“這兩道毒可不好解。我猜的沒錯的話，皇上現在倒開始找人給你解毒呢，你若是出宮了，性命不保也不一定……”
    “他為什麼要給我解毒？”唐小糖奇怪地道。
    喬淑妃彎彎的柳葉眉幾乎翹成刀匕，反問道，“那你為何非要出宮呢？說不定皇上會對你日久生情。”
    但那個人會不會真的動情她卻拿不準，因為他除了有高明的手腕，看透人心的深邃，還有就是無心。
    一個經曆太多困苦的皇帝總要比別人更加冷心薄情，狠辣決絕。
    她的妹妹她的娘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唐小糖想，即使死在出宮的路上，也不能留在這宮裏糟心。大不了再穿回去，一百年後的自己還是條好漢，還能繼續吃奶油漢堡。如此一想，堅定道，“我一定要出宮！至於原因麽，你這個養在深閨裏的金絲雀是絕對不會明白外麵的天有多藍，地有多闊，草有多綠，東西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