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裏的人站起身來，挑起低垂下來的簾子邁出一步，跳動的火苗在他的臉頰上灑下一片光亮。
    依舊是那個麵無表情的熟悉麵容，然而細看之下，也不知是不是那燭火的關係，沈琦白竟在那張臉上發現了幾分微妙的柔和來。
    這般平和的見麵是他沒有想到過的，以至於下午在大廳裏的那一次照麵，沈琦白甚至覺得他會立刻衝過來與自己刀劍相向，所以當江言佑隻是淡漠地轉身離開之後，他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晃眼看錯了。
    “你，你們已經安頓好了？”
    沈琦白踏進房內，折扇窩在手裏，到底還是開了口：
    “這麼大的雨，何必。”
    “想來你是已經看見了。”
    江言佑的語氣不鹹不淡，讓沈琦白覺得有些憋屈，一時反倒是寧願他拎著一把劍向著自己的頸項而來，也比現在這樣尷尬地相對來的好。
    這感覺就好像是你已經做好了萬分的準備以及甘願被打的覺悟去找恨你的人卻發現那人正坐在桌前無事地喝著茶，淡淡的看著你。一時間隻會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犯傻。
    漠然的目光掃過青絲粉黛的姑娘，不語。
    沈琦白側過身，說道：
    “無妨，晚晴不會講出去的。”
    被提及的人欠了欠身，轉身將房門關好後徑直去了屏風後的房間，少頃，婉轉的琵琶聲起，混雜著雨聲風語，倒是讓人覺得賞心悅耳。
    江言佑站了一會，奈何外麵風大雨大，有什麼話他也不能直接拖了沈琦白上房頂，於是隻得又坐了回去，緩緩開口：
    “此番來找你，隻是希望以後不要再遇見，不管你們要去哪裏，有何緣由。”
    輕聲一笑，沈琦白心道便不是他想遇見的，天下這麼大，誰想著就能在這裏碰上。而且來日方長，除非他或者她與他其中一方歸隱了山林再不見世事，倒是有可能真是生死不相往來了。
    “那。。。她現在可好？”
    沈琦白考量了片刻，還是歎道：
    “當日。。。”
    誰料話剛一出口就被江言佑冷冷地打斷，
    “即是過去的事，又何須再重提。”
    頓了頓又才說：
    “拜你所賜，她現在很好。”
    話到嘴邊轉為一絲苦笑，沈琦白到底也沒再說什麼，既然他並沒有看錯那雨中同江言佑一道離開的人是誰，那麼以前的很多事情確實也就沒有必要再提。
    “那便好。”
    沈琦白望著他道：
    “日後，不論何種原因，我沈琦白必然不會再多叨擾，所以你不必擔心。”
    江言佑聽著，並沒有說話，隻是麵色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過了很久才微道了一聲恩，起身推開窗戶，一閃身躍了出去。
    傾斜的雨幕一晃，漆黑的夜色中瞬間便沒了江言佑的身影。
    沈琦白望著窗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這些日子的這些個破事估計說出去就夠茶樓的說書先生演上好些個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