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東西。
    這個道理我從20歲開始就明白，記得當時的哲學課老師還和我們扯淡說，如果非要說永恒，那就隻有永恒本身了。
    我不知道張起靈如果屍化的話會存在多久，隻是現在望著一臉頹廢，跪坐在地上的陳文錦，我終於明白了——不用等他忘記我，至少，在他屍化以前，我還是張起靈最愛的人。
    低聲笑了幾聲，陳文錦轉向我。
    “你幸災樂禍？”
    我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笑什麼？”
    “不知道，可能是我和張起靈不用分開吧。”
    陳文錦聽後給了我一個白眼：“神經病。”
    她願罵就罵吧，反正這個老太婆也罵不了幾次了。
    撇了撇嘴，我抬腳將身旁的石塊踢向遠處：“沒找到藥，你打算怎麼辦？”
    陳文錦沒有回答我，她隻是呆坐在原地，坐了很久，久到我甚至以為她已經屍化了。
    “文錦姨？”伸手拉了拉她，還是沒有動靜。
    “文錦姨我們出去吧。”
    陳文錦扭頭看向我，目光淡然，她低聲笑了一下，“吳邪，你現在就像我當時和三省一樣。”
    三叔？
    對了，當初她和陳文錦一起，可為何三叔沒有事，而她···
    “吳邪，等到起靈真的開始屍化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人沒了，就真的什麼也沒了。”
    還用你說嘛，這一點我自然知道。
    眯起眼睛，我望著山洞外的一灘湖波，水光瀲灩，通透得好似一麵鏡子。那湖泊的兩岸，開滿了紅色的曼珠沙華，鬱鬱芬芳，明明是代表著死亡，卻如罌粟般的蠱惑著人心。
    半響後，我對陳文錦咧著嘴笑開了：“文錦姨，我和三叔不一樣，張起靈若是把我忘了，那和死了又有什麼不一樣？我來這裏，隻是為了能帶他回家。”
    洞外的冷風夾雜著淡淡的秋意從不遠處的林間刮過，我伸手撫開額前被吹亂碎發，陳文錦難得的隨著我也勾了勾嘴角，她說：“我祝你們幸福。”隨後起身，背起了自己的行李。
    “你要去哪？”
    陳文錦背對著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隻是聽得聲音卻異常的平靜，甚至透著微微的喜悅，“去最開始的地方。”
    我仰頭望向她，然後彎下了眼角，“一路順風。”
    “謝謝。”
    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濁氣，感覺像是很久都沒這麼放鬆過了····
    後來我想，人活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看慣了世間冷暖，卻終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我們出生於哪裏，終有一天會回到那裏。
    就像事件的始終，解鈴還須係鈴人吧···
    那麼，張起靈，我們兩個的因果，從何而起，又該如何而終呢？
    高原上呼嘯而過的秋風卷席著暗黃的殘葉，打著旋兒的蹭過了張起靈的腳邊，他抬腳踩滅了已經縮成一小攤的火堆，拉起身邊的背包，掂量著胖子和三叔的隊伍，抬腿向洞外走去。
    大老遠的，就聽到胖子扯著自己洪亮的嗓門，一個勁兒的對著身旁的小手下瞎掰掰：“不是胖哥哥我吹，就北京那個····”
    “起靈？”
    三叔的手拉扯了下胖子，停住了腳步，“吳邪——和文錦呢？”
    “在裏麵。”
    張起靈挑了下眉毛，然後將手伸向三叔，語氣不溫不火道，“解藥。”
    胖子本來也想和張起靈調侃幾句的，卻被一聲“解藥”堵住了將要脫口的話。
    三叔有些局促笑了笑，然後一臉茫然的說：“我們不是，不是來找的嗎？”
    張起靈擺在他麵前的手掌就好像是一道被下了咒的催命符，三叔拚命向後退著，卻仍擺脫不了迫在眉睫的逼催。
    “嘖——我說小哥兒，”胖子見三叔的形勢，立馬也覺得不對勁兒，但他懷疑的是張起靈，於是上前一步擋在三叔和張起靈中間：“我們是來淘明器的啊，怎麼又扯到解藥上了？！”
    “不幹你的事。”
    張大佛爺的話少，但隻要吐出，就絕對的意義明確，且是不達目的絕不放手。
    “起靈，你，你別逼我····”
    三叔的身子有些抖著，他向後退的步伐越來越大，連擋在他身前的胖子也不由扭頭向後看。
    他們的身後，大批的盜墓者正躍躍欲試，可見牽頭的都不動彈了，就想要擠著往前躥瞅瞅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卻見到三叔將自己的衣卦都解開，露出一排環在腰間的炸藥，他扯著衣領高喊：“你別逼我！這個是留給文錦的！”
    “她當初救你不是讓你做這種事。”
    張起靈的眼尾稍稍眯起，橫在三叔身前的手掌卻始終沒有放下。
    胖子也上前，有些生氣的勸道：“吳三省，你也一把年紀了，死了就死了，可你身後的那一批後輩們，他們有的連墓洞都沒下過，你忍心嗎！？“
    “我不在乎！這命是文錦給的，她死了我···”
    “不用留了，”一個聲音不高不低的從最高處的山洞飄下，人們抬頭向上望，我慢慢從石洞走出，迎著一群人詫異的目光道：“陳文錦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