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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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毅見狀,不由得驚歎一聲,雙腿立即麻軟了下來,“你,你?不,師,師父!”隻見方才醜奴此刻卻是一位須眉淡淡,目光清遠的男子,也正是唐毅的師父——吳承炎。
    “好你個唐毅,為師何時教過你不問青紅皂白、是非曲折,見人便是連燒帶砍地亂使一通。”
    唐毅低首道:“弟子知錯,願受責罰。”
    吳承炎來回踱著步子,道:“那好,既然罰那就得重罰,罰的讓你心服口服。為師問你:何為修行?”
    唐毅心中兀自納悶,“自打拜師以來,這個問題師傅每次授法時必問。今天我連師父都打了,師父卻隻問這個問題,天下又怎麼會有白撿的便宜。”於是硬著頭皮道:“修行為修法與修身兩者共兼。”
    “何為修法?”
    “修法為煉氣、釋氣、化氣、禦氣四層次第修煉。”
    “何為修身?”
    “修身?”唐毅至此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糟糕,鐵怕落爐、人怕落套,這下可正中師傅設的局。平日裏師傅隻問到上一問,今日怎麼忽又多出一問來。如今修法不成,修身未果。平日裏躊躇滿誌、自鳴得意,現如今在師父麵前怎顯得如此一無是處。”
    吳承炎見唐毅鎖眉不語,握拳咳嗽數聲,道:“唐毅,你現下修法已修至第幾層?”
    “回師父,弟子不才,雖然已練達釋氣之境,卻始終在此停滯不前,至今未得化氣之境的要領。”
    “那修身又如何?”
    “這……師傅,弟子不解。”
    “唉!如今我天玄脈竟是人才凋敝,青黃不接。唯有掌脈朱雀一人練達化氣之境,漸至禦氣。”吳承炎長歎一口氣,“天玄脈中的弟子,練達釋氣之境者,便可下山。可如今,規矩還是那條規矩,脈中弟子濟濟,卻沒人再去想為何要定這條規矩。唐毅,你是我數十位徒弟中第一個修至釋氣之境的人,下山之時可曾想過其中的緣由?”
    唐毅平時隻顧修法,下山之時心中盡是洋洋得意,哪裏去想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下山之前,他隻知道,他是師父的大弟子,大弟子就必須要在眾多弟子中卓越超群。而在天玄脈的修行,從來都是數十位弟子一同受完心法後,便獨自回房靜修。在這樣平淡如水的修行中,眾弟子間幾乎沒有什麼高低之分。唯有規矩,唯有這條規矩才能讓他在漠漠眾人中嶄露頭角,才能證明大弟子總是技高一籌。所以,這條下山的規矩,對唐毅來說,是一件衣裳,一件衣錦還鄉的衣裳。
    唐毅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道:“這條規矩的意義在於:選拔天玄脈中的人才下山,以免為天下人所輕蔑。”
    吳承炎聽罷,頓足搖頭,歎道:“也罷,也罷!”卻避口不作任何解釋。
    “難道我方才的回答令師父大失所望?”唐毅在心中又將方才的回答仔細回想一遍,覺得光耀天玄脈這樣的回答無可厚非。然而看師父喟然長歎,似乎另有所想,不禁疑惑重生,“師父為何歎氣?天玄脈為何要定這條規矩?如果錯,我究竟錯在了哪裏?”
    兩人各懷心事,在沉默中佇立良久。忽而,吳承炎問道:“此次下山去查的事情可還順利?”
    唐毅猛地回過神來,斂容屏氣道:“稟師父,天清山西去千裏外有處玉鬆坡。在它周圍村莊中的農家說,最近幾個村中常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不是草垛、房子之類驀然起火,便是一夜之間在道路中央平地生出合抱粗的大樹,而且常常無風無雨時田地裏發生水澇。弟子隨村裏人到事發之地看過,隻,隻是……”
    “但說無妨。”吳承炎道。
    “是。撇去其它不說,單是平白無故的起火這件事,弟子一看便知用的是我天玄脈的玄火。但使玄火這人的功力卻不怎麼到家,被焚燒的物什尚有焦灼,還未被燒透,玄火便已滅掉。而能夠下山的弟子,皆練至釋氣之境,他們催發出的玄火功力淳厚,但凡出手,所焚之物必定片刻間便可化作灰燼,絕不會出現像村中那樣焦灼的痕跡。”
    聽罷,吳承炎低眉沉思,又是一番來回踱步。片刻後,吳承炎眉頭微蹙,肅聲道:“唐毅,玉鬆坡之事莫向第三人提起。另外,你現在立馬動身,下山打探眾弟子的所在,就說:二十天後,天清山將集合眾弟子舉行一場鬥法。令其速回天清山,不得有誤。”
    “鬥法!”唐毅一聽到鬥法二字便立馬神采奕奕,迫不及待地問道:“師父,幾十年來,天玄脈中從未聚集眾弟子鬥法。這次鬥法空前盛大,卻怎麼舉行的這般急促?既然這次鬥法曠古未有,不知優勝者能否受到掌脈朱雀的澤被?”言辭激越,透著幾分竊喜。
    吳承炎皺了皺眉,道:“看樣子你已經勢在必得?”
    “不,弟子不敢。”唐毅立馬收斂得意之態,“弟子這便下山去通知天玄脈弟子。”
    唐毅轉身沒等走幾步遠,“等一下……”唐毅聽罷,心想:“糟糕,師父他老人家難道又想起處罰之事?看來此次真是在劫難逃,倘若罰我回山後在這思過齋靜修十天半月,那豈不是要錯過這次數十年難得一次的天玄脈鬥法。”唐毅轉身,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道:“師,師父……”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現在中了毒,隻能活一天,而解毒的唯一方法就是散去修行得來的法力,並且以後都不得再修法。你會怎麼做?”
    “師傅今天是怎麼了,總是提些稀奇古怪、令人費解的問題,難道人越活就越是迷惑?”唐毅心想,道:“趁這一天的時間,我一定要報仇。冤有頭債有主,誰給我下毒,我就讓他先走一步。至於解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數十年的所企盼的修行就這麼一朝散盡,難免心有不甘,真的是割舍不下。師父,難道一定要現在就下決定麼,這又不是真的,我看算了吧。”
    “也罷!也罷!你且去吧。”
    唐毅聽到這句話,心裏總算踏實下來,當下暗喜,“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人不會總觸黴頭,也有時來運轉的時候。”轉身飛奔而去。
    吳承炎看著唐毅奔走在茫茫無盡的山路上的背影,宛若一粒迷了眼的灰塵逐漸消失……
    窗透初曉,屋中焚香氤氳,輕紗床帳裏推被懶起,紅酥手中雲鬢疏挽,細柳腰間裙若施水,寬袖錦衣藏藕臂,黃銅鏡前淡眉素裝,魚尾紋細細淺淺,不減當年綽約風姿。裝罷,婦人推門欲出,哪知眼前模糊一晃,一個黑影迎麵撲來。婦人大驚,與慌亂中側身閃過,衣袖輕搖,裙擺隨風,身法不失其輕盈靈巧。怒叱:“哪裏來的賊匪竟敢到天清山上撒野!”此時,婦人已躍出門去,於小院中立若青鬆,側目而視,神色倨傲。
    那偷襲賊匪轉過身來,婦人一瞥,腹中便是一陣翻箱倒櫃。但見眼前賊匪奇醜無比,簡直就如一場狂風刮過的殘跡,處處七歪八斜。婦人待欲側麵避開,哪知那賊匪趁機挺身而上,向這邊直撲過來。婦人見勢,又待轉身躲避,誰料這賊匪行步極快,眨眼的工夫便竄至婦人麵前。婦人驚呼一聲,抬手便抽,這一巴掌尚未落下,便被賊匪一手握住臂腕,輕易擋住。賊匪見狀,另一隻手狡黠地湊上前來。婦人一咬牙一跺腳,抬腿便是一記狠招。這下可大大出乎賊匪的意料,竟沒有防備,結結實實的受了她這一腳,哇哇大叫中直飛出五丈外,趴在地上苦苦呻吟。
    婦人待欲上前,一男一女已然趕到院中。其中少女一襲淡紅衣衫,步態輕盈,麵目清秀可人,到有這婦人的幾分神韻;少年則身著褐色長袍,說不上玉樹臨風,卻也麵目端正,眉間存有幾分正氣。
    “娘,發生什麼事情?”紅衣少女問道,此時也看到躺在地上翻身喊疼的賊匪,不經意間瞥見他的麵貌,亦是及隱隱作嘔。“哪裏來的這醜賊,竟到天清山上來嚇人。”
    “吳清、珊兒,快將這賊匪給我綁了,查問清楚。你爹既然不在,今兒就依葫蘆畫瓢,將此人就地正法。”婦人厲聲道。
    兩人一個箭步便躍至捧腹窮喊的賊匪身旁,二話不說,抽出繩來就給五花大綁地套上了,下手毫不含糊。
    “別,別,我是……”那賊匪剛開口話尚未連成句,婦人上前便在他口中塞了塊布。轉頭道:“吳清、珊兒,你們倆暫且回各自房中修行。剩下的事,你們不必多問。”
    “娘,我和珊妹怕您應對不過來,再說天清山上突然冒出賊匪來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更何況還是個色膽包天的賊匪。我們就想留下來給你搭把手,瞻仰一下女俠斷案的風采,絕不給您添亂。”吳清滑笑道。說罷暗下裏用力拉了拉吳珊珊的衣角。吳珊珊立馬反應過來,一口氣還沒吞下去便猛地點頭,道:“是是,哥哥說的沒錯。娘,你就……”
    “我把你倆從小看到大,你們心裏的那點小九九,還敢在我這打算盤。甭想趁機偷懶,快回屋修煉去吧。”婦人義正嚴詞道,“還有,賊匪的事不得跟外人提起。”
    兩人聽罷,不由相視一歎,大失所望,同道:“是,娘。”兩人隻好悻悻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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