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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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
萬物初為混沌,混沌之境,無始無端,,一切無名無義,無所歸依。天地、陰陽、正邪、喧靜、疏密皆化為一。飄渺迷蒙之中不曾以一瞬為動,一瞬為靜。然而,多則生變,生則為化。在混沌之中,萬物應運而生。於是,濁氣沉沉而下,清氣卓卓而升。上明下暗,山攏,地陷,瀚海奔湧,日月交替,星輝淡淡。至此,混沌之境乃終。
蒼茫天地間,濁氣彌漫於廣袤之地,聚攏於幽冥深淵之底。其氣日久而成魂魄——名曰:地厲魂魄。地厲魂魄起初是無影無形,不食煙火,不死不滅。故而,地厲魂魄於天地之間四處遊蕩,觀盡萬物興衰嶸枯、人間情義消長,漸漸地心生向往。日落月出,水逝無返,地厲魂魄曆經千百歲,終於靠苦心修行而化作人身。然而既得肉身,七情六欲也隨之而來。其實,地厲魂魄既由天地間至濁之氣聚化而成,萬般非分惡念亦存於其中,隻因無有肉身而好比惡獸無爪牙,所以無處發難。又因千百歲的寂靜與磨礪,遂逐漸消磨壓製住內心的凶惡。直至得人形體之後,千年的靜修功虧一簣。因為無法控製內心深處的邪念,加之修行日久法力深厚。從此,修得人形的魂魄便躍出幽冥深淵,橫行於世,勢如火燎,遂統馭天下蒼生,成為萬物之主,世間更無敵手。世人皆稱其為:地厲族。
卻不知因何緣由,地厲族突然分裂為兩族:一族擁有駕馭厚土的異能;另一族則擁有操縱天下堅石的能力。前者稱之為地懾族,後者稱作冥索族。兩族本是同根而生,隻因為得人形後修行法門不同而日漸疏遠。不久,隻因名利之爭,兩族中人便時有爭鬥傷亡,各自卻又毫不退讓,積怨日深。於是,地懾與冥索兩族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
終於,兩族決定傾力一戰。在一無名山脈,兩族人卷塵而至,戰鼓未擂,渾渾噩噩中便攪鬥在了一起。族中能人逞強者紛紛施法施術,隻見漫山砂石橫飛,黃土蓋天,說不出的惡劣與悲壯。就在兩族酣戰之際,此山脈似於酣睡之中打過一個激靈,顫巍巍地蘇醒過來。倏忽,山腹之中“嘭!”地一聲巨響,山頂巨石衝天飛起,直直沒入皇天深處。緊隨巨石之後,一股清朗明淨之氣淩然暴漲,奪山而出,貫入九霄之外。麵對此山衝天神力,兩族無不為之震撼,寂寂良久,竟無人再敢妄動兵戈。自此,兩族罷手言和。兩族中亦有傳言:“那山中必定隱有未修煉成形的神明,見天下濁氣太重,乘清氣扶搖直上。遂天地清氣相合,變化後散落人間,以於濁氣相抗。”
世人聽說此山神威,無不歡呼稱快,隻盼傳言早一日實現,還清明於天下。此山遂得名為:天清。於是天下人皆視天清山若神靈之地,隻是遠遠伏拜,不敢妄自靠近。
大概有數百年之久,地懾與冥索兩族因天清山一事未曾幹戈相加。而天清山因無兩族涉獵屠戮之擾而得以草木繁茂垂蔭,山中嵐氣氤氳吞吐,百鳥千獸鳴嘯山澗。一派生發之景,祥和之氣。
未過多久,兩族人開始察覺天清山空前盛大,與百年前的土礫溝壑相比已然不可同日而語。而兩族人於那年天清山一役中,因受山中清明祥和之氣所染,嗜血之性久久被遏製。百餘年後的今日,其嗜血邪惡猶似困獸掙脫牢籠,漸漸強勢起來。然而,麵對此時的天清山,兩族人皆錯愕失神,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壓迫感鋪天蓋地般的直逼過來,他們感受得到源自天清山的那股強大的力量,而這力量並非僅僅靠自身修行的力量就能對付得了的。於是,百年前的那個傳言再次與兩族人中沸騰起來“天地清氣相合,變化後散落人間,以於濁氣相抗。”兩族人不敢想象,倘若失去了統馭萬物的地位,無數死於手下的幽魂怨靈,以及受迫的芸芸生靈,定會乘勢血洗前仇。前途未卜的自己又將麵臨怎樣的處境,當初族人的欲望在世間種下的惡果,會不會就在此輩一一償還。恐慌氣氛形同鬼魅一般在族中迅速擴散開來。
正當兩族人惶惶不可終日之際,兩位英才少年橫空出世。他們兩人的奇術卓絕,施法之時,地動山搖。從古至今,更無族人可與之比擬。有人說,這兩人原本平平無奇:一無俊秀之貌,二無過人天賦。卻不知何原因,兩人修行隻於一夜之間暴增,從此便渾似脫胎換骨,與往日相比判若兩人。然而,在這個勝者為王敗者寇的時代,非議紛紛終究有氣無力,抵不過拳頭上的霸道。在族人商議過後,便推舉這兩位英才少年為族長,好率領眾人前去鏟平天清山,徹底滅掉世人百年來的祈盼,撫平眾族人心中的不安。兩位少年就此各任族長,地懾族的族長稱為“麒麟”;冥索族的族長稱為“白虎”。不久,麒麟與白虎便集結眾族人向天清山開拔。
很快,兩族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橫掃天清山,木斷草焚,山中各類珍禽異獸幾近絕滅。此次浩劫中,唯有獸中力強命厚的各類神獸僥幸逃離天清山這片絕地,自此不知其蹤跡。經此一役,天清山已是生靈塗炭,慘淡荒蕪,其清朗之氣也被滌蕩殆盡。兩族人無不歡聲雷動,以為從此便可高枕無憂,穩坐天下。麒麟與白虎也自恃功高,日日縱情於聲色,任族人四處橫行,胡作非為。
見兩族人這般的有恃無恐,當所有人都以為天清山就此一蹶不振,回天乏力之時,奇怪的事情開始接二連三的發生。有消息說,兩族中不時有人在路經山林野地時離奇死亡。其致死的緣由亦不外乎三種:因水窒息而死;因火灼燒而死;因樹藤纏繞,由是被林中野獸分食而死。這般離奇致死著實令兩族人摸不著頭腦,百思不得其解,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起初族人並不在意,嗜血的日子中誰也不敢保證沒有意外發生,直到發覺自己身邊斷斷續續地有人離奇死亡,殺人手法翻來覆去不外乎那三種,並且回回得逞、從未失手。所有人此時才若有所思,認為那些族人離奇而死並非是意外,而是踩入了早已設好的陷阱,落進了神秘未知的圈套中。縱是這般猜測,卻無人知曉究竟是誰有如此本事下套奪命,天下又有誰能夠與兩族修行之人一比高低。從此,雖然族人有所防範,離奇死亡卻並未停止。此時,便如夜間行路,月黑風高時,伸手不見五指,那些所有黑暗的地方,隨時都會成了自己的墓地,自己驚恐萬分的揮拳反擊,結果拳拳落入虛空,而敵人正在墓碑後獰笑。沒有人知道下一個究竟會是誰。似乎每個人都希望僥幸逃脫,其結果卻不外乎是成為下一個離奇死亡的屍首。兩族人再次陷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境地。往日的歡淫作樂,橫行霸道不可一世,如今統統都消失於膽怯猥瑣的目光中,真好比是驚弓之鳥困於籠中,逃無可逃,枉自恐慌。
就在眾人若無頭蒼蠅近乎癲狂時,麒麟與白虎突然想起若幹年前自天清山上銷聲匿跡的眾多神獸。這已經是唯一的可能了,也是他們在這絕望時刻唯一能夠找到的目標,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搏。於是,白虎與麒麟率領兩族殘存,再度糾集於天清山。不知為何,眾人聚到一起全然不似往日那般萎靡不振,像是突然換了麵孔的另外一個人,個個神采熠熠,還信誓旦旦地叫囂著要為族人複仇。在亂騰騰的眾人中,唯有白虎與麒麟警覺到天清山乃是一片死寂,除了族人的粗言穢語,便隻剩這山間烈風擦岩磨壁的哀號聲,卻哪裏有什麼神獸。
當一切太過平靜,平靜的甚至令人呼吸困難,隨即而來的混亂便會突然打破這平靜,或許還會讓人永遠停止呼吸。白虎與麒麟心中正在盤算,擔心的事便已不期而至。未來得及下令撤退,無數的藤條便從周遭四麵八方洶湧而來,令兩族人措手不及。這些突然蘇醒的藤條猶如蛇怪一樣機敏而粗壯,左行右躥之間便迅速纏住兩族人的手腳,令其無法自救。修行弱的,早已被藤條勒斷筋骨昏死過去;修行高一點的,要麼早已避開這令人猝不及防的藤蔓,要麼仍在縛手縛腳中苦苦掙紮,麵目猙獰,生不如死。就在眾人驚魂未定之時,不知哪兒湧來的大水,順著山勢滾滾而下,瞬間便湮沒那些被藤蔓捆綁的族人,人群也被衝的七零八落,再也無法聚起勢來。藤蔓得了水,便如重獲新生,瘋了一般的再度四處蔓延生長,將捕獲的族人纏的更是嚴絲合縫。湍流一過,便有修行高者待欲解救族人,哪知尚未靠近,碗口粗的藤條上忽然火爆餘丈,但凡近身者皆是引火上身,自顧不暇。許多被蔓藤捆成蠶蛹似的族人皆成了火球,紛紛倒地滾下山去,地勢稍低處的族人則成了冤大頭,被山上滾下的火球砸個正著,整個天清山哀嚎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渾似人間煉獄。
沒有人知道這些怪異的藤條從何而來,猛水激流從何而來,為何平白無故的就火爆數丈。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想,不是不想,而是一切如從天降,來的太突然,突然地隻是令人盲目抵擋,更無暇去細想。白虎與麒麟雖然奇術卓絕,卻也沒有三頭六臂,能夠保全周身數十族人的性命已然萬幸,自然無暇顧及離自己稍遠的族人。兩人見大勢已去,無奈之下,隻得令眾人聚在一起靠背而戰,以便尋機會逃出這危機四伏之地。地懾族善於運土,在外圍族人的掩護下迅速開出了一條通往山下的地道。白虎與其族人則喚來巨石以暫且抵擋這暴風驟雨般的侵襲。終於,殘存的族人順利遷入地道,白虎則準備放下巨石以斷後。就在巨石墜落封住洞口之際,他卻於縫隙中看到有許多人圍追了上來。他沒有想到,天下竟還有旁人會這奇門異術,但他們究竟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