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琥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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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過,清晨卻是意外的好天氣,暖洋洋的陽光照射大地,綠枝上點綴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彩,偶爾聽見水珠落地的滴答聲,不吵,反而讓人覺得舒心。
茅草屋外,白衣侍童拿著和自己身材不相符的掃帚,掃著被風雨刮下的樹葉和殘花,鋪在鵝卵石小道上的殘枝慢慢被清理幹淨,侍童掃完地走到茅草屋旁隨意搭建的棚子裏,棚子裏放著簡易的炊具,他駕輕就熟地打著火石點燃引火的鬆枝,柴火燃起後在石子堆砌的小灶上架起一個鍋,鍋裏放著一些米,是要做清粥用的。
侍童做完這一切,呼出一口氣坐在小灶前的小凳上看著火,抬頭卻見那白發男子正在前方有趣地看著這邊。
侍童嚇得差點從凳上掉下來,慌慌張張站起身對白發男子說道:“公子醒來了?可有什麼吩咐?”
白發男子沒有看他,仍然看著架起的小灶,嘴角噙著一抹讓人猜不透的笑,他走向小灶,自己坐在小灶前,隨手拿起地上的樹枝,撥拉著柴火。
侍童規矩地站在一旁,看著白發男子被地上的汙水弄髒的衣袂苦惱地說道:“委屈公子住在這樣的地方了。”
“嗯?”像是現在才注意到他,白衣男子微微抬起頭看他一樣,清澈的嗓音響起,“我倒覺得有些意思。”他看向燃燒的柴火,眼中閃爍著琉璃的光芒,“以前我耍賴的時候,他總是搭著小灶給我做粥,清淡的粥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那麼香。”
侍童沒有搭話,他知道白發男子隻是在自言自語,似乎從那個人離開後他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每一件能勾起他回憶的事物都能讓他流連忘返,不停地說著那些無人知曉的記憶。
棚子上方的茅草仍在滴水,斷斷續續卻有節奏,滴答地滴在燒熱的鍋上,滋拉一聲就被蒸發成水氣,消失無蹤。
白發男子披著一件黑色的衣裳,與那一頭白發形成鮮明的對比,蒼白俊美的臉上透著迷離的光彩,慵懶的氣息讓人覺得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優雅高貴的,即使做著燒柴這樣的事情也讓人覺得和諧。
許久,鍋裏的水沸騰起來,白發男子才問道:“他醒了嗎?”
侍童知道他問的是昨日被展誌超扛回來的人,但是想到因為那個人公子昨晚竟然睡在大廳裏,他有些語氣不善地說:“藥效要在巳時才會散去,現在還沒有醒呢。”
說話間那白發男子已經站起身,將手中的樹枝交給侍童,自己進了茅草屋,雖然使用的材料是茅草,但是屋內已經用特殊的材料加固,所以即使下了一整夜的雨,屋裏也沒有潮濕悶熱的感覺。
白發男子徑直進了裏屋,那張簡單舒適的大床上,上官琰正安靜地躺在上麵,如果不是被下了藥,還真像是睡得香甜的樣子,他走上前,坐在床邊端詳著上官琰。
清秀的眉,尖尖的下巴,眼臉下細密的睫毛讓人想到天鵝的羽毛,輕柔,粉色的唇瓣形狀姣好,應該是長年身體不好的緣故,皮膚蒼白沒有血色,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枕上,讓人覺得透著些柔弱卻也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白發男子微眯著眼,伸手捏著上官琰的臉頰,有些失落:“一點都不像。”訕訕地縮回手,隨手從發髻上抽出一根針,看了上官琰一眼,手穩重有力地紮向上官琰的穴位,馬上又抽出細針,起身來到門旁,那裏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個銀子打造的精美臉盆,臉盆裏麵盛著清水,他將銀針放進水中,轉身看著上官琰。
被紮了一針後,一直昏睡的上官琰眉頭輕蹙,眼臉劇烈地顫抖著,片刻後才悠悠地醒來,漆黑的眸子帶著些水氣,望著床頂轉了幾圈,有些疑惑的表情讓白發男子愉快地笑了笑,這個表情倒是和那人挺像。
似乎是被他的笑聲吸引了,上官琰轉過頭看著他,愣了愣,一手撐著床坐起來,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對他說:“請問這裏是哪裏?”
白發男子帶著看寵物一般有趣的眼神看著他,“具體說是屋子裏。”
上官琰皺皺眉,對他的眼神感覺乖乖的,頭腦有些暈眩,他穩了穩神又問:“我睡了多久了?”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吧。”白發男子靠近幾步,漫不經心地說著。
那麼久?上官琰詫異地看著他,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他接到父皇召他進宮的聖旨,進了宮之後碰見了王尚書,才知道父皇已經去了西山,然後……他碰見了展侍衛,後來呢?為什麼自己卻睡在這裏?
“如果你是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那麼本公子就告訴你。”白發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因為你對我有用,就暫時讓你住在這了。”
上官琰麵色平靜,“是綁架嗎?”
“綁架?”似乎對這個詞感到有趣,白發男子點了點自己的鼻尖,“隻要你那舅舅來了,你就可以成為我的客人。”
“舅舅?”上官琰不解地望著他,“誰是我舅舅?”心中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再次問道:“誰是我舅舅?”
白發男子微眯著眼,“你是在裝傻嗎?”看著上官琰懵懂的樣子,聲音冷了冷,“淩風,你不認識嗎?”
“淩風?”上官琰重複這個名字,確定自己從未聽過,對白發男子搖搖頭。
白發男子冷哼一聲,“你現在裝傻也沒有關係,隻要他來就可以了。”說著他轉身想要離開,身後傳來上官琰的聲音,“請等一等。”
白發男子轉過身看著他,“怎麼?想起淩風是誰了?”
上官琰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娓娓說道:“母親在我出生時就去世了,而我也因為蠱毒差點死去,我對母親除了名字和一副留下的畫像就什麼也不清楚了,如果我真的有舅舅,你能……能跟我說說他嗎?”
白發男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耳中響起那人歡快的聲音:姐姐就要生了,如果是男孩我就把我的本事都教給他,如果是女孩我要寵她寵上天。
可眼前這個人竟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淩風……
上官琰看著他有些恐怖的眼神,無辜地問道:“不方便說嗎?”
“不。”白發男子笑了笑,走上前,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手撐著頭,慢慢說道:“我說的淩風就是你的舅舅,也是你母親淩鳳唯一的親弟弟,他們兩是孤兒,是從海的另一邊來的,你母親擅於兵法,也是因為這樣認識了皇帝,而你舅舅。”白發男子眼中帶著笑意,眼神並沒有看著上官琰,他的聲音很輕看著窗外清澈的天空,嘴角輕輕上揚,“他最喜歡毒藥,發明一種毒又馬上製出解藥,曾經有人說過,這天下沒有淩風不能解的毒”
上官琰聽的有些激動,父皇從來隻說母親是個溫柔,心懷百姓受世人尊敬的皇後,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母親是個孤兒,擅長兵法,而母親竟然有個親弟弟,可是自己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聽父皇說過這些呢?
白發男子沒有發現他的疑惑,微微皺著眉像是有什麼不滿,“他是個活潑的人,最黏她姐姐,即使你母親成為皇後的時候,他也會賴著和他姐姐一起睡覺,有時候被皇帝趕出宮裏他就會使壞在皇帝食物裏投毒。”
“啊!”上官琰睜大眼驚呼一聲。
白發男子看他一眼,“放心,都是些毒不死人的東西,你那父皇倒是寵你母親,被淩風折騰了好幾回,你母親一句話就免了淩風的罪。”他苦笑一聲,“他總是這麼膽大包天,王孫貴族在他眼裏還不如街邊的乞丐。”
“那麼,他人呢?為什麼父皇從來沒有提起過他?”上官琰提出心中的疑惑,“如果他是母親的親弟弟,為什麼父皇不告訴我?”
“你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白發男子冷冷說道。
上官琰身體一震,低著頭不說話。
“蠱毒。”白發男子平靜地說道,“淑妃倒是有膽,不但淩鳳連你也想鏟除。”突然想到什麼一般,他站起身目光直直射向上官琰,口中喃喃幾聲,“蠱毒,蠱毒,為什麼我沒有想到。”說著一把抓過上官琰的手腕,猛然瞪向他,重重地放開上官琰,目光嗜血般恐怖。
上官琰不解地看著他,他歪過頭,眉頭緊皺,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嘶吼,“淩風。”像要將那人撕裂一般全身緊繃,許久他才看向上官琰,“無知的人竟是什麼也不知道。”聲音輕微,上官琰沒有聽清,他卻轉過身,冷淡地說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好好休息吧。”
上官琰點點頭,白發男子看著他老實地躺在床上,撇撇嘴,他倒是沒有一點被綁架的自覺呢。
臨走前,他轉頭對躺下的上官琰說道:“我的名字叫琥偌。”不理會上官琰疑惑的表情,轉身離開。
琥偌來到屋外,靜靜站在門前,看著眼前的景物久久沒有動靜,侍童跑了過來說道:“公子,早飯做好了。”
琥偌不為所動,看著侍童,琉璃色彩的眼眸透著一股難言的苦澀,侍童看著他的樣子,唬了一跳,擔憂地喚了幾聲,“公子?公子!”
“他竟然用自己去解毒。”琥偌說著,咬了咬唇,“你真是惹怒我了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