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離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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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仁宗皇剛和大臣議完事,內侍便告訴他大皇子求見,仁宗皇帶著幾分笑意,坐直身看著上官琰進來,向他行禮。
    “起來吧。”仁宗皇招招手,“琰兒,過來。”
    上官琰搖搖頭,說道:“父皇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上去。”
    平日裏別人得也得不到的殊榮,卻被上官琰輕易的拒絕了,仁宗皇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琰兒這回又想要什麼啊?”
    “父皇會答應嗎?”上官琰詢問道。
    “嗯,那要看是什麼事情了,啊,琰兒今年也有十四了,是不是想要美女了?”仁宗皇恍然大悟道。
    “才不是。”上官琰憋紅了臉回道。
    仁宗皇瞧他一眼,笑了笑,慈愛地說道:“好了,說吧,是什麼事?”
    “父皇,我想和大師一起去修行。”上官琰認真地說道。
    “什麼?”仁宗皇收起笑容不敢相信地問道。
    “我想……”
    “朕不準。”仁宗皇第一次對著愛子發怒,眼中帶著傷心看著麵色平淡的上官琰,靠在皇座上無力地說道:“你就這麼想離開朕,堂堂天朝王爺竟要出家。”
    上官琰看著因為自己生病而蒼老許多的父親心中一痛說道:“孩兒不是要出家,師父說了兒臣緣分未到,隻是讓我帶發修行。”
    “那也不行。”仁宗皇斷然拒絕,手裏捏著一塊通體白玉一字一頓地說:“不僅是朕,就是你母親知道了也是不準的。”
    上官琰一聽垂下頭,便說:“那父皇就立麟為太子。”
    “你……”仁宗皇大怒之下竟笑了,指著上官琰道:“好,好,朕的好兒子,鳳兒,你看看咱們的孩子都說了什麼混賬話。”
    上官琰看仁宗皇這般模樣,忙說道:“父皇……”
    “好、好,你愛去便去,想要你的清靜,想離開這牢籠就盡管走,隻是沒了我這老父你又能走到哪裏去。”仁宗皇扶額說著,顯得無限悲涼。
    上官琰本是硬著一口氣,此時見仁宗皇如此也是泣不成聲,一路跪到仁宗皇跟前握著那垂下的手說道:“父皇,是兒子的錯,兒子不該說的,對兒子最好的就是父皇,兒子是知道的,父皇……你、你別這麼說,兒子聽了難受。”說著淚珠像斷了線一般落在仁宗皇手上。
    仁宗皇抬起頭,雙目赤紅似要哭了,伸手為上官琰拭去淚水說道:“你明白便好,這話以後都不許再提,朕也當今日的事沒有發生過。”上官琰隻一個勁點頭,默默流著淚。
    上官琰離開後,仁宗皇麵無表情地坐在皇位上,突然對身旁的內侍說道:“去把緣塵找來。”內侍領了旨離開,片刻後,緣塵走了進來。
    “皇上。”緣塵微微欠身向仁宗皇行禮。
    上官琰冷冷地看他一眼,“緣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唆使皇子離宮。”
    “皇上拒絕了。”緣塵平淡地說著事實。
    “難道朕不應該拒絕嗎?”仁宗皇怒視著他,“若不是看在鳳兒的麵上,朕真想……”他無力地歎口氣,“淩風,朕向你保證,不會讓琰兒再受傷的。”
    緣塵第一次用帶著情緒的眼光看著仁宗皇,“你的保證,早就不可信了。”他定了定神又說:“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琰兒離開皇宮的,這次我就不計較,但是如果琰兒再受一次傷,我會毫不猶豫地帶他離開的。”
    仁宗皇正色地看向他,“朕也說過,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緣塵冷冷地回視著他,“希望皇上說到做到才是。”再向仁宗皇鞠了一躬,緣塵的麵色已恢複平靜,“貧僧告辭了。”
    仁宗皇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沉聲道:“緣塵,你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皇上是擔心我在背後做什麼嗎?”緣塵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作為舅舅,必要時貧僧還是會做些什麼的。”
    “你已經出家了。”仁宗皇微眯著眼,眼神銳利地看著緣塵。
    緣塵衝他笑笑,不發一言地走出禦書房。
    晴朗的早晨,薄霧漸散,微風裏帶著些許寒意,蟬鳴聲斷斷續續做著最後的演奏,蔥鬱的樹木也有些蕭瑟,帶著萎謝的征兆。
    皇城裏宮人們早早起來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聲音不大也不敢弄大,偶爾一些響動倒更顯得宮裏的靜了。
    ‘咚’箭犀利地劃過長空,箭羽隨著目標達到後劇烈的晃動著,還未平息另一支箭又緊接而來。
    射箭人專注著盯著箭靶,高大的身軀帶著少年的青澀,在有些晴朗的早晨他隻穿了件單衣,右邊的衣襟誇開落在腰間露出結實的胸膛,左肩仍穿著衣裳,看似鬆垮卻更適合動作。漆黑的發沒有發髻挽著,散落在後背,更顯出一分狂野,一雙淺色眸子看著遠處的靶心,定神,鬆手,正中紅心。
    看似隨意的動作卻每每都中目標,轉眼間紅心中已中五箭,他拉一弓,身後有人走來恭敬地喚道:“二殿下。”
    上官麟目光轉了轉放下手,兩手都沒有離開弓箭,沒有轉身隻淡淡問道:“如何?”
    身後人也不含糊,知道他要問什麼,便答,“剛傳來消息,緣塵方丈救慶和王有功封國師。但是緣塵方丈沒有接受皇上的封賜已離開宮中了。”
    上官麟看向靶心冷硬地問道:“還有呢?”
    身後的人詫異地看向他,又急忙低下頭說:“慶和王病情已好轉,據說昨日皇上還陪著王爺逛了逛禦花園。”
    “已經好了。”上官麟淡淡說著,語氣有些輕,似感慨什麼。
    那人低著頭,心裏一顫,這帝王家,且不說父子,就是兄弟也為著皇位爭得你死我活,慶和王病後不僅是二皇子,各股勢力不都是在等著他咽氣嗎,如今被個和尚救了這宮裏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怨恨了,二皇子的身份,怕是巴不得這慶和王一病不起吧,如今感歎也就不奇怪了。正想著這些時上官麟又開口了,“他要離宮之事父皇怎麼說?”
    那人不敢表露什麼,神色一整說道:“皇上聽慶和王的意思自然是大怒,據說昨日驚動了大理寺,慶和王還是一意孤行,後來不知怎麼又改變了主意,皇上這才封了緣塵方丈的。”
    上官麟字字聽著,心裏不知什麼滋味,又苦又酸,原本就冷硬的臉龐此時更是冷如羅刹,舉起手中弓箭看也不看地放出長箭,‘咚’的一聲又中紅心,他卻看也不看,微微側過身,冷冷的輪廓看著遠方不知在想著什麼。
    身後人像是還沒有說完一般繼續在他耳邊說道:“緣塵方丈走後,皇上緊接著又說不等慶和王十六歲了今日就讓慶和王住進慶王府去……”抬起頭時已嚇得不敢說話了,上官麟冷著臉,眼神銳利,黑沉沉的,卻沒有說什麼,扔下手裏的弓箭便走了。
    上官琰要住入慶王府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仁宗皇隻讓他帶些喜歡的物件,那王府裏自是不會比皇宮差,上官琰看看住了十幾年的善仁殿,讓小喜帶上初學時父皇送的文房四寶,那副文房四寶據說是用上古的石玉做的,有靈性,隻是那硯台破了一個口,記得那是上官麟剛住進來時自己要給他擦身,他卻躥出來拿著這硯台便向他砸來,索性沒有真正受傷,隻是當時的痛現在都記得,自己沒有哭,警告宮裏的人不許告訴父皇,仍然親自照顧那瘦弱的弟弟。
    是瘦弱呢,上官琰記得那時候上官麟的身體瘦的皮包骨頭,麵黃肌瘦讓人心疼,隻是他總不愛說話,乖乖順順,聰明得不行,讓人不得不喜歡憐愛。這些事也隻是幾年時光啊,短短幾年就已麵目全非。
    上官崎一早聽到消息,大哭大鬧的拖著他不許走,直到德妃派人來好說歹說半哄半托地走了,父皇仍在早朝,昨日自己也真是傷了父皇的心了,隻是……上官琰搖搖頭,不想了罷。轉身吩咐幾聲正要走,一抬頭卻驚訝不已,脫口叫道:“麟。”
    上官麟仍是練箭時的模樣,額上布著密密的汗,微喘著氣,目光直直看向上官琰,上官琰也直直看向他,過了片刻才微微笑著說:“你也是來送我的嗎?其實不用的,王府也不遠以後還能見的,在京城的東邊,我怕冷,那裏陽光挺好的,有時間你也可以去看看。”他也覺得自己可笑,麵對這弟弟,便不覺多起話來,好像一停下來安靜了便不知道怎麼是好,上官麟那雙眼睛總是覆著冰,有時他想這弟弟怕是恨不得殺了他的吧。
    上官麟這時已經調整好來,臉上也帶著笑隻是沒有傳到眼裏,他走到上官琰麵前,上官琰這才發現這弟弟竟高了自己一個頭呢,上官麟站定後說道:“哥哥要走怎麼也不和弟弟說一聲,倒顯得生疏了呢。”語氣柔柔的眼睛卻是冷的。
    上官琰不自覺地低下頭,輕聲回道:“怎麼會生疏呢,都是兄弟。”
    上官麟目光一冷,又如常地笑了,抓著上官琰的手。上官琰大驚想縮回手力氣卻不夠,看向上官麟,上官麟卻隻是笑,伸出一手握著拳覆在上官琰白玉似的手上,說:“哥哥要走,弟弟送些禮物來給哥哥。”
    上官琰果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放在了手裏,混著上官麟有些汗濕的手,包裹著感覺暖暖的,隻是那暖並未持續多久,上官麟鬆開了手,看他一眼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
    上官琰攤開手,裏麵握著的是隻綠草編的小鳥,惟妙惟肖,隻是那鳥兒不知為何隻有一隻翅膀,上官琰傻傻看著,心裏泛著涼意,那一絲暖意衝得半點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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