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闕、十殿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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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武功雖不能說是天下第一,但若真要和白帝城主鏡孤雲打起來也未必輸,他向來警覺,此刻若不是心緒煩亂,絕不會在人如此靠近自己時卻完全沒察覺!
    轉過身,眼前站著一個男子,比自己要年長些,一身青白的廣袖長衫,發髻上一根紫玉簪,腰間高束的寬腰帶上繡著一塊水藍色的特殊圖騰,這樣的打扮……
    “葬心穀?”澤湮墨有些疑惑,葬心穀向來與世無爭,穀中弟子都潛心修道,既入世又出世,雖然一樣都身處紅塵江湖,但葬心穀卻像跳脫三界外。穀中門人也會濟世救人,但行蹤卻飄忽不定,踏雲兒來,乘霧而去,翩翩身姿自由來去,就像是謫仙。即使幫了誰救了誰,也是向來不多寒暄,轉臉就已不見。
    除非江湖中發生巨大變故,不然葬心穀中門人絕不會參與武林中事。關於葬心穀一直都是江湖中讓人津津樂道的神秘所在,他們的實力深不可測,曾有人想混進去一探虛實,但那些人最後都失去蹤影再也沒回來。這樣的事件重複幾次後便再也沒人打葬心穀的主意。
    既然知道葬心穀行事自有一套,那眼前這個男子故意來找自己說話才顯得很詭異,自己沒做什麼影響人家修道的事啊。
    “不知葬心穀找我何事?”
    那男子微微一笑,眼中波瀾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澤湮墨一愣,果然葬心穀裏出來的人物都各個不凡。
    “正如我剛剛所說,侯爺根本看不清前路,那又何必再走下去?”
    澤湮墨此時才發現自己不辨方向的亂走,此時正身處在一條無人的小巷。
    “侯爺此生注定命途多舛,所幸終於找到情之所鍾魂之所係。然若命中注定兩人一起隻會掀起風雨,侯爺心中是否還是一如此刻那麼堅定?”來人走到澤湮墨麵前。
    唇邊揚起一抹有些無奈的苦笑,怎麼就連葬心穀裏的高人都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了……好像這次從越陽關回來後就多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和麻煩……
    “高人想說什麼就說吧。”澤湮墨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澤,水為邊,濯,同樣也是水為邊,水是好物,但那麼多的水聚集在一起便容易泛濫成災。家師從小便告訴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水,可以滋潤一切,也可以充斥所有最細小最曲折的縫隙,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再小的漣漪都可能化為驚濤。感情也如這水一般,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滅頂之災。侯爺和濯神醫相生卻又相克。她注定是你命裏的貴人,可以改變你淒苦的命運,而你也同樣可以為她帶來全新的生活,就像至善的水一般直達你們兩人內心深處。但同時你們兩人也都是彼此命裏的克星,當一切溫暖和睦過去,在風雨到來之際,你們兩人將成為彼此最致命的存在!不是你死,便是她亡,又或者是……誰都不能幸免……”
    澤湮墨蹙了蹙眉,回想自己和濯疏言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幾乎次次相見都是驚天動地引出很多風風雨雨……
    難道他們兩人在一起真的不會有好結果?葬心穀的人絕不是那種街邊擺檔的神棍,既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定然是有他的意義。除非……澤湮墨眯起了眼。
    除非這個人是冒充葬心穀的騙子!唇邊泛起一抹冷笑,澤湮墨轉身,“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還是說接下來你想要問我要一大筆銀子來為我化解這命中的劫難?我澤湮墨不是無知孩童,別以為你可以騙到我。”
    人很堅強,在麵對很多風雨時都不會後退,但人更善於自我欺騙,即使已經預感到前方是死路,卻依舊固執的不願回頭……
    此刻的澤湮墨便是如此,即使他和濯疏言在一起注定是一個錯誤,他也不願去想,不願接受……
    “侯爺可以將我當成是江湖騙子,但侯爺難道不知道濯疏言命裏注定缺少一魂一魄嗎?”
    澤湮墨猛地頓住腳步回頭,眼中殺意盡顯。
    “你怎麼知道這一魂一魄的事?”
    那男子微微一笑,“為什麼?很簡單,因為濯疏言出生的時候我就在一旁。”
    “你就是當年為濯疏言批命的那個道士帶著的少年?”
    “正是。當年我也不過十歲上下,為濯疏言批命的正是家師。家師乃是葬心穀穀主,如今他老人家已經四海雲遊,穀主之位由我繼承。侯爺自然可以不信我和家師的話,這次前來隻是受人之托。侯爺可想過一意孤行的結果並不隻是影響你個人,難道侯爺忍心見到身邊所有的人都因為你的一個決定便要承受淒苦的結局?”
    看著眼前的男子,澤湮墨沒說話,眼前的人坦然的和他對視,澤湮墨與之惺惺相惜。他深知在自己冷冷注視著別人時對方的感受,曾經在越陽關裴隱抓到一個奸細,自己隻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對方就已經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後來和裴隱並肩作戰,隻要是自己帶兵,對方的人馬遠遠看見就已經人心不穩士氣大減!
    就連自己最信任的離影在麵對自己含著殺意的視線時都會微微頷首,可眼前的人卻可以如此坦然的和自己對視完全沒有受到一絲的影響。雖然他是來勸告自己,但他的眼裏波瀾不驚,沒有擔心,沒有關心,隻是淡淡的訴說。看來真的就如他自己所說,他隻是受人所托。
    但是誰托他來給自己忠告?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請得動葬心穀的穀主?此時此刻澤湮墨已經不會再懷疑他的身份,這樣的氣度,這樣的深不可測,絕不可能是隨隨便便一個騙子就可以偽裝冒充的。
    似乎是看出了澤湮墨心中的疑惑。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不能代你做出選擇,至於以後你要怎麼做就全看你自己的決定。隻是希望他日到了必須要品嚐那苦果之時,你不會後悔。”
    那男子轉身,澤湮墨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揚起一抹笑容。
    “或許你們修道之人可以做到放下一切執著,但我注定跳脫不了紅塵,既然身在紅塵中,我隻想做一個世俗人。我不能再讓任何我在意的人離開我的身邊。即使萬劫不複,即使要永墜地獄,我也要拉著我所愛的人跟我一起承受一切。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一直注意著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竟然驚動了可以請得動葬心穀穀主的大人物。但我隻是知道一點!不管我是看不清前路,還是明知前方有刀山火海還硬要闖,總之這條路我走定了。即使要萬劫不複,我也偏要逆天而行!我絕不會放棄。永遠不會!”
    那男子離去的背影微微頓了頓,稍稍偏了偏頭。
    “曾經的我也和你一樣,不管麵對怎樣的困境都不願放棄。但我最終還是放下了一切,繼承穀主之位……在外人眼中,在你眼中,或許我如今一派風清雲淡無欲無求是真正的得窺大道。但實際上每個人內心裏真正渴求什麼隻有自己才知道。所以我剛剛才說,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決定。但家師說過的一句話很正確。一念則生,一念則滅。我是個孤兒,被家師帶回葬心穀前一直都沒有名字。家師常說,生死善惡都往往隻在一念之間,所以為我改名『抑擇念』……我隻想告訴你,有時候放下,不是因為不再渴望,而是為了成全,為了重生。現在的你可以說你不放棄,但我不認為不放棄便是對一個人真正的愛。當你有一天懂得什麼叫放手,你才可以體會到我今日所言的一切……若他日有什麼需要幫忙,可以隨時來找我。”
    澤湮墨看著抑擇念的身形微動,很快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抑擇念……澤湮墨靜靜品味這個名字,剛剛就覺得似乎在哪聽過……猛得抬眼,抑擇念!就是那個一直默默守候在天下第一神算隨暮淵身邊的男子,原來他後來竟成了葬心穀的穀主……所謂成全,抑擇念指得便是自己退出,讓隨暮淵和焚琴島島主即墨白在一起的往事吧……
    突然之間,澤湮墨的心中了悟了些什麼……在波瀾不驚的水麵之下往往卻會隱藏著驚濤駭浪……他的放手,隻是為了成全……
    抑擇念負手而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沒有回頭。“該說的我都說了,不過澤湮墨不願放棄。就如你之前所推算的一樣,很快天歌就要迎來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
    “念……若天歌被澤天行覆滅,焚琴島不會再存在,白帝城不會再存在,葬心穀也一樣不會再存在,看來這一次不管多不願,還是必須要再一次的踏入這莫名其妙的江湖了……”
    抑擇念緩緩回身,看著眼前的女子,美麗,靜默,如夏夜最燦爛的月下美人。他微微一笑。
    “你明知我不可能拒絕你的任何要求,即使你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我……”
    天明,陽光普照大地。明明是晴天,但卻讓人莫名的壓抑。
    許久都沒出過房門的澤天行卻走出了小院,一個黑影在他身後落下。澤天行的身體雖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可眼下背脊挺直,竟完全不像個病人。
    “之前你們做的很好,現在天歌上下幾乎都知道『得濯疏言者即可將日月逆轉』這句話。嗬嗬,現在該是讓眾人知曉為什麼得到她便可將日月逆轉的時候了。”
    那黑影不說話,點了點頭立刻又閃身不見。澤天行的唇邊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很快一個驚人的消息在天歌秘密且迅速的傳開,直達江湖中每一個角落。十殿圖再度現世!而擁有這十殿圖的,正是最近又重新出現在人們視線裏的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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