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青絲三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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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戰撫摸著宇文旭烏亮的發,美的驚心動魄,似乎年幼時弟弟的發,好像弟弟從不曾離開過,韶華逝,歲月幾多情,人惘然,空惆悵。
宇文戰去看了父親,風神俊朗的男子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一身白衣在如此陰濕的地方雖顯得汙濁,卻不失仙風道骨,清明的眼神中常常閃過瞬間的迷茫,和深沉的傷痛。和父親不親,比起父親,宇文戰覺得其實更親近師父些,隻是,經曆了太多人世紛繁,很多當初念念不忘的執著如今也淡了,如今似乎更明白父親的無奈。
“這地方寒氣太重身體還受得了麼?”宇文戰輕輕揉捏宇文灝天被鐵索磨損的手腕。
“多虧了這裏的寒氣,我體內的毒才被抑製,你知道,這毒屬陽,其實挺難熬的,這樣挺好的!”宇文灝天握著兒子的手,眼裏淡淡慈愛,父子倆都生性淡漠,自然親切不了太多。
“再等等吧!我想應該很快就能拿到解藥了!”宇文戰不知道這個等究竟有多遠?
“嗯!……好!”宇文灝天不想打擊兒子的信心,其實自己也知道,這一個等究竟是一場夢。
“我……想見見你師父!”宇文灝天的目光有些躲閃。
“不行!”宇文戰冷著臉拒絕了,又欲蓋彌彰的補了一句:“你這樣子那個老瘋子會把世界攪翻的,何況你見了他毒就克製不了了,他身上中著你的毒的引子!”
“可能……我的時日無多,我隻想……再看看他!”宇文灝天眼裏有一絲祈求。
“………”宇文戰有些心酸:“再等等吧!我想去幻花穀看看,等我回來再見吧!”
“其實……嗬嗬……也好,誰叫你是我兒子呢!”
“晉玄家的小子常來吧!”不想氣氛太壓抑,宇文灝天輕笑。
“他現在不常來了,他……三月十五大婚!”宇文戰撇撇嘴,似乎什麼都沒變。
“你……你那時候去幻花穀?”宇文灝天想安慰幾句,卻覺得語言太過蒼白。
“不是,明日走,那時剛好剛好趕回來,他大婚怎能少了我!我還要………”宇文戰想說:我還要看著他幸福呢!可終究道行不夠,眼裏一波一波的酸澀,讓他不得不說些什麼:“其實他就該如此,這……才是康莊大道!我也希望……”
“也許你是對的!”宇文灝天打斷他的話:“這次政變挺棘手?”
“沒什麼!遲早的事!靳瑜想要天下,我會幫他取!”對於這場政變,宇文戰表現的一直很冷淡。
“他要的也許不隻天下!”宇文灝天想提醒兒子,不要重蹈他的覆轍。
“他明白什麼他能要,什麼不能要!十多年前的事,不想說嗎?也許說了會好過些!”
十多年前………
那時,宇文家高貴的公子真正名滿天下,黑衣的少年如影隨形。
靳家的皇子們還在書院裏紙上談兵時,這位清貴公子已然閱盡世間繁華,人生在世,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總有再不能恣意妄為的時候,任你驚才絕豔天下揚名。
那時,宇文家的公子有一門很好的親事——方國西門家的絕色千金,本是天作之合的姻緣,奈何總有人覺得不如意,驚才絕豔的公子,離了身後的豪門亦不過身無長物的紈絝子。
男人的友誼永遠脫不開落難時候的一把扶持,臨危受命時的千金一諾。
身無長物的清貴公子,心高氣傲的少年護法,浪跡天涯聽來很是瀟灑,卻不知世
事無常。
宇文灝天緊緊抱著蕭晉玄略顯單薄的身子漸漸冷卻,看著少年暖玉般的容顏染上死亡的青灰時才恍然驚覺五毒教的楊花白雪實不容小窺,但宇文家的家主,自己的父親,自然解得此毒。
那個從來都需要自己仰視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以悲憫輕視的神情睥睨自己的兒子:“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
“他是蕭家的長子,下一任大護法的繼承人!”少年看著腳下冷硬的青石板,腳底的寒氣一直透進心底。
“哈哈哈哈哈哈哈……誰告訴你大護法的繼承人一定要是蕭家長子?誰又告訴你,我可以原諒勾引我兒子的妖孽?”男人冰冷的目光掃過少年慘白的容顏,盡是不留情的嘲諷。
“若宇文灝天為宇文家的掌門人,那麼蕭晉玄必定為大護法!宇文灝天失蕭晉玄,猶如九天之上的雄鷹折了雙翼,猶如雪峰上的狼王失了精魂。門主有更好的候選繼承人,自然可以取而代之!”一身錦緞華服,可容顏終是清瘦了些,還透著病態的蒼白,宇文灝天怔怔看著站在門外的少年,被他稱作父親的男人也回頭看看那少年,眼裏閃過瞬間的冰冷的殺意,男人冷聲道:“我宇文府的些微小事,不敢勞駕太子費心!”
太子?宇文灝天看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又看看錦衣少年,少年不卑不亢:“師尊嚴重了,言兒自然不敢費心宇文家的事,言兒隻是路過,隨口胡言,師尊不要見怪才好!”少年禮數周到的讓人無可厚非:“打擾了,言兒告退!”言畢,深深一揖。
“哼!”宇文家主從鼻孔裏發出冷哼聲,回頭看看地上的兒子那思索的表情。
“不失為好理由!”宇文灝天嘴角漾起一抹淺笑,無懼無畏的和父親對視。
“你……很好!不愧為我宇文泰的兒子!”父親冷冷的審視他。
石屋外的桃花開得正盛,躺椅上的少年眼神顯得格外空洞,星辰般璀璨的眸子裝不住眼前多色的春天,似失了精魂的木偶。
玄,你看看我吧!”宇文灝天心痛的握住少年枯瘦的手指。
“看你做什麼?”躺椅上的少年問得甚是平靜。
“至少我們都還活著!”宇文灝天心絞著:“雖然失去良多,好歹我們還在一起!”宇文灝天眼裏堅忍的執著。
“是啊!在一起,挺好的!”少年喃呢著起身。
西門小姐的聘禮是蕭晉玄親自下的,臨行時蕭晉玄冷冷看著宇文灝天:“你我終會毀了彼此!”轉身又對宇文泰道:“既然是他的妻,自然得配得起他!”
“嗬嗬,西門家的小姐,晉玄絕不虛此行!”宇文家的掌門人,精於算計。
“如此……甚好!”蕭晉玄已然轉身,宇文灝天並沒有看到他那時的表情。
“他於你算什麼?”病弱的少年,邃亮的眼眸中閃著灼人的光霞。
算什麼?一直在一起,以為這便是一輩子!
“兄弟?摯友?知己?至多情同手足?”少年病態的容顏染上嘲諷的酡紅:“再過些天下能容否?”
此情即使有悖倫常,即使天下不容,也無可取代,宇文灝天抬頭:“玄於我,乃此生摯愛,無可取代!”
“嗬嗬,宇文灝天,他愛你果真多過你愛他!他愛你,便是要你一生幸福,你愛他呢?能放下自己允他一世快活嗎?”少年的眼眸裏,總是與年紀不相幹的沉穩,老練!
“我不能允他一世快活,因為我沒有了他,他沒有了我,又如何快活,但我能給他一世相守,一世!”年少時輕狂的允諾了一世,可一世那麼長那麼久,久到滄海變了桑田,我們還要苦苦掙紮,卻依然放不下
。
蕭晉玄親自將宇文灝天送進洞房,站在闌珊的燈火下,蕭晉玄道:“此生不相愛也要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