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東穀哀魂(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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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重的毒不輕,無心法師皺著眉:“這無憂草、地獄花一寒一熱兩種極質毒物融合可謂冰火兩重天,可這枯葉果……”
    “枯葉果生長於萬年枯葉深層,有麻痹神經脈落之功效,少量可謂良藥,刺激經絡便可解其毒,想來也是此藥延緩了冰火之毒的浸入!”宇文戰平靜道。
    “如此隻需龍舌和天心蓮!”無心道。
    蕭重的毒並不難解,本就因子謙手下留情多加一味枯葉果,又有宇文公子無心法師兩位杏林國手鼎力相救,宇文戰的隱衛蒼狼從北方方國求得西門家多年珍藏龍舌、天心蓮,此毒便不在話下,蕭重再醒時已在皇宮,宮裝的婢女驚喜道:“蕭將軍醒了!將軍醒了!快去稟告陛下!”
    蕭重揉揉昏昏沉沉的頭,看看金璧輝煌的宮殿,歎道:“我已經回宮了!”
    “是啊,將軍,您睡了半月了!來喝點水,潤潤口!”一個伶俐的宮女端來水勸慰。
    蕭重接過喝一口:“都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護國將軍,很失望嗎?”靳瑜一身明黃色描金龍袍,站在宮門口戲虐的看著他。
    “哦,有吃得嗎?睡了這麼久,餓了!”
    “有!”因長期禁食,蕭重隻能進食些羹湯之類!陽光很好,飯後蕭重命人在抄手遊廊上擺張椅子,懶散的曬太陽:大雪已慢慢消融,落出些枯黃的草色,讓人賞欣悅目!
    靳瑜從禦書房出來就趕著來這裏,靳然隨行,在庭院擺一桌點心清茶,賞雪品茗!
    “宇文戰說,薑國有種寒梅茶,宜在雪天煮了喝!”蕭重道。
    “宇文戰外出遊曆,……隻帶了宇文旭和司徒九天!”靳瑜想了想道。
    “慕兒死了,宇文戰跟父親注定不死不休,他如今勢薄,還不能和父親分庭抗禮,隻能繞著走!待他羽翼豐滿自然會回來,隻是這是慕兒料不到的!子謙的死也沒那麼簡單!”蕭重抿口茶道。
    “蕭大哥……其實慕和宇文公子認得,那天你到落日城時,我去找慕,聽到宇文公子哭著說:‘蕭重他不信我,靳瑜丟了,他就懷疑我!’慕一直安慰他,他們……”看到蕭重冷下的臉,靳然閉嘴看著眼前茶杯!
    “嗬,真是情深意篤啊!在京城受了委屈跑那麼遠訴苦!”蕭重冷笑,不是不痛,隻是麻木了。
    靳瑜近乎悲憫的看著他,最後依然決定給劑狠藥,從懷裏掏出一個翠綠瓷瓶,伸到蕭重麵前:“宇文戰留給你的!”
    “什麼?”蕭重並不接,挑眉道。
    “忘藥,水過無痕也叫遺痕!”靳瑜冷漠的看著他。
    蕭重什麼都沒說,掀了桌一陣風一樣離開!
    蕭重情緒不好,推翻靳瑜命人送去的晚餐,靳瑜在禦書房皺皺眉!
    蕭重肯吃飯了,隻是把自己裝房裏不肯見人,在禦書房議事的靳瑜打翻了茶杯。
    第五天,蕭重一身絨裝走進禦書房,伸手問靳瑜:“藥呢?”
    靳瑜抬起緊鎖的眉遞給他,蕭重仰頭灌下:“如他所願!”捏碎了瓷瓶,紮破了手指。
    這一次沒有那清雅的紫衣男子皺著眉頭為他包紮,血順著手指在地方滴成血窪,像落日城殘陽下流在蕭慕身畔的血窪,泛著冷光,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尷尬,隻能用血填平,而他們隻想放棄掙紮!
    就隻好:
    前塵往事,水過無痕!
    也許,也是一種遺憾吧
    水波漣灩的眸光、鮮豔水潤的紅唇、細膩白嫩的肌膚、纖美修長的手指、妖嬈嫵媚的風情,滑膩沁涼的撫摸、柔軟溫熱的吻咬,帶來的不是銷魂的享受,而是全身冰冷僵硬的恐懼,冷汗順肌膚流下,呼吸壓抑到絕望……
    “啊!”宇文旭大叫著坐起,茫然看著窗外簌簌而下的雪,身體忍不住瑟縮的顫抖!
    “做惡夢了!”司徒九天自門外而來,帶了雪地裏的冰冷,握著他手的雙手卻意外的溫暖。
    “天亮了?”宇文旭低垂著眉眼輕聲問:“大哥起了吧?”
    “你大哥和蕭公子在院中賞雪!”司徒九天輕聲道。
    “賞雪?……”宇文旭無限向往的望向遠處。
    宇文戰一身雪狐披風,俏婷婷站在雪中一樹寒梅下,嘴角一抹高深莫測,卻無比邪惡的淺笑!
    “你搞得吧?”蕭音辰不可置信的看看宇文戰。
    “許多事情旭兒自己不明白,我隻是幫他看明白罷了!”宇文戰風輕雲淡的說。
    確實是糟糕的一夜,酒氣、氣惱、煩悶、暴躁、肆虐,所有的壞情緒都不期而至!
    那一晚,一向清淡的宇文戰貪杯,多喝了幾盅,煩悶壓抑夾雜著狂躁,懶懶的伏在桌上,看著嫣然的兩隻貓咪戲耍在廳堂的盆栽邊,宇文旭輕輕走來:“大哥,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攙起他就走,真當他醉了。
    半樓半抱攙進臥室,宇文旭小心的脫掉他的外袍:“大哥,子謙已逝,生者節哀,大哥勿過悲傷才是!”提起子謙,那個總是小心而靦腆的跟在身後,軟軟喚著自己公子的男孩,已經他們的欲望下灰飛煙滅,念及此,心裏堵得透不過氣,煩躁一扯領子:“出去!我睡了!”這一扯,中衣領口敞開一片,胸前白皙的肌膚因酒而泛出微微的紅暈,宇文旭怔怔的看著,心裏一恍,臉上就紅了一片,怔愣著無所適從!
    宇文戰閉目仰躺著,半晌不見宇文旭有所動作,便輕輕睜開眼,看到床前的男子臉紅到耳根,再低頭看到自己敞開的領口,怒火直衝胸臆:“出去!”
    “哦!”宇文旭如夢初醒,爬起來往外跑,看到的慌亂的身影,宇文戰的心一陣疼惜的痛,他這個沒有血緣的弟弟,嘴角一絲苦笑:“回來!”
    “什……什麼?”宇文旭跨出一腳的步伐停下,怔怔站在門口。
    宇文戰不耐煩道:“我叫你回來!到我這來!”
    “幹什麼?”宇文旭轉過身,傻傻問。
    “過來!”宇文戰勾勾手,像牽動木偶一樣把宇文旭勾到床前,握住他冰涼的手,一使勁,宇文旭就靠近他懷裏,輕輕執起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按下,感到他的身體瞬間僵硬,輕輕一笑,捏著他的下巴:“自然是……”一口咬住他的唇,感受到他劇烈的顫簌,輕笑著廝磨舔弄,手伸進他的中衣肆意的撫摸,手下的身體冰冷顫簌,吻咬的唇撬開微張的嘴,滑進去攪拌,輕笑著吻上他耳朵,吐著熱氣:“旭兒,舒服嗎?”
    懷裏的人僵硬冰冷,帶著恐懼的哭腔:“大……大哥!”
    “大哥!”終於哭出聲,突然緊緊抱著宇文戰,伏在他肩上嗚嗚的哭,片刻又狠狠推開他,衝入門外闌姍的夜色!宇文戰怔怔看著,最終無聲的苦澀的笑了!
    月朗星稀的夜,子謙提著食盒走出蕭重住的小院,遠處,遠山影影,樹影婆娑,暗影重重,子謙歎口氣,加緊腳步走過去,語氣恭敬中帶幾分疏離:“你來了!”
    “蕭重最近還安分嗎?”樹影下縹緲的身影,聲音陰柔怪戾。
    “很好!沒有任何異動,他是真的在等公子回來!”子謙緩緩道。
    “蕭晉玄,宇文戰,嗬,主人想看看,如果讓天下第一公子失去此生致愛,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陰陰笑道。
    子謙渾身一怔,暗夜裏臉色也一片死寂:“他可是西門小夫人的兒子!我們……”
    “可以不是我們做得!宇文旭--飛花閣中曾經最冷血的飛天,還真以為自己逃脫升天了!主人要宇文戰的紫韻穿過他的胸口!”影子陰森森的笑了。
    “公子他其實……”
    “哼,怎麼著?飛花閣的木青使對天下第一公子動情了還是對宇文府二公子動心了?”始終閉著的眼睛半睜著,像兩柄寒劍直抵脊椎,子謙冷冷打個寒顫,飛花閣,那是自己無法掙紮反抗的惡夢,人隻有屈從。
    子謙抱膝坐在石階下,手輕輕撥著地上的殘雪,宇文旭和司徒九天從階前走過,停下腳步,宇文旭皺著眉:“子謙,大半夜的,你怎麼坐這兒?”
    “二……二公子,你怎麼……沒休息?”子謙慌慌張張站起來,緊張的說。
    “哦!我們走走!”宇文旭笑道。
    “公子過幾天回穀,可是蕭公子他……唉,公子又要傷心了!”子謙歎息道。
    宇文旭緊緊握住手,眼裏的殺意一閃而逝:“九天,你先回!”司徒九天深深看他一眼,宇文旭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看著司徒九天走遠,宇文旭轉向子謙:“大哥何時回?”
    “就這三五日吧,如果沒有蕭公子,公子還是天下無雙的第一公子!”子謙感到宇文旭身上的殺意!
    如果沒有他?
    如果沒有蕭重?
    沒有蕭重,大哥會看到我吧?
    宇文旭怔怔的想,蕭慕死了,大哥雖然傷心,不也沒事嗎?
    宇文旭一笑:“放心,等大哥在回來時,蕭重就會成為曆史!”
    “二公子,你……你要做什麼?”子謙驚訝道。
    “不管你的事!放心,最多陪上我一命,隻要大哥好!”宇文旭爽朗一笑。
    “二公子,不,不可以!”子謙緊緊抓住宇文旭的手,宇文旭輕輕掙脫他:“我對大哥,你最明白,你無需在勸!”眼裏不容忽視的倔強。
    子謙從身後緊緊抱住宇文旭:“我對你的心你永遠看不見,不過沒關係,你好我就好,你若動了蕭公子,你還能留公子身邊嗎?你不在他身邊,誰照顧他,你想做的事,既然你不能做,那就我來做!”
    我對你的心,你永遠看不到,赤焰我的赤焰!
    黎曆234年,黎江水患,那一年,無數人流離失所,那一年無數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疾病溫疫肆虐!
    一乘華美的馬車駛過生靈荼炭的黎江流域,停在荒涼的古道邊,馬車裏,走出小小的華服孩童,高傲的睥睨著逃荒的人裙,他美目逡巡,最終停留在人群最後孤單的小人身上,踩著高傲的步伐走到衣不蔽體的孩子身邊,稚聲稚氣:“你被夥伴拋棄了?你被他們拋棄了!”
    絕望的孩子抬頭,看著金冠華服的孩子,茫然而無措。
    “你太弱小,何以在亂世自保,跟著我吧,我回給你力量!”
    “有飯吃嗎?”小小的孩子企求的看著他,對他而言,吃飯永遠比其他來得重要!
    “哼!果然隻適合作奴隸,從今以後,你就是青木使子謙!”華服的孩子鄙疑的說。
    那時青木使子謙並不知道,有一天,對他而言,吃飯並不是最重要的,直到遇見那個一身紅衣似火的孩子,他甜甜的笑:“烈火使赤焰!”
    赤焰走了,他能想到的就是去尋他,見到他時,他卻不記得他,他不記得也沒關係,自己記得就好!隻是白白讓宇文戰看去了許多笑話,那個高華高貴的公子總是嘴角噙上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看著他:“子謙對弟弟可比對我這個公子好呢!”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睿智,他慌忙低頭,掩飾眼裏的驚懼!卻聽到他冷冷開口:“誰稀罕!”
    嗬,他當然不稀罕,他的目光始終在被他稱為哥哥的高華的紫衣公子身上,他不知道,當他躲在陰影裏看著公子時,站在公子時邊的他也遠遠看著他,偶爾,宇文戰回頭,看他一眼,嘴角一抹笑:“不知弟弟在東穀可好?”
    子謙慌忙低頭,慌亂掩飾:“是啊!是啊!”
    宇文戰抬頭,向他目光所在之處看一眼,等他在回頭,那裏什麼都沒有,讓他以為剛才隻是錯覺,回頭看宇文戰,俊美的麵容上無波無瀾!
    蕭慕死了,宇文戰真的傷了心,躲在桃林的石屋裏,子謙遠遠看到那高華高貴的公子在天罡護法懷裏流眼淚,心裏一陣酸澀,不為別的,隻為這經年的主仆情分,縱然自己有目的而來,但宇文戰對他的好還是萬萬不敢忘的,生病時的清湯濃藥,寒冷時一碗熱粥,炎熱時一杯涼茶……他是公子,自然不會親自送來,隻淡淡吩咐下人一句,對他也許隻是無心之舉,他卻依然感念於心,見高傲如他,如此脆弱的傷心著,心也不經痛了。
    默默往回走,卻看到了他,緊緊握著拳,雙目微紅,子謙心裏一痛,走過去:“二公子?”
    在他麵前,如今已是宇文府二公子的他,從不掩飾自己的心痛、脆弱,他慘白著麵緊咬紅唇問他:“我若死,你說大哥他回流淚嗎?”
    也不等子謙回答,他自顧自道:“其實他不流淚更好,他若流淚我會更傷心的,我若死,就一定死在東穀,就算成了孤魂野鬼也要時時看著他!”
    子謙默默離開,你願做東穀幽魂,守候的人是他,那麼就讓我守候你吧,即使你不明白,或者不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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