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爹,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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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還沒亮爹就出發趕往杭州。我將爹送上馬車,依依不舍的拉著爹的手。爹出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次我心裏卻特別不舍得,也十分的不安。爹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對我暖暖的笑著,回去吧。
很久以後每每想起這個,我都覺得或許至親之間會有心靈感應,對親人危險的感應。我萬萬沒有
想不到“回去吧”這三個字竟是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自從爹走後,這幾日我一直心神不定,總覺得不安心。小梅隻道是我胡思亂想了,我看著小梅篤定的表情,心裏也嗔怪自己想得太多。
傍晚。
一個人坐在大大的桌子上吃著晚飯,甚是無趣,味同嚼蠟。我看著爹空空的位置,忽然有些恍惚,也許以後這個位置就永遠空著了。我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心裏沒由來的猛然一窒,手一抖,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小梅聞聲急忙衝過來,小姐你沒事吧?
我強忍住心驚肉跳的感覺,沒事,我一時沒拿穩。
小姐你別動,我這就收拾幹淨。
就在這時,劉管家慌慌張張的衝進來,不……不好了……小姐。老爺……老爺他……
我從凳子上猛然站起身來,我爹他怎麼了?
劉管家神色黯然,老爺他,他走了…
我隻感覺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般,渾身的力氣盡失,我身體一軟,小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小姐小姐!隨即我隻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模糊中我仿佛看到了爹,是我送他走的那天,他站在馬車前,拍拍我的肩膀,露出那熟悉的慈愛的笑容,小舞,你回去吧。
回去吧。
隨即跨上馬車,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我在後麵沒命的追著,哭著喊著。爹仿佛沒聽見一般,馬車越走越遠,終於看不見了。
爹!我尖叫一聲坐起身來。一睜眼,卻隻看見我床上粉白的帳子,原來是做夢,我是在做夢吧?爹他並沒有出事,是吧?一轉頭卻看見哭的淚人般的小梅。
小梅見我忙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說,小姐,你醒了,你沒事吧?
我看向小梅笑了笑,小梅你哭什麼呢?我跟你說,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爹走了,他不見了。
小梅看著我笑得一臉淒然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盯著我,哭得更厲害了。
我看著她的樣子,仿佛明白了幾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夢境。
小梅,你出去吧,我有些困了,想睡覺了。
小梅看著我的樣子,搖了搖頭。
我望著她,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我真的沒事,你出去吧。我真的想睡覺了。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小梅抹著眼淚出去了。我木然的躺在床上,腦袋裏麵一片空白,我閉上眼睛,努力的想讓自己睡著,卻怎麼也睡不著。我就這樣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辰初的時候爹的遺體被送回了家,送他回來的人我見過,是杭州分店的王掌櫃。我麵色蒼白的走到爹麵前,爹麵色很安詳,嘴角還帶著微微的笑意,除了臉略微有些蒼白之外,就跟睡著了別無二異。爹的頭發微微有些淩亂,我緩慢的替他理好,我撫摸著爹的臉,輕聲喚著,爹,該起來了。爹,再不起來趕不及去店裏了。也對,爹每天忙於生意,辛苦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我好像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借口一般,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兩行眼淚便落了下來。
我忙用衣袖擦幹眼淚,笑言,真奇怪,著眼淚怎麼自個兒就掉下來了。我望向王掌櫃,到底怎麼回事?王掌櫃本來跟其他人一樣專注的看著又哭又笑的我,見我忽然向他發問,嚇了一跳,他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在下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不過老爺好像是自殺的。
我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笑聲響徹整個前院,自殺?我爹怎麼可能自殺!
周圍很安靜,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看著我,也許在他們眼裏,洛家小姐已經癲狂了吧?
王掌櫃從懷裏拿出一封信,是真的,昨天我去到老爺房間,想和他商量下如何安撫那些因食用了我們的鹽中毒而死的死者家屬,沒想到當我進去的時候,老爺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刀,我嚇壞了,第一個念頭去報官,未曾想老爺還沒有咽氣,他手裏拿著這封信,讓我務必要親手交給你,老爺走的時候竟然還笑了起來,他說,終於……結束了。
我木然的接過那封信,看了一眼信封,上麵是熟悉的筆跡——給小舞。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放進懷裏。我讓他們將爹的遺體抬進前廳,我不能讓爹一直在前院呆著,日曬風吹。隨後我告訴劉管家,劉叔,爹的後事就拜托你了。劉管家眼睛紅紅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劉管家跟了爹多年,交給他我比較放心。
劉管家給爹辦了一個風風光光的喪禮,全蘇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上都到齊了。家裏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我跪在爹的靈堂前,神色漠然,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一般,我沒有哭也沒有笑,就那麼麵無表情的跪著,我給來祭奠爹的人一一回禮,回完禮,我又繼續那麼呆呆的跪著。
在接到爹死訊的第一時間穆伯伯就帶著穆白和穆楓來了,爹的喪禮也多虧了穆伯伯幫忙,想來我這個孩子當的真是不孝,我竟然什麼也沒做,就跟陌路人一般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忙碌著。
穆楓這兩日一直陪著我,什麼話也不說,就靜靜的陪在我的旁邊。穆伯伯請人算了日子和時辰,說是今日辰時就讓爹入土為安,我聽罷也隻是感激的看了穆伯伯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小梅端著一碗粥遞到我的麵前,小姐,喝點粥吧。我搖了搖頭。小梅急道,小姐你已經幾天沒睡覺了,又不吃東西,這樣下去怎麼行呢?聲音帶了些許哭腔。
穆楓從小梅手中接過碗來,小舞乖,身體要緊,我知道你沒胃口,但是就算是為了洛伯伯,你也要吃點。
我依然搖搖頭,我真的吃不下。
慕楓看著我這樣,把碗往我手裏一塞,洛筱舞,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洛伯伯已經走了,你就算絕食又如何?洛伯伯會活過來麼?洛伯伯要是活著,看見你這個樣子,也會責怪你的!你身為洛伯伯的唯一的孩子,現在亦是這個家的主人,你現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是給洛伯伯丟臉麼?
我從未見過慕楓如此生氣的樣子,我抬起頭看向他,他這兩天明顯瘦了很多,臉色也有些蒼白,眼裏布滿血絲。
穆楓,我…我張開嘴,艱難的吐出一絲聲音。
我低下頭看向手裏的粥,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舀起一勺清粥,送到嘴邊。慕楓和小梅這才同時鬆了口氣,臉上掠過一絲笑意。
劉管家告訴我,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要出殯了,我點點頭。想站起身來,這才發現雙腿麻木得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一樣,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慕楓一把扶住我,我轉頭看向小梅,梅兒,扶我回房。
我在小梅和慕楓的攙扶下回到了房間,換上爹送給我月白羅裙,爹說過我穿這個很好看。我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裏映出一個鬼魅般的臉,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卻紅得要滴出血一般,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雙眼。
劉管家過來敲門,小姐,該出殯了,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出殯的隊伍很長,我沒有穿孝衣,穿著爹最喜歡的那套羅裙走在隊伍最前麵,天氣陰沉沉的,大風吹得我有些站不穩,我心裏憋的難受,仿佛隨時都要炸開來一般,我想哭,但是眼睛裏卻幹的詭異,仿佛淚水都消失掉了一般。小梅說,自從爹出事之後,除了王掌櫃將爹的遺體送來時見過我流過眼淚,之後就再也沒哭過。她和穆楓都對我說,哭吧,心裏難受就哭吧。可是我真的哭不出來,我仿佛已經喪失了哭這個功能。
爹下葬的時候小梅儼然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很小的時候就被我爹買回來,陪著我長大,爹也從未當她是下人,在小梅的心裏,爹不但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親人。我卻如陌路人一般平靜的看著爹下葬,看著他們掩上土,看著一個新新的墳墓出現在我眼前。
離去之前我拂下墓碑上的塵土,在心中默默的對爹說,爹,永別了。
小舞這段時間又要忙畢業設計,又要去新公司實習,事情比較多,更新的比較慢,希望大家見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