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被設計的西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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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恩帝下定了決心退位,誰也攔不住,竟然真的立刻就寫了詔書,把兩個兒子加趙大總管打發走了,整個被冰雪籠罩的曆州,仿佛都被哀哀悲泣的聲音籠罩著。
國主駕崩,怎麼都不能算是小事,尤其刺殺皇帝的還是異國的國師,守在驛館門外西涼使臣已經嚇得七魂丟了三魂半,任由著曆州的巡撫把他們全都軟禁在巡撫衙門,祈天睿和祈天彥兩兄弟即使得了命要前往西涼參加五國朝會,卻也不得不先一路將清恩帝靈柩護送回建陽都,連將要與西涼和親的長公主都給帶了回去,趙冉已經充當特使先行出發,回宮傳旨去了。
曆州的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懸上了白綾,伴著滿城風雪,齋戒吊唁,說不出的蕭瑟。
數月之前東祈清恩帝才封後,又得了聖蓮認主,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曆州百姓麵上也多是麻木,並沒有表現出來的哀傷,清恩帝抱著碧華隱在曆州的萬生塔頂,對這滿城風景似是沒什麼興趣,他輕輕地撫著少年的發,神情柔軟而認真:“碧華,我知道你並不讚同我這樣做,可是我為君一日,便要作為東祈皇帝被算計一日,如今早早脫了這層負累,倒也輕鬆自在。”
碧華已經休養了兩日,身體早已經大好,此刻被坐在塔頂,任寒風吹亂發,他將頭靠在清恩帝肩上,點了點頭,卻還是顯得有些疲累:“若淵,你就算退了位,不作為東祈皇帝被算計,也要被當做聖蓮之主被算計,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的。”
清恩帝倏地摟緊了少年,有些粗暴的撕扯著少年有些冰冷的唇,直到覺得自己的氣息已經完全與對方融合在一起,那冰涼的唇也帶上了如自己一般火熱的溫度才停下來,雙眸都帶明滅不一的光:“碧華,我一向都不是任人算計的人,什麼該來的終究躲不過,我是從來不信的。你終要成神,作為這個世界的創世神,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
碧華聞言倒是笑了,抬頭又親了親清恩帝的臉頰:“也不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該來的終究躲不過,我們不能一味在明處任人算計,有時候躲在暗處做些小動作也是好的。”
清恩帝愣了一瞬,隨即彈了少年的額頭:“傻孩子,你就算躲在暗處也做不出什麼小動作。”他嘴上這麼說,心裏也還是高興的,揉著少年的發,又親了親他的臉頰才道,“說到底你還是不放心他們會在五國朝會上遇到什麼事情,想要跟過去看一看才是真的。”
碧華被戳穿了小算盤也不惱,伸出手指卷了卷清恩帝的發才笑道:“我現在覺得我真的很自私,若淵你退位了我卻好開心,就算是還有許多人虎視眈眈也覺得沒有什麼。”
“我倒覺得你再自私一些才好,那個雪映……”清恩帝歎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什麼,吻了少年的額頭問,“碧華是因為我退位才開心,還是因為……聽到了我那日的話才開心?”
少年的臉倏地一下紅了,強裝鎮定地扭過頭:“什麼話?我不記得了。”
清恩帝在少年的耳邊嗤嗤地笑了,湊近少年紅的快要發亮的耳朵,將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少年的耳邊:“碧華若是不記得,我可以再說一遍,那麼碧華你要不要聽?”
碧華隻覺得心咚咚跳得像在敲鼓,耳邊是清恩帝溫軟的氣息,那種像致命誘惑般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他又怎麼會不想聽?他正垂著頭不知如何回答,清恩帝便又把他向懷裏拖了兩寸:“這些不是為了拔劍時轉移你的注意力才說的話,而是我真心要告訴你的。碧華,我愛你,自始至終,我心中是真的隻有你一人。”
碧華覺得眼眶有些泛酸發脹,胡亂的點了點頭,清恩帝摟緊了他帶著歎息道:“你是不是有許多話想問我,又怕我不記得?那日我與華秀會麵,倒是記起了些事情。雖是不多,也足夠了。”
碧華愣怔著轉過頭正欲問清,墨墨就縮著脖子在碧華肩上撒嬌:“哥哥……這裏好冷。”
小食纏在碧華腰間也搗著花骨朵讚同:“快要凍僵了,我們回去吧。”
清恩帝被打斷了將要出口的話頗為無奈,碧華覺得在這冰天雪地裏在這麼高的萬生塔頂看風景確實難為了這兩個小東西,便點了點頭。
清恩帝既然對外說是駕崩,碧華自然不會還住在驛館,他們一行人早在出事那天就搬到了曆州巡撫祈天彥的舅舅許尉廷的府邸,連雪映都帶了過來。
不過祈家兄弟離開之後,雪映實在是不怎麼受歡迎,不要說他刺碧華地那一劍了,單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冰寒之氣,就能讓人望而卻步,許尉廷把他安排在了單獨的院落,他居住的院子比別的地方生生冷上了幾分,真正的滴水成冰。
本來雪映該在出事之後就被嚴審一番的,可是碧華念著他弟弟的事情,就給攔下了,連來曆什麼的也一概沒有打聽,隻是變相地將他給軟禁了起來,好在雪映本身掛念著他弟弟,對這種做法沒有什麼不讚同。
清恩帝跟碧華剛回到驛館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許尉廷帶著凝心澤燁一起回府,許尉廷似是心情不錯,澤燁一直都精神十足,隻有凝心好像不大順心,時時翻著白眼兒。
碧華見了有些不解,許尉廷卻正好看到他們,大笑著過來見禮:“臣總算是不負所望,將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哈哈,這一切還要歸功於這二位。”他伸手指了指澤燁和凝心,“王爺的朋友果然是不同凡響,曆州經過這二十多年,總算是可以修養生息了。”
凝心扯著嘴,在許尉廷身後無聲無息對碧華做了個“老狐狸”的口型,澤燁倒是撓著腦袋傻笑了笑。
碧華覺得有趣,凝心卻一把拉著他走開,似乎是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清恩帝見了隻是笑了笑,倒沒有阻攔,留在原處詢問許尉廷和澤燁其他的事情。
碧華被凝心拉著一連穿過了好幾個院子才停下來,臉上還帶著氣鼓鼓的神情,欲言又止了半晌,才開口道:“我怎麼都覺得皇帝駕崩不像是被西涼那幫使臣逼得,反而是西涼那幫傻子讓你家皇帝給設計了!”
“是麼。”碧華伸手扯著被凍得結實地楓樹葉,狡黠的笑了笑,“是怎麼回事?”
凝心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兒的說:“這曆州你又不是不知道,魚龍混雜,當年是西涼割地割過來的,除了北徹,和其他三國都有交界,甚至好多小國也與這兒挨著邊兒,西涼王倒是送了他外甥個好地方兒。”
碧華不可置否,笑了笑,做了請的姿勢,凝心瞪了他一眼繼續道:“華秀我們本來都以為是魔族之人,剛在那巡撫衙門我才知道,西涼曆任國師全都叫華秀,是沿襲祖製,國師現在在西涼,也就相當於丞相,是出仕官員,跟竹行那樣兒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碧華腦子轉了好幾個彎兒也沒明白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凝心恨鐵不成鋼:“說你這孩子聰明吧,你這時候倒笨得跟澤燁似的!曆州這地方兒,擱哪兒都是邊防要塞,可是屬於西涼已經上萬年了,是說割就割得出去的嗎?西涼王同意,這華秀心裏還不樂意呢,暗底下沒少慫恿曆州百姓鬧事兒,皇帝倒是想了個安民的好主意,除了巡撫,這以下官員全都從曆州地界兒上選拔,百姓一聽,自然是高興的,早就把故國什麼的拋到腦後去了,就連後來派駐到曆州來兩萬精兵,也沒有多大反應,都默許接受了。”
碧華這才聽出了個所以然:“結果華秀還不死心,又把手插到曆州官員和精兵裏去了?”
凝心點頭:“這不廢話嗎,皇帝那天罷了曆州巡撫以下所有官員的官,華秀怎麼可能善罷甘休,跑去找皇帝商討,那時恰好你出事,皇帝想趕去救你,不知道華秀從哪兒弄出來一張封了困仙陣的符紙,把皇帝關在困仙陣裏麵,說是皇帝不同意恕曆州官員無罪就不放他出來。”凝心歎氣,“這個華秀也是個沒腦子的,皇帝那種人能是威脅的嗎?而且他還用與本命相連的困仙陣,也不知是被誰利用的。皇帝費了些時間破陣,順手就把已經重傷的西涼國師送去見了閻王,後麵的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碧華皺眉,想到清恩帝那天不穩定的情緒,和今日在萬生塔上他沒來得及說出的話,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凝心一愣,又想起了什麼道:“也怪我,這個忘了跟你說,你知道這個曆州巡撫許尉廷什麼來頭?我還以為隻是祈天彥的舅舅呢,沒想到他竟然是和皇帝一起從極寒雪域裏出來的,也怪不得皇帝肯把曆州交給他了,那天祈天彥說,除了他,其他人來這兒都要被欺負,我還以為是指他武功好,沒想到這活脫脫就是隻老狐狸!”
能控製住手底下這一幫結黨營私的曆州官員,說他不是老狐狸誰能信呢?碧華心想,突然想起什麼問:“這跟若淵有什麼關係?幹嘛說是若淵借著駕崩的由頭設計了西涼?”
凝心翻了個白眼兒:“你這還真是……唉,皇帝他那天罷了下麵的那一幫官員,就算是再選拔,也要從曆州地界兒上選,結果呢,華秀突然死了,曆州百姓圍著驛館可是大夥兒都看見的,這說明不止是被罷免的那些官員,恐怕整個曆州百姓也是很尊崇華秀的,結果皇帝這一遇刺駕崩,把罪名全推給了華秀,連帶著曆州百姓全給拉下了水,整個曆州的官員選拔製度都給廢了!這曆州從現在開始所有官員全部從建陽都直接調派,想要再有本土官員上任是想都不用想了!如此一來,曆州的百姓還不全都怨恨上了西涼?”
碧華這才想明白,剛點了點頭,凝心就在一旁繼續感慨:“你沒見那隻老狐狸樂成什麼樣兒,直說現在可以高枕無憂休養生息。這皇帝也還真是冷心冷肺,連自己都能這麼狠心利用,離開了還不忘給他們東祈留點兒福利……”
墨墨一直趴在碧華肩膀聽,聞言使勁兒地點了點頭,小食糊裏糊塗跟著晃花朵,碧華看著這幾個感慨的樣子,心裏卻覺得好笑,清恩帝所做的這些,若是放到他們相識的最初,他恐怕會害怕、心驚,但是到了現在,除了有些吃驚和淡淡的自豪已經生不出什麼異樣的情緒了,他安慰般拍了拍凝心的肩,便帶著兩個小東西風一樣的跑著離開了。
徒留凝心在後麵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說這些可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