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話說澤燁這一走，直到入夜才忽閃著雙金色的眸子回來，滿臉的興奮之色：“找到了！在宮裏！”
    清恩帝挑眉：“還在宮裏？你怎麼沒把它帶回來？”
    澤燁聞言吱吱嗚嗚，最後心虛道：“我怕我把持不住把它吃了。”實際上，他已經為到底要不要把龍吃掉這個問題糾結半晚了——澤燁小同學在暴力之下終於學聰明了那麼一點點，知道說一半實話了。
    眾人都大笑，凝心已經懶得說他了，直接翻了個白眼，讓他帶路。
    月色正濃，皇宮裏蟲鳴聲聲，薔薇香氣襲人。
    碧華站在寫著“薇瀾宮”三字的牌匾下有些驚訝，回頭問澤燁：“是這裏？”他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天溪的住所。
    澤燁點頭如搗蒜：“錯不了，肯定在這裏。”
    清恩帝聞言也挑眉，拉著碧華的手率先走了進去。
    守著殿門的侍女急急忙忙跑進宮內通傳去了，清恩帝卻並沒有理會，跟著澤燁直直穿過門庭拐到了薇瀾宮側麵的湖邊，澤燁指著湖水道：“在這裏麵。”
    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白色睡蓮也被夜色染上了淡淡的藍，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龍屬水，藏在湖裏也不無可能，隻是皇宮這麼大，他怎麼就選了與源清殿隔得不遠不近半小不大的湖呢？
    幾人看著湖水，碧華想了想歪頭道：“下去抓它？還是把湖水抽幹？”
    “哈哈，不用！”凝心一臉得色，手一揮混元晶立刻出現在眾人麵前，“用這個。”
    眾人看著一人多高的水晶球狀的混元晶被放到湖裏，都對即將出現的龍滿懷期待，畢竟這裏可沒幾個人見過真的龍長什麼樣。
    凝心凝神用混元晶找龍，白歆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小食都把花朵伸進了湖裏，被墨墨用爪子撈了出來還不大情願，澤燁蹲在湖邊的一雙金色的眸子都能發出光，碧華見他們幾個的樣子笑了笑，跟著清恩帝安心等著。
    不時多過去，本來月朗星稀的夜空漸漸聚起了雲，凝心不屑道：“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碧華看他得意的樣子又笑了笑，卻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他看了看清恩帝神色如常的麵容，歎了口氣，對身後不遠處的沉香木道：“既然都來了，還躲什麼，何況這還是你的宮殿。”
    清恩帝聞言無奈地揉了揉碧華的腦袋，然後沉道：“既然碧華都說別躲了，那就都出來吧。”
    清恩帝的話音剛落，湖邊便又出現了幾個人——天溪、祈天域、祈天睿、涼靖杉。
    碧華皺了皺眉，涼靖杉怎麼會在天溪這裏？
    “西涼太子，這時出現在我東祈公主的宮裏所為何事？難道想讓朕指婚不成？”清恩帝早就清楚幾人在此，不但不驚訝，反而笑笑說，“朕還未有女兒嫁到別國，既然西涼太子如此深情，朕便允了。”
    “父皇！我……”天溪聞言慘白了一張臉，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眾人都很驚訝，涼靖杉更是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本王隻是被天睿表弟拉來玩麻將的！”
    “表哥說的沒錯，是我拖他來的！”祈天睿也在一旁解釋，“大姐近日頗為煩悶，我便自作主張拖了表哥來湊一桌的。”
    四個人果然是一桌麻將，碧華無奈，這麻將還是他閑著無聊時做出來的一套然後被天溪順走的。
    清恩聞言帝神色莫測，淡淡道：“無論如何，此時夜半將近子時，你西涼太子卻出現在我東祈長公主的住處，難道就沒有個說法？況且，”他掃了眼驚慌失措的涼靖杉，“雖然太子未提，朕可是聽說，此番到東祈，西涼王給了你個和親的任務。”
    碧華也瞪大雙眼，難道清恩帝是認真的？天溪最近真的消瘦了許多，聽了清恩帝的話竟然也不複剛才的驚訝，隻是低垂著頭不言不語。碧華不由歎氣，猜想清恩帝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天溪對他的心意，不然，大概也不會在自己麵前這麼做的。隻是看著天溪的樣子，碧華也覺得有些傷懷，往日天溪對他並非全是別有用意，此時見清恩帝如此逼迫天溪，他也心有感觸，不論是誰，被心係之人逼著嫁給別人，怕是都會心碎吧。他心中歎氣，扯了扯清恩帝的衣角。
    清恩帝見狀歎息，揉了揉碧華的頭，正欲開口，天溪卻噗通一聲跪倒地上，磕了個頭道直直看過來：“兒臣謝父皇指婚。”
    碧華驚得不知道說什麼，看著天溪直直盯著他的冷然直接的雙目，不由澀然道：“你這是何苦？我沒有別的意思。”
    清恩帝見狀眯眸森然道：“如此，朕便成全你。蒼乙！即刻讓趙冉命左相擬旨，明日一早便昭告天下！”他自然是看出來天溪是有意跟碧華作對，見他扯了自己的衣角欲為她求情，便寧願嫁給西涼太子也不願意承碧華的情，清恩帝怎麼會允許碧華受這種委屈，連剛複職沒多久的暗衛統領蒼乙都給叫出來了。
    眾人一聽都十分驚訝，祈天域和祈天睿相視一眼，正欲替天溪求情，卻被清恩帝冷然絕情的目光唬住，都不敢做聲。
    “不可以！”涼靖杉總算從呆滯狀態中脫離出來，急切道：“本王並未同意，東祈陛下！”他來東祈之時，西涼王的確如清恩帝所說給了他和親的任務，但是他並未提起，也並不想迎娶東祈公主。
    清恩帝聞言隻是冷哼一聲：“隻要西涼王同意便可。”
    涼靖杉聞言語塞，看了眼握緊拳頭跪在地上的祈天溪，心中憤怒，卻又無法爆發，清恩帝說的沒錯，即使他是太子，也無法左右自己的終身大事。
    碧華見清恩帝的臉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再為天溪求情，其實他明白天溪那麼明顯的敵意說到底並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她自己，這隻是一個得不到所愛，痛恨著自己的可憐女子罷了。看著對麵四人都不怎麼好看的麵色，碧華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這時他卻突然發現涼靖杉突然目光灼熱狠狠地瞪向自己。碧華頓時又心驚了：難道又是什麼愛恨情仇？
    “東祈陛下說的是，隻要父皇同意便可。隻是父皇並未指名要我迎娶哪位，若陛下非要指婚，”他看了看清恩帝瞬間冰冷的臉色，認真道，“我要迎娶玉親王！”
    碧華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我……我是男的……”
    清恩帝把少年摟緊，冷哼：“太子殿下好大的膽子！你以為西涼男子間可以通婚朕便會答應？”
    涼靖杉卻正色道：“隻要玉親王同意便可。”麵對祈天域和祈天睿看瘋子一樣的目光他不為所動，隻盯著碧華一個人，“我與其他人不一樣，天域沒膽子說我敢，東祈皇帝不敢娶你我敢，我那日送你的東西你還沒打開吧？隻要你同意，便是我西涼的太子妃，將來的西涼皇後。”
    碧華聽了二人的話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穩下了心神，卻還是皺眉：“那個盒子我打開了，那對駝鈴很漂亮，如果有什麼其它含義的話我便把它交還給你，我不會嫁給你的。”看著涼靖杉緊咬牙關滿臉失望的表情，他歎了口氣道，“在我原來居住的地方，婚姻其實並不能約束什麼，善變的是人心，心意不在了，留住婚姻又有什麼用？我無意與你，你也不見得對我有心，何必想要用婚姻地位來套住我呢？”
    碧華看了看涼靖杉瞬間瞪大的雙眸，一雙碧綠的眼眸晶瑩溫暖誠懇：“難道太子殿下想說對我一見鍾情嗎？我並不相信，不論你有什麼目的，還是直接說出來比較好，這不也是你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西涼人的豪爽嗎？”
    涼靖杉聞言苦笑；“玉親王還真是聰慧又直接，可是，”他反問，“你又怎知我無意於你呢？”
    碧華愣了下，隨即笑道：“一開始就懷有目的的心意你又怎麼能肯定是真的呢？”他從腰扣裏摸出涼靖杉送給他的那個盒子，拋還給對方衷心道，“希望你送給對的人。”
    清恩帝一直都未出聲，他雖然心中十分不滿涼靖杉的公然挑釁，卻還是想聽碧華把話說完，隻將少年緊緊地圈在身前，他此刻也安下心來，吻了吻少年的額頭，然後對接住盒子發著呆的涼靖杉道：“西涼太子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了的話，天睿便先把他帶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天溪一直都穩穩跪在地上，聽了清恩帝的話重重的磕了個頭：“兒臣告退。”她站起身走了幾步又轉身道，“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見父皇了吧，我一直都有一句話想問父皇，您在我母妃臨終之時答應她的事情，有沒有違背過呢？”
    碧華聞言心也不禁提起來，指甲掐進了手心，然後他聽到清恩帝平靜卻認真道：“不曾。”
    此時，雲層突然出現了金色的閃電，隨即雷聲轟鳴，雨滴應聲而落。
    天溪聞言笑了笑，俯身一禮；“謝父皇。”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碧華看著天溪的笑容，心中說不出來什麼感受，他體會過心被撕裂般的疼痛，而現在，他隻覺得即使淋著雨，也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隻是麵色平靜地呆在清恩帝的懷裏任對方親吻著額頭。
    祈天域剛才被涼靖杉點到名心中也很混亂，他看了看周圍的情形，歎了口氣，任命地跟著祈天睿和涼靖杉離開了。
    直到三人背影消失，凝才心才一揮手瞬間將混元晶收了起來，道：“好了。”他看著碧華在閃電交錯的光芒下顯得蒼白木然的麵容，不由也為這二人歎氣，踹了撲到他身上的澤燁一腳，轉移話題道，“這雨便是那條龍弄的，看樣子它還要在裏麵瘋上一陣子，先回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