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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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湖麵隻有咫尺之遙的藍蜻蜓伸著尾巴掠過無波的水麵,映日的紅蓮花開得正盛,綢緞般的花瓣美得讓人想要伸手去采下,然邁步後才知,這湖底的淤泥可真不是鬧著玩兒的。
石台築的水亭上,身著白衣的少年手執墨扇輕輕踱步。烏絲垂至胸前,遮住了那張俊美得不似凡人般的麵容。
那張臉我卻很熟悉,僅僅是望著背影便可猜到他現在的神情。兩道柳眉落下,眸子燦若星塵,麵色白皙,小巧的薄唇嫣然紅嫩,輕輕抿嘴,十一二歲的年紀卻這般秀麗,連名門中的閨秀都比不上他分毫。
我偷偷笑著,心想翎被我召進宮也有一段日子了,可這些天來他除了和我說話自然以外,也知是害羞還是怎麼,見著誰都躲躲閃閃的,他肯隻和我一人好著固然令我欣喜,但也不能總這般忸怩吧···怎麼說都是要獨當一麵的男孩子。
“翎?”
我從草木後麵現身,緩緩走近他。
他見是我,臉上顯現出抑製不住的驚喜,笑著喚道:“惜兒!”
翎這一聲喚,聽得我身旁的侍衛和宮女們老大的不樂意,要知道“惜兒”這個名字隻有我的父皇和母後叫過,加之我是大皇子,又不能稱我的全名,所以想來想去,翎還是選擇和小時一樣稱呼我。
我點點頭,溫和地拉起他的手,問道:“我聽小遙說你中午又沒吃飯?”
翎一聽,立刻低下了頭,臉頰露出幾分桃色,好看得我都想去欺負的掐一掐。
“對不起···”
白生生的小臉上浮出委屈之意,我心裏苦笑,我也沒說你錯了啊。
牽起手,我拉著他坐在水亭的坐台上,從袖中掏出包好的點心遞給他道:“我知道你在別人麵前放不開,但也不能委屈自己,知道嗎?”
翎聽話的點了點頭,眼睛隻盯著我手裏的點心,卻並未接。
“你們先下去吧。”
左右吩咐一聲,身邊的侍衛宮女們便紛紛行禮告退。我湊近他,把點心往翎的懷裏塞:“吃吧吃吧,現在就咱兩了,不怕!”
“恩!”
翎開心的點了點頭,伸手撚起一塊鬆糕,我注視著那張小嘴一張一合,喉結不由得翻滾了幾下,咽了口唾沫,半響才問道:“好吃嗎?”
“好吃!”
翎塞得滿嘴都是,我遞給他杯清茶,笑著給他理順後背說:“慢點兒。”
翎不好意思的對我笑了笑,那對好看的桃花眼彎成一條縫,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片溫潤的陰影。
“你也吃。”
直到他將半塊鬆糕遞予我,我才從慌神中走出,急忙接過,但握在手心後才記起,我早就吃過中飯了。
“翎,你不要做我的書童了,回丞相府好不好?”
望著日漸消瘦的小孩,我心裏比被人刺了幾劍還難受。
聽到我的話後,正吃得帶勁兒的翎一怔,嘴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抬起頭,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我。
“惜兒,是翎做的不好,你要趕我走嗎?”
不是的···
我想要解釋,但出口卻成了無奈的歎氣。
翎一見我歎氣,忙拽住我的袖子急道:“惜兒,翎一定努力,你,你別趕我走好不好····惜兒~”
“翎···”我撫上他的秀發,所觸指出一片柔軟,心裏不舍,卻也難留:“我不是趕你走,你看你來宮裏幾個月,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著這樣的你,我心裏難受啊···”
微風拂過,飛揚的白色裙帶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我凝神,翎低垂著眼瞼,白皙的臉頰浮現兩朵紅暈,他掩嘴底笑:“原來惜兒是擔心我~”
被他這麼一挑明,我也覺得不好意思,“謔”的站起身,我別扭道:“誰,誰擔心你!”
“惜兒~”
翎的聲音本就好聽,被他這麼一叫,真是百轉千回,比春日裏的百靈都好聽上幾十倍。
“惜兒!”
見我沒有反應,翎一把抓起我的手,左右搖著,“惜兒若是不討厭,就讓我陪著好嗎?我也想多照顧惜兒呢~!”
這小子嘴上好聽,但到最後還不知是誰照顧誰呢!
被他這麼一說,我心都酥了,心裏恨自己狠不下心,隻得又摸了摸翎的頭發。
“我讓你陪,不過你必須要照常吃飯!”
“嗯!”翎一聽我鬆口,兩眼放光,立刻點頭。
“還有,不準委屈自己,有事要和我說!”
“好。”
“還有···”
我朝他賊賊一笑,翎仰著小臉,疑惑的望著我:“還有什麼?”
“還有你要搬來和我一起睡!”
話一說完,翎的小臉慘白得可憐,他想了一陣後又抬起頭:“可是,你是大皇子···還是太子···和你睡···”
“怕什麼!你隻要聽我的就好了,知道嗎?”
我勾起他的下巴,調侃道:“小娘子不肯從相公嗎?”
“討厭!你才是娘子!”
翎很不禁調戲,不到一會兒臉紅得紅猴屁股似的。
我拉著他的手看不夠,那一日是花開正燦的六月,天氣好的不得了,雲朵一團一團的飄過頭頂,遮住了他的臉,然後又連著我的也蓋住。我們在雲彩下傻嗬嗬的笑著對方,眼睛彎下,仿佛對視了幾千年的時光。
那一年翎11歲,我16歲,他還是南國溫丞相的兒子,而我,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麵的大皇子了。